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和南宫翎本来可以越墙而入,但却还是立在风雪中耐心等着。
已有哨兵前去替他们通传了。
等到城门终于缓缓打开的时候,他们身上已落满风雪。
迎出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满面春风地笑道:“让二位九等了,请跟我走。”
锦衣少年深目高鼻,一张马脸。
他的年岁看起来比沈遇大不了多少。
南宫翎的目光始终低垂着。
她跟在沈遇身后入了城,身后沉重的城门缓缓关上了。
锦衣少年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说道:“师父听说是沈公子来,既感意外,又十分地高兴。”
沈遇心底暗道:“想必他口中所说的师父,定然是南宫定了。”
于是说道:“想来阁下定就是皇甫兄了?”
锦衣少年爽朗地道:“对,我是皇甫高阳,不知沈兄身后这位兄台是......”
沈遇笑道:“他是我一位朋友,哑巴,不会说话的。”
皇甫高阳本来觉得南宫翎的神态举止有些奇怪,听说是哑巴,心中的疑虑倒也打消了。
沈遇和南宫翎跟在皇甫高阳身后,于风雪中穿过长街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拐入一条幽寂的路。
道路两路旁柏树森森。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皇甫高阳终于在一道院墙外停下脚步。
沈遇心底不禁有些好奇。
难道雪城一城之主,竟住在这样不起眼的地方?
院墙不高,在外面也看得见院墙内的梅树。
梅树枝头落满白雪。
院门开了。
一个瘦而矮小,双目如电的红脸汉子迎出朝皇甫高阳道:“公子回来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沈遇和南宫翎身上。
皇甫高阳领沈遇和南宫翎入得院子,转身向红脸汉子问道:“我师父他老人家的事情可忙完了?”
红脸汉子恭敬地道:“已忙完了,城主正在厅中等着公子和沈少侠。”
皇甫高阳转向沈遇道:“沈兄请跟我来。”
他目光紧接着转而落在南宫翎身上,颇感歉意地道:“这位公子就暂请跟霍三爷到南阁喝杯茶稍事休息。”
南宫翎笨拙地点了点头。
沈遇跟着皇甫高阳穿过梅树林中的小径。
霍三爷领南宫翎去了南阁。
梅花厅中。
沈遇刚一踏进来的时候,顿觉暖意袭人,倦意都涌上来了。
厅中的炉火燃得很旺。
南宫定就坐在炉火旁。
厅中就他一个人。
沈遇跟在皇甫高阳身后刚一进来,他就起身笑着相迎。
南宫定是一个有着和蔼笑容的中年人,略微有一点发福。
但他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看起来都很利索,而且精明。
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随意,却又像是时时都能把人心底看穿。
南宫定跟沈遇想象中很不一样。
南宫定望一眼沈遇和他背上的刀,朗声笑道:“沈少侠果然是英雄年少,难怪能够一刀动天下,刀也是好刀。来,坐。”
沈遇在南宫定对面坐下,笑道:“南宫城主过奖了。”
皇甫高阳已转身退出大厅。
梅花厅中尽是梅花的清香。
沈遇此时才注意到这清香是从火焰里散发出来的。
南宫定道:“我听说沈少侠去过天威镖局,可真有此事?”
沈遇道:“我去过,可那里已被毁了。”
南宫定神色也转黯然,他无不痛苦地道:“不错,是被毁了。”
又道:“不知沈少侠到那里去,又是为着什么?”
沈遇道:“卓总镖头是我一位故人,我知道他在断魂岗出了事,是以特地来此看望他的家人,想不到......”
沈遇没再往下说。
南宫定道:“沈少侠既是我义弟的朋友,那也就是我南宫定的朋友了。”
沈遇道:“卓总镖头既然是南宫城主的义弟,城主又为何眼睁睁见着天威镖局被毁了?”
这是他此来雪城见南宫定的目的,他最想知道这件事情。但他的神情平静得很难让人看出他内心的活动。
“是我疏忽了。”南宫定黯然叹息,不无愧疚与自责。
外面的风雪依然很大。
南宫定继续道:“我没想到,我义弟他会发生那样的事,都是我害了他。这段日子,我一直一面忙着上书朝廷,希望朝廷不要降罪天威镖局,一面派人料理后事,并为失窃的七叶雪莲焦头烂额。”
沈遇默然道:“但朝廷到底还是没有放过天威镖局?”
南宫定道:“应该不是朝廷所为。朝廷就算要降罪天威镖局,也绝不至于如此,毕竟我已在奏折中说明了,七叶雪莲失窃,责任在我。”
沈遇道:“这么说,毁灭天威镖局的,还另有其人?”
南宫定略微点头。
火光映照着他油光满面的脸。
沈遇问道:“南宫城主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南宫定叹息道:“不知道。”
这时听得皇甫高阳的话音从屋外传来:“师父,欧阳大人到了。”
南宫定站起身,缓缓道:“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