小姑娘作为夏侯臣的女儿,她的生死似乎没有人会真的关心。
景天似乎也不关心,他表现的很默然,小姑娘是谁?自然就是明兰!
明兰化名水清来参加夺鼎大会,似乎另有目的,但景天却相信她实际上就是自己天生的盟友,她会来找自己,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她现在的年纪太小,就算是修行,也不会比其他人快到那里去。
至于为什么会成为这样?按照明兰的性格,恐怕她有自己的考虑,甚至此女一贯的表现来看,她甚至早早就作了安排。
时间到了明兰会再次出现,景天坚信这一点。
关于这件事情,景天没有想太多时间,继续在皇宫里睡觉,也就是修行。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接受皇子的传统教育了,比如那些书卷知识和礼仪教育。
他做过小王子,有很多把这些轻易混过去的经验,但他不想把时间用在这些事情上,所以一概不予理会。
身边的人很容易会对他产生怀疑,怀疑他是白痴,当然她们只敢在私底下议论此事,但这种事却越传越广。
于是他的白痴之名传的越来越远。
……
十岁的时候,小皇子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考验。
楚国皇帝死了。
某天他特别思念亡妻,大醉一场后想捞起御湖里的星星给亡妻做一串项链,结果不幸跌入水中,染了风寒。
风寒甚急,皇帝当夜便告别了人世。
这起事故怎么看都透着份诡异的味道,但是没有人去管。
可能是楚皇最近几年时间已经很少管理国政,也可能是因为即将成为皇帝的那位反正是个白痴。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小皇子被几位大臣从殿里迎出,用辇抬到正殿上,接受众臣朝拜,听山呼万岁。
那些顾命大臣明显各有心思,他也不想理会,幸运的是那些大臣也不想理会他,很快便把他送回了后宫。
只不过现在他不能再住在原来的地方,住进了皇帝的寝宫。
是的,他现在是楚国的皇帝了。
皇帝就是皇帝,哪怕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也会让很多人感到害怕,那么自然就会有人听他的话。
他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让太监召集工匠,把寝宫里的地板全部用小刀割掉表层,变成密密麻麻的网状。
仙师阁神山的山谷里的蛇皮之屋就是这样做的,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好,虽然是一种符文阵法。
这个工程不是很大,不用太多钱,但做起来非常费事,便给人留下一种很奢靡的感觉。
消息很快便传出了皇宫,在某些有心人的带动下,把局势带向某个既定的方向。
先皇刚刚驾崩,新帝便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自然激发了很多人的怨气,一时间都城里到处都是痛骂新君白痴的醉鬼,自然也少不了上书痛斥陛下的官员。
那些奏章像雪花一样进入内阁,又被人仔细叠好,最后被太傅抱着进了皇宫。
太傅对他的荒诞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要求陛下好生学习为君之道,明确表示从下旬开始,自己便要每天进宫为陛下授课。
新君自然没有理会,因为他不是白痴,也不是皇帝,他是景天。
……
为整座宫殿削皮的工程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里,有三位顾命大臣与两位皇叔陆续进宫,或者满脸流泪的劝谏,或者满脸忠心的挑唆。
景天坐在光滑的地板上,闭着眼睛修行,理都不理他们。
第三天他等到了自己要见的那个人。
大学士是瓜子脸,眉眼清秀,却没有楚国民间常有的阴柔感,长须及腹,不怒而威,眼神湛然沉静。
他非常有名,连景天都知道。
如果说楚国的军队靠着靖王爷坐镇,那么朝廷便是这位大学士的天下。
先皇耽于酒乐的十年里,大学士接连斗倒了三位首辅,所谓的顾命五大臣也以他为首。
无论官场还是民间,对大学士的评价都非常高,便是宫里的太监、嬷嬷提起他也颇为敬畏,甚至还在先帝之上,只敢以大学士相称。
大学士果然与别的顾命大臣不同,没有在新帝面前回顾与先帝的感情,没有明里的教训,也没有暗里的唠叨,只是安静地喝完了一杯茶,然后说道:
“据臣所知,前面那些人进宫的时候,并没有茶喝,这是陛下赐下的第一杯茶。”
他放下茶杯,继续说道:“陛下并非那些不识礼数的痴人,为何要做这些事呢?”
景天说了登基之后的第一句话:“那你是怎么看的?”
