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楼上徘徊,人在月下饮酒。
城西小楼上,一人依靠着楼栏。
望月饮酒,独自低吟。
偷物,偷命,难偷心。
看月,看景,看不尽。
月影长,独往往,潜在影下流浪。
秋叶乱,随风荡,命在手上流转。
夜风吹小楼,一人慢慢走上小楼。
看向坐在楼栏的岳山岚,虽然只是背对自己,看不到他的正脸,但他知道,那必又是一张假的人皮面具。从十三岁开始,岳山岚就开始为自己制造假面具,每一张都不同,每次出去做任务,都会用不同的面具。一直到现在都不曾在以真面目示人。
看不出一个以偷盗为生的贼,也会借酒消愁,
是不是生意不好了,语气很是玩味,轻佻。
我岳山岚九岁开始就不曾为生活所烦。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如今我又在这傅城开起了画坊,你替我管事这么多年,我何时如此饮酒。
这傅城虽然叫傅城,却是个贫寒之地,也许当初取这个名字时,是希望它是一个富足之城吧。
烦恼就在屋里,你去看了便知。
方戊城缓步走进小楼卧室,只见床榻之上竟然躺着一名婴孩。此刻正安静熟睡着。
只看了一眼,方戊城便退出了房间。
站在岳山岚身后,也望着那皎洁的月,就这样一前一后,后者望月,前者望月饮酒,不知过了多久。
酒壶空了,月色淡了,方戊城一语打破了宁静,
你打算养那孩子吗
岳山岚却不知如何回答
只是嘀咕了一句,我暂时还不知道
方戊城也知道,此刻叫他做出决定的确有些困难。
那就先讲讲这孩子的来历吧。
岳山岚便简单的讲起了白天的事。
在过几日,就是傅城城主的六十大寿了,我想大概又会有许多珠宝财物送过来。虽然阜城地处北寒之地,并不富有,但说不准会有商人官员送来几样珍贵的东西。
所以我便去了城外的森林守了三天,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动手的异宝,结果一点风声都没有。都是些平常之物。
刚准备离开时,风中有些不一样的味道,风轻微的振动,带来些汗水与烟尘的味道。
我知道来了很多人,我静静的站在最高的松树顶上,看着远方官道上,黑点渐渐的靠近,
随风而来的,是叶家黑骑,前后各八骑,中间拉的不是珠宝也不是轿子,而是囚车,囚车四面皆不透风,是由千年精铁所造,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口,可能是送饭用的,囚车中是个女子,就靠在囚车边上坐着,眼睛看着唯一的窗口。一眼望去,女子全身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手脚也被锁住,锁链后面还绑了千金重的铁球,身上还有许多伤口,衣服上也都染着血,看起来像是经过了很激烈的打斗,女子眉目清秀,虽然面上占了血与风尘,但我知道那下面必是一张极美的脸。她的眼神清明。有些难以看懂。
囚车从我眼前开过时,当时我的眼中,时间仿佛变的很慢很慢,慢慢的从我眼前飘过,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好想实在脑海中想起一般,三寒林,梧桐下,生死由命。然后那女子便吐了许多血,晕过去了。在我清醒时,黑骑已扬尘而去。只留下不知所以的我。
而那孩子便是我在三寒林中找到的。
方戊成一直在听,此时也不免惊叹,说道,一缕微音,此女子是残月门的人,而且功力极其深厚,你我和而不及,黑骑用了特制囚笼,必也是对她下了散功极强的药,可她依然能迷惑你,虽然只是为了传话。不过她最后呕血晕厥,看来是此去无生了。
那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岳山岚,看了看渐渐模糊的月,又看了看手中的酒壶,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道,他的名字叫岳小山。像是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定。
方戊城转身走下楼梯,我只管生意,不管其他。声音和人都慢慢的远去了。
岳山岚一人坐在小楼上,依然还在回忆当时的事情,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皎洁的夜色照在岳山岚的面上,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甚至可以说,放在人群中都完全会被热闹的氛围抹去,完全找不到。不知道下面究竟隐藏着的是怎样一张脸,而现在又是怎样的情绪。只是那望向破晓月落的眼,依旧清晰。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你这是在赌博吗,这可是在与命运赌博啊,还是你最后一次的孤注一掷呢。
不过不管是什么,最后你懂赢了。
哎,深深的一声叹息,尽诉无奈。抬手,将酒壶举向嘴边,才想起酒壶其实早就空了。
随后,又想到无缘无故捡来的小鬼,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自嘲的说道,
我一个以偷为生的贼,叫我去养一个孩子,真是为难啊为难。
慢慢的站起身子,揉捏了一下稍微有些酸麻的腿,拍了拍了
一身的夜露与烦恼,随手将酒壶丢到一边,转身走向了房间。
破晓前的最回一点月光,伴随着徐徐晨风,吹动着树梢的叶,影子渐渐的模糊,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小楼上。
微微的晨风,带着朝露的湿气,就在微风佛面的一瞬间,岳山岚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被隐藏在小楼里的人,心却飘向了小楼外的小树林中,那是风吹来的方向,只是风中夹带的杀气,告诉岳山岚,林中有人,是一个会破坏风景的人。
在早起的第一只飞鸟掠过小楼的一瞬间,岳山岚就消失了,消失在了小楼之上,小楼上酒壶依旧,酒香依旧,只有随风飘落的叶,还有远去的飞鸟,知道这里刚刚还有人,只是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也许不该说是人去楼空,因为在房中窝榻之上,还有一个未断奶的婴孩。正在熟睡。
随风而起的雾,寻着风的轨迹而去了,不知道会飘向哪里。
小楼下,靠在摇椅上熟睡的方戊城,手指却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又沉沉的睡去了,好像是睡梦中一个无意的动作一般。却又仿佛不是那么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