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怎地如此铺排,这若是传回咸阳,不怕我父皇责罚么?”赵青见了盛大如此排场,几似始皇帝亲临一般,倒有几分畏缩之意。张良原本同她并辔而行,见了这阵势也是有些惊讶,及到看见那些文武官员服色整齐,忽的点了点头,将自己马头一勒,向后退了一步,将赵青让在前面,这才笑道:“监国公子果然心思通透,他若不如此铺排,只怕才有责罚哩!”
“你也跟着他来捉弄我!我不去了!”赵青回头见张良把自己一人让在前面!更是有些惊慌,她虽是公主之尊,可生性洒脱,其实最怕这些迎候礼仪,今日扶苏又弄的如此盛大,已是有些不知所措,神色一急,一勒马头就要回转,张良连忙拦住道:“不成不成,监国公子该当如此迎候你,你虽是他妹子,可不要忘了,他是奉旨监军,你是奉旨出行,他若是不如此,岂不是不尊朝廷法度么?”
赵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哥哥也不是故意如此,论起来,自己这一奉旨,也算是代天子出行之意,只得硬着头皮纵马向前,张良却是早已下马,随着众军士离着赵青三丈远,缓缓而行!田自慎三人在后面马车上,一路晃的迷迷瞪瞪,此时也被惊醒,见了这阵势,都是诧异道:“怎地这么多人?又是吹号又是打鼓?是谁家娶新娘子么?”
“你此行身份不同以往,不能失了皇家威仪,且忍耐忍耐,到得大帐里便好了!”扶苏见赵青一脸不适过来,也是快步向前,接住她马缰,看她气鼓鼓下马,这才附耳低声道:“大帐中就没这么多讲究,任你随性就好!”赵青也只得拿出自己公主身份来,咳了一声,昂首挺胸,照着朝廷礼仪,循规蹈矩同扶苏并肩而行,原本不过百步路程,赵青心中只觉走不到尽头一般,直至监军大帐门前,扶苏这才回头道:“青公主已至,各人自回营帐,小心处置自己事务,莫要辜负陛下之意!”众官同军士齐齐俯首遵命,等到他二人进了大帐,这才一队队退进大营去!
赵青一进大帐,便长出一口气,好似方才在外面沾了许多灰尘一般,在身上拍打个不停道:“早知如此,下回再也不奉旨前来了!”扶苏也是笑道:“看你以后还要不要闹着出来,父皇此次就是给你立个规矩,往后你但要外出,便要奉旨,这次还好是在我这里,若是往那些军将营中,或是地方上去,十里之外便是这等阵仗了!听说你路上捉住那两个行刺与我的刺客?可曾带来么?”
“那两个刺客么……”赵青不防自己哥哥忽然问起此事,微微一怔道:“我已放他们走了!”扶苏却是早已料到之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仍是问道:“为何放了?”赵青犹豫片刻,便将张良心中所虑说了出来,扶苏长叹一口气道:“这位张公子,事事料在机先,蒙毅当日前来禀说此事之时,我曾与蒙恬商议一夜,都觉此次虽大败匈奴白羊楼烦二王,也不过是胜了两个部落而已,就算能再向北进取,至多不过一二千里之地,匈奴到底元气不伤,到头来,同匈奴还是可和不可战!本想等他们到了,就此放归,谁知张公子已然先行料到这一着了!”
赵青眼睛微睨扶苏,轻轻哼了一声道:“依着良哥所料,你这里未必就好放人,你帐下这些军将官吏,都指着此次征伐匈奴已建大功,岂是那么容易让你放了他们么?到时候为难的还不是你么?”
“张公子虑的不错!”扶苏慨叹一声道:“此次大战一胜,只为那些战俘如何处置,当日我这大营里便吵翻了天,多有人主张尽数斩首,灭此族类,好在蒙恬一力主张将这些人同戍卒混杂起来,分置各地,筑城守卫,毕竟我们中原人耕种为生,难以在草原久持,又不通畜牧之道,若是尽数杀了,将来再要进取匈奴,只怕更难!”
“张公子请!”两人正在帐中说话,就听帐外蒙毅连声恭请,自是带了张良进来,扶苏也是连忙迎了出来,一脸钦佩之意道:“张公子身在后路,离着前军数百里之地,竟然能将胜负料断的如此明白,着实令我等十分惊讶,蒙毅当日回来说出之时,我还不敢确信,直至让蒙毅亲赴蒙恬大营,这才问的明白,就是蒙恬也十分有些诧异,不知我在如何猜出他此次用兵玄机!”
“公子见笑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张良一脸谦逊道:“所谓身在局中不知局,在下也是置身事外,贸然猜测罢了,就算没有在下那一番料断,依着蒙将军谋略精到,公子在后应援,此战也是必胜!”
扶苏如今也知道张良心性淡泊,便也只是一笑,不再多言,后面田自慎三人莽莽撞撞跟了上来,一脸茫然道:“不是娶亲么?怎地不见新娘子?”公孙笃瞥了他一眼道:“你惦念新娘子作甚?咱们一来不是主家,二来不是亲家,只管吃酒席便成,管他新娘子不新娘子!只是这酒席设在何处?俺怎地没瞧见?”
“有有有,就设在此处!”众人被这三个汉子惹得都是一笑,扶苏看着张良赵青二人,神色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笑道:“不过今日并非是娶亲,乃是纳征之礼,可有不少牛羊马匹哩!来人,设酒宴!”
赵青知道自己这哥哥又在调侃自己,所谓纳征,乃是送聘礼上门之事,也名纳成,此礼行过,男女两家便算是礼成,只待迎娶,扶苏此话一出,虽不点名其中是谁,其实也是暗中应允赵青心中所想之事,将来回了咸阳,必然会奏知自己父皇,钦定姻缘,不由脸上也是一红!田自慎三人听了此话,却是都有些相顾愕然道:“这么多牛羊马匹都是聘礼?这是谁家娶亲,如此豪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