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如何在此?”李立听的一个女子声音,本已有些诧异,驰到近前看的分明,登时吃了一惊,立时止住,翻身下马过来道:“属下见过殿下,不知殿下行至此处,还望恕罪!”
“你原本就不知道我行程所在,有甚恕罪不恕罪的?”赵青笑了一声道:“你这等打扮,急匆匆是要去哪里传令?”
“好叫殿下得知!”李立一脸喜色道:“属下乃是奉监国公子令,要赶回咸阳报捷!蒙将军大军前几日在飞雁滩与匈奴大战,匈奴白羊楼烦二部,五万精锐骑兵尽数被歼,俘获人口牛羊马匹无算,监国公子得报大喜,命我即刻赶回咸阳,亲赴咸阳宫向陛下呈上捷报!”
“果然不出良哥所料!”赵青闻言又惊又喜,回头望向一脸愕然的张良,就连那些险被砍头的戍卒都是人人喜形于色!李立却是满脸疑惑道:“张公子料到甚么了?”赵青知道以李立身份,蒙毅扶苏等人决然不会将张良料定胜负之事告诉与他,喜孜孜搓着手道:“没甚,没甚,你既是回咸阳报捷,也不迟在一两日间,南儿就在后路不远,你去见见她,顺便传我命令,大军就地扎营,准备酒席,欢宴一晚再走不迟!”
李立也巴不得如此,至于张良所料何事,赵青既然不说,便也不再多问,带着自己那一队军士,向着后路而去,赵青却是在此看着那些戍卒离去,这才过来道:“良哥,你此次未卜先知,料定胜负,别说是我哥哥,就是我父皇得知,也要对你刮目相看!”
“这戍卒看来是新婚不久便被征发!”张良脸色已是转了几分忧郁之色,目光幽幽望着远处,将那诗文还给赵青道:“五万精锐尽数被歼,白羊楼烦二部元气大伤,这一场大胜确实可喜,只是秦军今夜人人欢腾,不知匈奴又有几家倚门遥望,再不见征人回来!就如这诗文末句一般,既不能生当复来归,也只有死当长相思了!论起来华夏与匈奴,同出炎黄苗裔,如此生死相博,与兄弟同室操戈何异?”
“若是世人都像你这般想,这世间早就太平了!”赵青喜色一敛道:“我师父曾说,世家人心最为难测,欲壑最为难填,许多纷纷扰扰,原本就由不得你我!更何况这秦与匈奴这般国之相争?不过越霓妹子跟她哥哥,今夜只怕高兴不起来了!”张良见她说起这两人,重重舒一口气道:“我心中始终有一事,要跟你商榷商榷……”
两人一路说话,一路缓辔而行,回到营中之时,天色已有些暗了下来,各个营帐内都是欢声笑语,远远便闻见一股股酒肉香扑鼻而来,想是营中已然开筵!营外却燃起一堆篝火来,东儿带着一队兵士持刀带戟守在近前,越霓同自己哥哥撑犁围着篝火伏地而拜,撑犁更是手执越霓所带那柄弯刀,刺臂出血,将血迹洒在面前酒肉之上,再恭恭敬敬投入火中,又伏地跪拜,等到拜罢,撑犁执刀向天,绕着篝火而行,口中若唱若吟,音声低缓沉重,其中不胜悲凉苍茫之意,越霓只是伏在篝火前,双肩不住颤抖,看得出已是痛哭失声!
赵青看的有些诧异,见东儿想自己这边望了过来,便招了招手,命她过来道:“他们这是在作甚?”东儿也是有几分迷茫不解道:“午后李校尉来营中,说蒙将军大军获胜,歼敌五万,让我们扎营庆贺,他两人便在营地四周找寻枯枝断木,垒起好大一堆,又讨了些酒肉在此祭拜……我也不晓得是甚么意思!”
“不用问了……”张良叹了一口气道:“这该当是他匈奴拜祭战死亡灵的祭礼,听他所唱,应该便是为这些战死之人招魂的歌了,五万精锐尽数战死,他两人岂能不动于心……”赵青也有些被那撑犁那歌声所感,向着东儿道:“你去将他两人那骏马牵了出来,再预备两匹,上面备好十日的干粮饮水,还有他那张弓,再带两壶箭,一同放在马身上,尽快办来!”东儿不知自己这公主是甚么意思,刚一迟疑,赵青眼睛一瞪道:“还不快去!”东儿连忙应声而走,只留下赵青张良二人在这里看越霓兄妹二人祭拜!
等那一堆篝火火头渐小,直至剩下一堆红彤彤的灰烬,风吹四散,一轮明月已是挂在天际,照的野外一片清冷,撑犁越霓二人这才起身准备回营,就见张良赵青二人驻马在此,身后还备着四匹马,其中两匹正是自己所骑的两句,脸上都有几分诧异,不等他两人开口,赵青已是看着越霓道:“今夜月色正好,尽能看的见道路,你们走罢!”
“走?你……是说要放了俺们,不拿俺们去见你哥哥问罪了么?”撑犁脸色一变,同自己妹子对视一眼,颇有几分迟疑道:“若是就此放了我们,你到了地方,又如何向你哥哥交代?”
“我如何交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们忧心!”赵青瞧了瞧自己灯火通明的大营道:“再有也不是我要放你们走,乃是良哥要放你们走!”
“张公子这是何意?”这下却是越霓开口问到,赵青看着张良在自己身后沉默不语,便自己开声道:“良哥料定你们绝非寻常寻常牧人,若不是白羊楼烦二部贵人,便是匈奴王庭遣来的使者!如今秦军已胜,留你二人在此无益,不如放你二人回去,劝和也罢,劝战也罢,尽在由你二人决断,总是此次匈奴大势已去,再来交战,未必就是蒙恬对手!此乃其一,其二便是我良哥用心良苦,说道我大秦既不能尽有匈奴之地,匈奴也未必会臣服我秦国,若是如此攻伐不休,两国必都深受其害,等到蒙恬止军之时,两国就此暂且罢战,若是你二人心中不服,尽可让匈奴整军前来,到时候这胜负之势,想来也不难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