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都去桌边拽了一把椅子回来,然后二郎腿一翘,直接就坐在了榻边。
沈毕之干脆也不起身了,直接又半躺回了榻上,伸手一指桌上的茶壶,“渴了。”
“渴了?”叶子都重复了一遍,“你可真是,麻烦别人,脸都不红一下!”无奈一笑,认命地去倒水了。
“这才有点探望伤员的意思嘛!”沈毕之呵呵一笑,扯过一边的鸭绒被就盖到了身上。
一杯冷茶递过来,叶子都一脸的嫌弃,“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病人了?”
“非也,非也!我这可不是病人,是受伤的人。伤和病,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沈毕之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真凉啊!”
“不过,你亲自倒的茶,还是很值得一饮而尽的!”沈毕之话锋一转,直接就喝完了杯中茶。
“你这副样子,倒是和在京中的时候很不一样!”叶子都接回茶杯,随手就掷回了桌上。
“哪里不一样?”沈毕之把枕头立起来,靠在墙上,然后整个人倚过去,“不还是我吗?”
那杯子在桌面上滚了一滚,临到桌面边缘的地方才算是停住不动了。
叶子都一直盯着看,直到此时才算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沈毕之如此反问,却也不是非要听到叶子都的回答,这会看到这杯子将掉不掉的,倒也像是忘了还有答案那一茬,免不了要挖苦一番,“话说,子都兄,你这一手玩的,可真的是不怎么漂亮啊!依着子都兄这般天赋异禀,定然不会是学艺不精。就是不知道,这手段又是从哪个不入流的戏班子里面学来的?平白带累了你的名声。”
这还不算完,趁着叶子都将要开口却又尚未真的开口之际,沈毕之以袖遮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眉目弯弯,笑得一脸促狭,“这杯子要是真的掉了,子都兄你会不会掉头就走啊?”
“通常我都会选择直接杀人灭口,一了百了!”叶子都呵呵笑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来,象征性地摇了一摇。
那折扇一面是名家所绘的江南烟雨图,另一面飘逸行书题了一句小诗:酒饮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
看上去,极为风雅。
当然,这两面用了两种意境,很有些附庸风雅之意。
叶子都脸上的笑意温和憨厚,可是那抹笑却并未到达眼底,甚至连眼睛里也看不出半分温和,一片寒凉。
丝毫不用怀疑,“杀人灭口”这样的言论,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沈毕之放下衣袖,“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恼羞成怒?”
“正是!”叶子都坦然回应。
“行了,这羊肠小路走的实在是闹人,不如换一条稍微宽敞平坦些的路去走一走?”沈毕之如此说道,伸手就推开了旁边的那扇雕花木窗。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至少明面上又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何必动那些个花花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不好吗?也省得彼此费尽了心机!
一阵冷风灌进来,携了几颗晶莹剔透的雪花。
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落了雪。
沈毕之掩了掩被子,目光望出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真开阔啊!”
“恩。”叶子都点头,也望出去,附和道,“一目了然!”
“子都兄此来,所谓何事?”沈毕之问得直接,显然叶子都方才的那一点头,她已经当他同意了。
“毕之贤弟在绍城这般偏远之地养鱼读书,想来对于京中的局势不能够全部了解。”叶子都开了口,观他言语表情,实在是通情达理一道上的表率,他说,“我近来听了许多趣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想着拿过来与你共享。”
“哦?”沈毕之眯了眯眼,“子都兄有心了!”
“谈什么有心没有心的,京中本来就是八卦消息的乐土,最不缺的就是乐趣!”叶子都一摆手,顷刻间化身为菜市口家长里短的七大姑八大姨模样。
沈毕之不置可否,趴在窗棂上,幽幽说了一句,“那么就请子都兄说上一说,这京中又是出了些什么幺蛾子!”
“幺蛾子?”叶子都乐不可支,“毕之贤弟真乃妙人也!”
沈毕之懒得和他客套这个,继续趴在窗棂上极目远眺。
叶子都自顾自开始讲起了他所谓的趣闻,“二皇子府上新晋添了一位侧妃,说是靠海而居的浣纱女,生的那叫一个年轻貌美!”
“我猜,这位侧妃姓燕。”沈毕之冒出这么一句,伸出一只手去接窗外的雪花。
对此,叶子都并不感到惊奇,沈毕之不知道的话,他才要觉得惊讶呢!
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觉得沈毕之到了此地就会消息闭塞至此呢?
“这位燕侧妃,生的与那故去的小吕氏相似吧?”沈毕之又问了一句,只是语气笃定,倒不像是询问。
叶子都点头,“二皇子应是偏爱此种长相吧!”
“也不怕午夜梦回,以为是故人再见,吓了他自己一跳?”沈毕之勾了勾嘴角,很是不以为然,还不忘调笑了一番。
话是这样说,但事实如何,在场的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
“噗嗤”一声,叶子都笑得前仰后合,“这么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笑够了,叶子都一拍脑门,才继续说道,“瞧我,险些忘了大事!”
“是什么大事?”沈毕之转过身来,一脸认真的将他望着。
叶子都促狭一笑,“此事说起来,还是毕之贤弟你家里的事呢!”
“子都兄是指三皇子妃到我府上去闹的那一场?”沈毕之还是望着他。
“也是,也不是!”叶子都摇着折扇,卖了一个关子。
“哦?”沈毕之眯了眯眼,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样,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实在是兴致缺缺。
“我同你说……”叶子都凑过来,小声咬耳朵,神秘兮兮的样子,“是你家的二姑娘,昨天跟着三皇子回府了!”
聘为妻,奔为妾。
无媒苟合。
这种事情,但凡是个好人家的姑娘,但凡不是走投无路,没有人会愿意这样做!
“竟然如此?”沈毕之大惊失色,“这丫头,糊涂,糊涂啊!”
叶子都说出这样的事,原本是打算看沈毕之一个热闹的。
可是,沈毕之也就只是随便感叹了几句,并没有什么其他过激的行为。因为,这本就是她授意的!
至于叶子都,看热闹图的就是一个热闹,若是当事者都不着急,又有什么热闹可看?自然是打算换一个话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