大学士沉默片刻后说道:“朝廷里有很多人心怀不轨,民间也渐有不安之势,靖王爷远在沧州,谁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而局面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陛下您表现的太过软弱无能,如果真的风波乍起,大战连连,三军将士浴血,百姓流离失所,陛下就能忍心?如果您一直是在故请示弱,那么臣想请陛下从此刻开始强起来。”
景天说道:“我在宫里十年,你可曾听过我贪玩、顽劣?”
大学士说道:“从无耳闻,所以臣才一直好奇不解。”
景天问道:“先皇是你杀的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道雷霆。换作别的人,只怕会被直接震晕过去。
大学士却很平静,说道:“不是。”
景天问道:“贵姓?”
大学士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发现陛下并不是装的,微怒说道:“茂陵陈氏。”
景天说道:“姓不错,今后便辛苦你了,我不想上朝,无事不要来扰我,有事也不要来。”
……
靖王世子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与他天生宿慧有关,也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父亲的极大信任。
他很幸运地找到了三名夺鼎问道者,最幸运的是,这三个人里都是神都城内的青年才俊
最近这些天,他最关注的当然是都城的局势。
先帝病逝,他很好奇那位小皇帝会怎样处理当前的情况,怎样面对自己的帝王生涯。
随后数日里,陆续有消息传来。
新帝登基第一日,便开始大兴土木,引起民间与朝堂的极大不满。
数位顾命大臣与皇族成员先后入宫。
某日,陈大学士入宫与新帝长谈了很长时间。随后,刚刚停止不久的工程再次开始,皇宫里刀凿切割木皮的声音不绝于耳,那座正殿似乎真的要变成山谷里的蛇蜕之屋。
靖王世子思考了很长时间,也不明白新帝想做什么。
紧接着又有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太傅死了!
都城里刮起一场大风,御史互相攻讦,大学士沉默不语,无数官员被夺去官职,甚至下了大狱。
风吹雨打之后,天空放晴,世人定睛一看,还依然屹立在朝堂之上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大学士一派。
靖王世子浓眉深锁,感觉越来越怪。
这是以虎驱狼之计?可猛虎获得喘息之机,转过头来要一口吃掉你怎么办?
大学士摄政,难道你真的不想要这个皇位了?淡看名利不是问题,如此懒散也确实像极了你的性情,但如果没有朝廷,没有皇帝身份保护你,你怎么在这个将要乱起来的世道里活下去?
你还是那个心思如狡狐的定南王世子吗?
还是说你的想法与我并不相同?
那么你准备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耗损了靖王世子大量心神,以至于眉心有些隐隐发热。
他拿起竹棍把窗子推开,让新鲜的空气来到屋里,才觉得稍微好过了些。
微风落面别样寒,他看着窗外的西岭雪山,忽然有些恍惚,然后很快醒过神来。
他脸上流露出警惕的神情,打开暗格,取出一本书。
书上的字体有些怪异,是他自己创造的异形字,不要说父亲与先生,便是再亲近的人也看不懂。
第一行字的意思是:“我是郭逸怀。”
与此同时的皇宫大殿之内,景天看着天际,嘴角挂着一丝苦笑:“都说昏君是这样的。”
靖王世子就是郭逸怀,这一点景天也大概猜到了,他原本猜测是苏道之,但从种种迹象表明,苏道之似乎并不看重谋划之觉。
郭逸怀此人可是真的有大才的,此人之前总是撞出恃才傲物的不羁之样,那都是用来迷惑别人的,真正的郭逸怀乃是一个特真正懂得谋划之人。
谋略推演可以使他在神都官场上崭露头角,谋略推演也能让他对自己身边诸多的竞争者了如指掌,轻松对待。
自从郭逸怀第一次见到景天之后,内心中就已经把他视作自己最大的对手,为此他多方搜集情报,对景天的很多事情都清楚。
自认为对景天已经做到很了解的郭逸怀,现在却不得不感到迷茫。
书房被推开,有人带着风雪走了进来。
没有敲门的暗号,没有请示,他知道进来的人是自己的父亲靖王。
“秦国夏侯臣的那个小姑娘被找到了,她在北海郡,这时候应该已经被北海太守迎进了府里,依你看来北海何时会反?”
郭逸怀沉思起来,他知道,夏侯臣的这位小女儿,关系到秦皇是不是死在外面,是不是被楚国靖王所害,新任秦皇栽赃陷害,已经让靖王很是被动了。
那个小姑娘则是成功破除新任秦皇谎言的关键,但是那个小姑娘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哪?
肯定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