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四蹄矫健有力,踏起一片尘土,健美的肌肉舒展紧绷,充满着难以言明的美感。
孟离正坐在这样的战马上,骑上如此雷厉风行的战马,任谁都会谨慎的抓紧缰绳,但是一贯谨慎的他今天却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本不用这样做。他随意的坐在马鞍上,勾起嘴角观看着沿途的风光,好不惬意。
今次这个守城的任务实在是太过简单了,不过正好符合他的性格,能够躲到大后方实在是再好不过。不但是他比较高兴,就连随行的两万秦兵同样一个个面露笑意。
只是越是轻松顺利,越是非同寻常,他的眼里有众人都不易察觉的忧虑。
忽然,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是一队由十数人组成的轻骑,那是此军团派出去的斥候。
孟离一扬手,整个军团便停了下来,作为一名归元境的修士,他的视力自然很好,隔着老远便见到了神色焦急的斥候们,他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暗叹一声“果然不会轻松啊”。
少顷,众轻骑来到军团面前,一名干练的斥候翻身下马,见到孟离便是一拜,道:“孟将军,豫州城中有变!”
孟离神色平静,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之情,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这倒让身下的斥候安心不少。
“豫州城已空无一人,不要说是城中的驻军,怕是就连一头畜生也难以找到了。”斥候继续道。
众将士闻言,纷纷露出不安之情,就连最不知事的新兵都不禁感到事情的棘手,因为他们的薛元帅告诉他们,自百名归元境突袭不成之后,城中的百姓都已回去了,而却宋知命还派了不少人手前去护城,这......
孟离脸色一沉,终于知道了问题出在那里,他的额头开始渗汗,如此冰冷的天气本不应该,但是确确实实他就是流汗了,而且止也止不住,这汗当然是冷汗。
要不是自己谨慎率先便派出斥候前去打探,可能还要等上一天才能到达豫州城,而战况瞬息万变,不要说是一天,怕就算是一个时辰也是不能耽误的,其严重后果可想而知。
薛燕山不仅成功分散了上官逸的兵力,而且他自己还带着两万秦兵四处转悠,不得不说此人的表现实在可以称得上是有勇有谋。
只是他薛燕山何时变得如此聪明了?最关键的是,他如何识破当时的试探的?
完全想不明白,但是孟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尽快与上官逸会合,只有这样才能使得薛燕山的计谋不攻自破,而且还能及时的避免上官逸误入敌人的圈套。
想罢,他出声道:“改变路线,极速行军,务必追上提督大人的队伍!”
“喏!”
于是孟离的军队就此改变了路线,按照他们此时的速度,赶在上官逸到达苍霞山之前截住他们绝对是能够办到的,到时两军会和,他宋知命就算是插上了翅膀也难逃一死。
事情会如此简单就被解决了的话,薛燕山岂非白白的忙活了一阵?
孟离行军不足一个时辰便再次停了下来,他脸色难看之极,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薛燕山。
薛燕山在这里,当然他领的军队也在这里,而且在这里伐木。
伐木?为什么要伐木?
押运大量的粮草当然要车,所以要运粮必须先造车,这是薛燕山的说法。
“好你个孟离!大人吩咐你去守城,刚走不到一天,你便擅自改变路线。”薛燕山眉头一竖,恶人先告状的出声吼道:“看你这路线,是想去追上官大人吧?你到底是何居心?!”
孟离脸色一变,暗道一声不好,而后怒声道:“逆贼薛燕山,豫州城已空无一人,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还不束手就擒!”
薛燕山一声轻笑,道:“豫州城中已空无一人?还铁证如山?笑话,要不现在我们便一同前往豫州城一看究竟如何?是真是假,我们拿事实说话。”
“哼!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军机紧要岂同儿戏,众将听令,给我拿下此獠!”
孟离当然不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跟着薛燕山一同前去豫州城,只是大家都空口无凭,叫底下的军士如何是好?
只见双方的秦军纷纷左右四顾,就是不能坚定信念,到底应该站在那一边。
薛燕山一声冷笑,道:“好你个孟离,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众将士听令,孟离护主是假,弑主是真,谁若能取下他的首级,我定重重有赏!”
