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劳烦三弟的人跑这一趟,我自己回去取就是了!”杨文远可不会傻到以为沈毕之是真的想要留自己小住,连忙摆手。
别的好说,脱身要紧!
沈毕之拍了拍他的肩,“二哥是客,安心住下就是!我这府上里三层外三层,只要我不同意,保管连只苍蝇蚊子都进不来!”
沈毕之这话,传达了两个意思。第一,我今天就是故意放你进来的;第二,我不让你走,你便走不了!
“我现在去拿你要的东西,三弟就能保证我一定会回来?”杨文远突然发现沈毕之的话里是有漏洞的。
沈毕之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二哥能去哪?”
“我有手有脚,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杨文远笑着反问。
沈毕之正色,“可能需要我提醒二哥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江湖之大,朝廷恐怕是鞭长莫及!”杨文远又不是被吓大的,自然不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六神无主。
处江湖之远的人虽然忌惮那些居庙堂之高的人,但江湖那么大,就算是朝廷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和尚跑了,就不拜佛了?”沈毕之定定的望着他,张了张嘴,露出一口白牙。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杨文远也望向她,表情却很是平静,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和尚都跑了,那庙里想来也没有什么人去关照了!”
“守株待兔,可不就得等在那!”沈毕之每说一个字就伸出一根手指,四根手指还故意晃了晃。
“多傻的人才能故意跑回去让人抓?”杨文远笑的风轻云淡,那消散的仙气似乎都慢慢回来了一些。
杨文远还是很笃定的,就算自己真的跑了,沈毕之顾及和杨文钊的结拜之情,也绝对不会为难杨家其他的人。
“狡兔三窟!一个地方抓不到,或许可以再换一个地方试一试。”沈毕之说着,再度伸出了一根手指。
很明显,刚才的四根手指代表了杨家阿爹、阿娘、杨文钊和杨雪,那么现在这一根又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如果说方才杨文远还能够做到宠辱不惊、风轻云淡,那么现在就已经开始有点慌了。
“祸不及妻女!”杨文远有些愤怒,从进了这屋开始到现在,他平静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沈毕之接下来的话,让这道裂痕变得越发岌岌可危起来。因为沈毕之说,“二哥说笑了!祸不及妻女不假,可是这旁人的妻女与二哥何干?”
这种话说出来,可以说是实力扎心了。
杨文远双手握成拳,松开,再度握拳,再松开……
如此反复了十余次,杨文远终于平静了下来。当然,他的内心是不是真的像表面那样平静,不得而知。
平静下来的杨文远笑着说道,“就算三弟如今提督整个西厂,恐怕也不能够无法无天吧?”
“请人到西厂来作客不至于触犯律法或者惊动上天吧?”沈毕之也在笑,揣着明白装糊涂。
“作客?”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杨文远开口的时候便带上了几分玩味。
“二哥有所不知,我那西厂里素来热闹!”沈毕之大力推荐,“大刀客金点三,五毒公子唐七七,南海安庆府苏家的小公子苏玉郎,三江口有间客栈的老板娘千岁红,最近还有醉花阴的芸芸姑娘过来跑堂会,保管谁来都会乐不思蜀!”
竟然抓了这么多人?!杨文远心中一惊。
沈毕之还在笑着将他望着,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杨文远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和他平时的笑很不一样,明媚而且艳丽,就好像是志怪小说里的花精妖怪,十分勾人。
杨文远说,“都知道三弟和大哥感情要好,三弟若是想要什么东西,尽管自己去要,大哥定然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给你,三弟又何苦为难二哥我呢?”
沈毕之不得不承认,方才自己确实被那笑晃了一下,但到底还不至于到色令志昏的程度。
美人计!
沈毕之一惊,没想到杨文远现在连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二哥也说了,我同大哥感情好。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我和大哥能够今生结拜成为异性兄弟,实在是三生有幸。这样的感情,我也是确实不忍心断绝。”沈毕之苦口婆心,“这本是我自己的事,不该麻烦二哥,只是……若是我去了,恐怕会影响我和大哥的兄弟之情!”
我去就不会影响兄弟感情了?杨文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沈毕之和大哥是兄弟,我杨文远和他就不是了?你那结拜的兄弟怕影响感情,我这同胞的兄弟就不怕了?
“二哥,安家姑娘喜欢菊花,对吧?”沈毕之把玲珑骰子放在桌子上,倒也不怕杨文远抢夺。
“是!”杨文远随口答道,他看了看玲珑骰子,又看了看门窗,在心里估算一下自己抢了东西就跑的可能性。
沈毕之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以引起杨文远的注意,“这几日瑶台玉凤开的正好,前儿个有人送了一盆来,说是什么品相绝佳,我也不是什么爱花之人,不如就让二哥拿去借花献佛?”
“瑶台玉凤?”杨文远倒是来了几分兴致,“好是好,只是为了一盆花,我也不好跑一趟泗水城!”
沈毕之明白,杨文远这是同意了,只是他一贯擅长敲竹杠,难免有点坐地起价。
“这时节天气太冷,就是京都里的官宦人家,菊花还开着的也不多。”沈毕之说着话,看了一眼杨文远。
杨文远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亲自去偷杨文钊的东西,便想着能够为自己多争取几分利益,故而笑着说道,“我大哥去苏州看望母亲大人,三弟要的东西本来就在家里放着,我出来时觉得有趣,于是就一同带来了京都……”
沈毕之哈哈大笑,“不过,若是二哥想要,我去卖一卖面子,也能求来几株。”
“那好!”杨文远击掌而笑,“我的要求也不高,就姚黄、魏紫、旭桃、雪海、绿云、墨荷、帅旗、二乔、黄公石、玉壶春、白鸥逐波、凤凰振羽、十丈珠帘、绿衣红裳、西湖柳月……”
他口中说出来的,都是名品,便是秋天里也十分难求,这冬日寒冷,更是难得。
“二哥当我这面子像京都的城墙那般广阔啊?”沈毕之白了他一眼。
杨文远没有说话,只是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