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同我师父心中所忧如出一辙……”赵青也叹了一口气,张良虽是未曾说出口来,她也听得出来其中意思,看着那些在泥泞中劳作的民夫幽幽道:“他老人家曾说,终我父皇之世,自然能威震天下,就算有人心怀不轨,也无人敢有所举动,可一旦有朝一日我父皇晏驾,民怨已久,犹如积水成河,稍有不慎,立时便是巨浪滔天之势……咱们走罢!”
两人游兴已败,都是拨转马头,也不驰骋,沉默不言,一路缓缓而行,到了晚间才过了渭河,依着赵青意思,当夜就在咸阳宫暂歇,张良却心里放心不下韩成,不免又到了韩村镇上歇宿,盼着能打探到些许消息。谁知近来因大军集结,连韩村这等繁华市镇,也都驻满军兵,韩成等人自然是再无半点音信,加之大军出征,四处征收粮草,谷价飞腾,一石谷要一千六百钱,连着酒肉价钱都跟着飞涨,让张良不免又是一番慨叹。
“咦,真是奇了,三位大哥今日竟然不曾出去行猎!”到得第二日,两人缓辔回到鹿苑离宫,到了田自慎三人所住的小院之中,见三人竟然都在屋内,围着地上火堆,烤着几块鹿肉,倒是十分有些闲情逸致,赵青不由有些诧异,笑着向三人道:“难道三位大哥这些日子行猎,也有些乏味了么?”
“行猎有甚乏味的!”田自慎怪眼一翻道:“你也不看现今是甚么节气?俺们打猎,也须有个时候才成!如今这场子里,多有母兽幼兽,又是万物生发,不得搅扰,俺们也只得暂歇,隔几天出去寻觅一回,若要天天出去,多少也要等到秋后才成!你们这些日子哪里去了?怎地半个月都不见踪影!想找人一起喝个酒都没处寻!”
“想不到三位大哥虽是粗人,倒也晓得这春蒐夏苗之义!”张良见他三人都有些闷闷不乐,呵呵一笑道:“不过这喝酒么,兄弟我却是有些不敢奉陪,不过我近来有几招剑法,想请三位大哥指点指点,不知三位大哥可肯赐教么?”
“要比试武功么?俺来俺来!”公孙笃原本懒洋洋靠在一边,听着张良这一句,好似被针刺了一般,腾的一声跳起,顺势已将自己铜链抓在手里,古冶谨原本就靠着外面而坐,那容他占先,已然抓住张良道:“走走走,咱们外面比试去。”田自慎见自己被这两人挤到后面,急的大喝一声道:“张兄弟先跟俺说话的,自然是俺先来,你两个抢甚么?”
赵青见这三人见说要跟张良比试武功,就如同好似放他三人出去打猎一般,还未动手,先自争得面红耳赤,就差不曾动手,也是心里暗笑,出门吩咐宫侍拿了一柄长剑来。张良却是连忙止住三人吵闹道:“不急不急,兄弟我这剑法有些粗浅,有的是时候跟三位大哥请教,何必急在这一时,公孙大哥同古冶大哥两人兵器非同寻常,招数也自十分神妙,兄弟怕有些抵挡不来,田大哥棍势威猛,招数跟我这剑法有些相通之处,因此我先与田大哥过过手如何?”
“看看看,还得俺先来罢!”田自慎听张良要先同他比试,好似中了彩头一般,一脸得意之色,哈哈大笑,把一张大嘴几乎咧到脖颈后面去,一把推开古冶谨道:“谁叫你两人手上家伙不常见,哥哥我今日可要占先喽!走走走,这里地方窄,咱们外面场子里去!哪里地方大,尽自施展得开!”
“那兄弟便有些不敬了!”几人到了外面围场,张良执剑在手,先向田自慎一礼,田自慎却是一脸不耐道:“动手便动手,做这么多虚头作甚?俺还未见过兄弟你手上剑法,只管杀过来,哥哥我接得住!”赵青虽知这三人跟张良动手,决然不会有伤张良之心,可这三人脾性暴躁,一旦动起手来,使发了性子,未必就能记得当面之人是谁,因此不敢托大,手提青锋剑在一旁替张良掠阵,但有危险,便立时出手相救!
“看剑!”张良被田自慎数落几句,也知道跟着三人讲不得太多礼数,反倒是直来直去合他三人脾性,可口中到底断喝一声,长剑矫然出手,这几招剑法原本都是他熟稔于心的,此前未曾修习九鼎道要经之前,还未曾觉察出这几招剑法威力,也只是曾在下邳城见尉僚使过一次,剑招虽是丝毫不差,可这其中威势截然不同,自那以后心中对这几招剑法也是始终思虑不断,直到九鼎道要经内劲初成,这才略有几分端倪,现今自觉在这几招剑法上,能有当日尉僚五六分造诣,因此才敢跟田自慎三人比试比试,也是想看看这几招剑法临阵之时,究竟有甚么玄妙之处!
“来的好!”田自慎见张良长剑不走中宫,剑尖似乎是划了一个半弧,自下而上挑刺,也是大吼一声,手中铜棍猛地抡起,朝着张良剑身砸去。以他力道之大,铜棍之坚,张良长剑又非甚么神兵利器,只要砸中了,这长剑必然断成四五截,谁知张良剑直半途,手腕忽然一翻,剑身凌空一转,竟是避开田自慎这一棍之威,翻在铜棍上面,横削田自慎左肩,这一下变招极快,剑招顷刻之间如同换了一招一般,田自慎铜棍下砸之势难以收回,若不撤步避让,决然要被这一剑所伤!
“良哥好剑法!”赵青见这一招果然有些神妙之处,势必要逼得田自慎退后一步,自然是一脸欢喜,忍不住叫出声来!田自慎却是冷哼一声,右脚踏前一步,不退反进,双手借着铜棍下砸之势,向上猛力一甩,竟是将棍尾腾空甩了起来,挡在身前,恰好封住张良剑锋走势,跟着左脚一勾,伸手向下一抄,凌空将铜棍头尾掉转,仍是迎着剑锋砸了下来。看的赵青脸上登时一惊!
张良也不料田自慎这一招还有如此变化,不等剑势用老,手腕一振,剑势顺着棍势斜劈向下,跟着便是一提,将长剑竖了起来。田自慎单手握棍,猛地抡起,棍声嗡嗡作响,这一下张良避无可避,只听当得一声大响,棍剑相交,张良但觉手腕剧震,手中长剑已是被铜棍砸成数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