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乍闻败报,也是微微一怔,心中略一思量,已是定下神来,目示赵青,让她稍安勿躁,这才向着蒙毅缓缓问道:“蒙大人出发之时,大军退到何处了?”蒙毅也是定了定神,想了想才道:“我出发两日之前,亲卫哨探回报说,大军退守飞雁滩,临到出行之时,回来的哨探仍是说大军在飞雁滩筑围坚守!”赵青仍是一脸急切,恨不得马上带自己这八百亲卫赶赴监军大营出发,已命东儿将随军将校召在帐外,只待张良拿定主意,即刻便连夜出发,田自慎三人也不知赵青怎地忽然这么着急,都是一脸茫然,只有那粗豪汉子脸上微有冷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亲卫哨探?”张良只听一句,便有些诧异道:“这么说,蒙将军并无使者回报败绩?这败报乃是前面监军的亲卫哨探传回来的?”蒙毅也是怔了一下,不知张良此话何意,自蒙恬大军一出,扶苏便派遣百余精骑在蒙恬军中,一旦两军开战,每半日便须向监军大营回报大军动向,蒙恬虽未派使者回报,可败绩已然传回监军大营,蒙恬自然也知此事,或者因此再不遣使者回报也说的过去,口中嗫嚅几下道:“家兄虽未派遣使者回报军情,应是知晓败报已被亲卫哨探传回,便不再多此一举……”他此时心中忽然有些担忧起来,这位张公子据说心智过人,思虑周详,又跟扶苏兄妹相处的极好,若是疑心蒙恬忌讳战败,压下战报,以此上报朝廷,那可有些十分不妙!
“不是……不是……”张良却是并未在意蒙毅脸上那一点惶惑之色,一只手似在掐算着甚么,仰头看着帐顶,似乎是能由此瞧见莽荒草原的大军所在一般,声音幽远道:“我与令兄见过几面,他绝非讳败之人……如今只是蒙将军亲率北地郡所部中路军有败报传来,上郡同狄道两路大军,可有败报么?”
“哦,上郡同狄道两路么……”蒙毅见张良所问乃是此事,心中刚刚一松,正要答话,忽的眼睛睁的极大,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十分难以置信看着张良道:“你如何知道大军分兵上郡与狄道之事?此乃绝密军情……你……”话未说完,不免一脸疑色向着赵青望去,也是疑心赵青自始皇帝处得知这等绝密军情,再透露给张良,可赵青听了张良此话,也是一脸惊讶,似乎也是刚刚才知晓此事!倒是那粗豪汉子神色一凛,看着张良的眼光不免多了几分好奇之意!
蒙毅震惊之余念头稍转,已知此事绝无可能,大军分兵而进之事,蒙恬策划的极为周密,初离咸阳之时,大军扬言向西,连始皇帝都不晓得大军真实所向,直到北地郡,蒙恬这才兵分三路,一路北出上郡,沿河向西,防备匈奴王庭来援,一路西出狄道,直抵河水,沿河向东,防备西域各部来援,蒙恬亲率中军,出北地郡,直趋白羊楼烦两部,等到三路军兵分道而行,蒙恬这才将出兵方略上奏始皇帝同扶苏二人,蒙毅身为监军副使,也是后来才知,那时候赵青已是离了咸阳,始皇帝也是极为通晓兵机之人,决然不会将这等机密军情告知赵青知晓,就是监军大帐,如今除了那些哨探之外,知道这三路军兵所向的,也只有扶苏和自己二人而已,张良远在后路,却是如此知晓此事?
“蒙大人不用疑心!”张良也知自己这一句问的有些突兀,自失一笑,斟了一杯酒递给蒙毅道:“蒙将军分兵之事虽是机密,可这等军情重事,始终难以尽数遮掩,我这一路来,不过是留意各处粮草进发罢了,现下后路粮草车仗,大致分为三道行进,我虽不知这些粮草送抵何处,不过此次蒙将军乃是要攻略河南地,必然是沿河而动,以此推断,无非是分兵上郡与狄道两路,也只是就此一猜罢了!如此看来,这两路军兵并无败报传来了!”
“你早就料到蒙恬进兵方略了?”赵青一脸惊讶看着张良,语气却有几分嗔怪道:“那你怎地不早些告诉我知道?我还当只有一路大军哩!”张良眼带温存看了赵青一眼道:“这等军情重事,岂能随口乱说?我也只是自己心中如此猜度而已,若不是今日蒙大人来,我也不会说出!”那粗豪汉子始终十分留心听着张良说话,脸上好奇之色已然全无,同自己那妹子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隐隐透出几分震惊之意来!
“张公子果然神机妙算!”蒙毅见张良料断的如此精到,已有几分钦佩之意,脸上却仍是有些犹豫道:“上郡同狄道两路大军,虽无败报,可如今家兄所率中路军,乃是全军精锐所在,如今败报连连,若是中路大军就此溃败,上郡同狄道两路也只得撤回,因此军情仍是紧急万分,还请张公子速到监军大营商议,哪里每日都有军情传到,也好让张公子及早知晓前军形势,好做谋断!”
赵青听蒙毅说的在理,以张良智谋,到了监军大营,就算不能转败为胜,也能让大军不至于一溃千里,赶忙起身就要吩咐帐外等候军将预备启程,张良却是伸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按,叫赵青不知是何意思,只得又暂且坐了下来。张良这才看着蒙毅道:“蒙大人方才说蒙将军大军在飞雁滩筑围坚守,那飞雁滩可是水源充沛之地?自飞雁滩向北三百里内,草原上便再无水源?蒙将军早先出兵之时,可曾是将粮草辎重聚集在此?”
蒙毅不知张良怎地又忽然问起此事来,怎奈他在这军情大事上,智谋远不如他哥哥蒙恬,更比不上张良心智,见张良远在此地,竟似对前军形势一览无遗,惊诧之余再不怠慢,自怀中掏出一张羊皮,递给张良道:“张公子所料不差,飞雁滩所在,有河流蜿蜒而过,因此水源极为丰沛,往北三百余里虽有些许水源,却难支撑大军所用,因此家兄早前便在飞雁滩囤聚粮草车仗,这是当日家兄自飞雁滩出兵之时命人送回监军大帐的营盘部署图,监国公子命我随行带来,供张公子路上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