薛燕山身边有数十名已算亲近的护卫,他们抽出了自己的战刀,表明了立场。孟离那边同样不甘示弱,同样纷纷拔出了战刀。
孟离双眼一闭,知道此战已不可避免。
薛燕山大声喝道:“杀!胆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战斗一触即发,从最初的几十人,到之后的几百人,最后演变成四万人的一场大混战。
鲜血开始慢慢染红了大地,越来越多残肢断刀开始落在血泊之中。在这里,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这样的混战,他们已经不论事情的真伪,只论自己的感情倾向。
这本是很难分辨的事情,而且从人数上看也是这样,大家的人都一样,不管是数量、战力,还是配置,所以这注定是一场同归于尽的战斗。
薛燕山是铁壁将军,是因为他有一面神奇的盾牌,他当然可以借此扭转全局,使得己方的军队胜利,只是他为什么要用?他的目的便是要将这四万军队给留在这里,并且永远的留在这里。
不过他还是用盾牌了,只不过是一面平常的盾牌,因为他要护住自己,因为他要杀死攻击他的敌人,孟离。
孟离此时浑身染血,但却精神饱满、目露凶光,因为血是其他秦军的,因为他被欺骗了,而且相当的彻底。他恨声说道:“你觉得你的计划已经大功告成了?这里再没有人能够阻止了?!”
薛燕山淡淡的望着这个上官逸身边真正忠实的走狗,心里感慨万千,这人曾经也是他的兄弟啊,人真的是会变的。
虽然心里感慨,但他仍然平静的出声道:“难道不是?”
孟离一声轻笑,笑的很讥讽,他不能不讥笑,因为他发现一件事情,一件足以改变战局的事情,于是他笑道:“是的,就如你所说,人总是会变的,有的人慢慢的变的弱小,有的人却慢慢的变的强大。你自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个笑话!”说道此处,他顿了顿,面容又转为狰狞,咆哮道:“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
咆哮的声音在空中回响,连交战的秦兵都不免一呆,他们惊讶的望向两位将军所在的方向,在哪里他们看见了一道道残影。
这是什么速度,即使归元境圆满的修士怕也很难达到,难道孟离将军已经突破了归元境?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要是孟离真的成就了化婴境,也不会只是个提督身边的走狗了。只不过这样的速度确实很惊人,原因便是孟离是一位归元境圆满的刺客。
刺客要随时都保持冷静,刺客要懂得隐匿,刺客要一击不中便全身而退。刺客同样要速度,极速,这是作为刺客最基本的一条,当然也是最要命的一条,不管是行刺还是逃遁,没有速度,都会是一个刺客的致命缺点。
孟离是个优秀的刺客,他的境界同样高深,所以他的速度一定很快,快到连薛燕山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人,果然是会变的。
轰,黑影倒卷而回。那是孟离的身影,至此一击之后他才知道,原来真正该被讥笑的是他自己,因为他还是打不过自己曾经的老大,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滑稽的戏子一般。
在薛燕山的身前此时立着一面遮蔽全身的盾牌,一面玄武盾牌,一面可以防御一切的盾牌。
他望着嘴角溢血,一脸惨笑的孟离,出声道:“你变强了,可我也没有变弱。”说着他冲向了孟离。
嗖,身影一晃,孟离消失在原地。
砰,又是一声巨响,孟离的身体再次被砸飞,他虽然躲得过薛燕山的人,却躲不过薛燕山的盾,真是悲哀。
“停!大哥,我错了,你原谅我......”
薛燕山还要追击,蓦然,一道声音从倒地的孟离处传来,孟离要投降了。
薛燕山面无表情的来到孟离的身前,望着此时不成人形的孟离,冷漠的出声道:“我说过你打不过我的,我也说过一定要为我的兄弟报仇,你同样说过。”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你却忘了,忘的一干二净,而且还不知廉耻的当起了朝廷的走狗!”
“知道那天我看见你累的趴在桌案上睡着没有杀你的原因吗?因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是这样的人,我还不停的说服自己你没有变,只是形式所逼,但是后来,你用行动告诉了我,我错了。”
孟离眼中愧疚之色一闪而过,知道再乞求宽恕已不可能了,因为敌人是自己曾经的老大,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以为已经很了解薛燕山,他以为薛燕山也是会变的,原来他错了。
“最后一个问题,当时你是如何发现我们是试探你的?”
“因为你是个谨慎的人,一个怕死的人,一个一做危险的事情就难免颤抖的人,但当时你很平静。”
原来最了解自己的还是他,孟离闭上了眼睛。一面盾牌砸中了他的身体,顿时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