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察觉到体内异常的许召南皱紧了眉头,体内强大莫名的真气好似无穷无尽般向手腕处轰击而去,似要将这股来自体外的陌生内力挤出。
轰!
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于两人手腕交接处荡开。
好在许召南体内真气发作之前,顾四海早有感知,运行真气将马车内其余人等护住,不然的话,白初见尚且好说,那两位太医怕是性命不保。
饶是如此,强烈的震荡,还是将马车震的晃了一晃,车外五匹骏马敏锐的感知到危险,立足长嘶一声,幸好外面站着的太医反应及时,急忙拉紧缰绳,方才将马车稳住。
“张大人,小王爷他……”
车帘被掀开,一张焦急的脸向内探望,原来是等在外面的一众太医,察觉到马车内的不同寻常,派了个代表前来询问。
张老太医也被刚才的情形吓了一跳,此刻见到下属来问,故作镇定道:“顾大侠在给小王爷治伤,你且退下。”
那太医虽然不知道有这位老太医坐镇,为何还需一个江湖中人来替小王爷治伤,可老太医既然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声退下。
太医刚走,车帘又被掀开,两只毛茸茸的大脑袋伸了进来,盯着车厢了躺着的许召南嚎叫两声。
白初见早已慌得没了心情理会,还是顾四海朝外挥了挥手,赶走了两只关心的白狼。
等车厢内重新平静下来之后,老太医看着眉头紧锁的顾四海,问道:“怎么样了?”
顾四海摇摇头:“他体内有股莫名真气,也不知从何而来,竟然比我的还要强大许多。”
“比顾大叔还要强大?可是有宗师高手在召南体内留下的,直到此刻才爆发?”
两位太医不知道顾四海的强大,白初见却是知道,听他说许召南体内莫名真气比他还要强大许多,不由得焦急猜测道。
对此,顾四海只是摇头言道不知。
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王太医,此刻听完两人对话,却是长出一口气,轻笑道:“听二位所言,王某猜测应该是小王爷体内龙气发作,正在替他修补创伤。小王爷身具我北周龙气,自有历代先祖护持,二位莫要惊慌。”
“龙气?”
三人闻言皆是一愣。
传闻中,许召南出生之时,有紫气东来,缭绕于雍王府久久不散,只是此事太过玄幻,相信的人有,但是不多。
此时见到许召南体内异象,三人都未往此处去想,倒是这平日里极信鬼神之说的王太医,给出了答案。
对此,顾四海自然不信,抓过许召南的手腕,正打算再次查看。
王太医从旁伸出手,拦住了顾四海的动作,笑道:“顾大侠不妨摸摸小王爷身后,是否炽热难当,想必小王爷身上的热力,便是由此而发。”
毕竟是常年生活在一起,也曾同游瑶山腰处那座深潭的顾四海自然知道许召南背后有什么,将信将疑的把手伸入锦被中,向许召南背后摸去。
一摸之下,只觉一股骇人热流顺着指间往体内冲去,顾四海连忙收回了手,真气运行间,才将这股热流排出体外。
霎时间,马车内的温度又高了几分。
“果然是从此处传来!”
顾四海转头望向王太医,惊疑不定道:“难道传闻是真的?小乞……你家小王爷,真的是身具龙气不成?”
王太医摇头不语,只是探下身子将许召南身上盖着的锦被轻轻掀开,又探手解了他外衣,在他伤口处细细摸索片刻,然后将锦被重新盖好,回身坐回原位,抚须笑道:“小王爷身上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难道不是身具龙气的象征吗……哈哈哈,真是天佑我北周,天佑我北周啊!”
要知道,气运之说本就虚无缥缈,有人说,千年前飞身仙界的剑圣聂达便是占了天下一分气运,才得以顺利飞升,而若水城那位剑甲,却是因无气运加身,才停留人间十数年,久久不得飞升。
初闻此事时,顾四海本是嗤之以鼻,此刻听这王太医说许召南伤口正在迅速愈合,这可不是体质异于常人所能解答的!
当下也不管那许多,将手伸进锦被中,覆上许召南腹部那处创口,只觉得手下依旧温热,那伤口处像有经脉蠕动,竟然真是在迅速愈合之中!
“莫非小乞儿真是身负大气运之人?”
顾四海收回了手,喃喃道:“有朝一日,他也能像剑圣聂达、混元剑宗那般飞升仙界么?”
王太医笑着摇了摇头,道:“小王爷能否飞升仙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他醒来之后,应该就并无大碍了。”
昏睡中的许召南毫不知晓什么气运之说,只觉得像是掉进了岩浆之中,浑身滚烫的直欲发狂,幸好额头处的那一抹清凉,使他还能保持些许清醒。
“娘……”
恍惚间,许召南似乎看见娘亲将自己楼在怀中,如同小时候,调皮的自己每每受伤之时,一边用她那温柔似水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一边轻柔地替自己往身上的伤口处抹药。
“娘,召南想您了……”
“娘,您别走……”
许召南一把抓住放在额头上那只冰凉的手,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白初见素手被他捏的微微发红,却是恍若未觉,伸出另一只手拭去许召南眼角处的泪水,轻声道:“你,想娘了么?”
“嗯。”
许召南恍惚地点了点头,这才发觉师姐的手已经被自己捏的发紫,不好意思地将手松开,歉然道:“师姐,对不起……”
白初见轻轻摇头,替他擦拭泪水的素手上移到他额头处,细细感知下,发现已经不似方才那便滚烫,这才微笑道:“感觉好些了么?”
许召南点点头道:“嗯,感觉好了很多,胸口也不疼了。”
说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胳膊一软,差点摔倒,最后还是白初见帮着将他扶起。
张老太医见他红光满面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称奇,轻声道:“小王爷,可否让老朽再看看你的脉象?”
许召南依言将手腕伸出,老太医搭上脉搏细察之下,发现他此刻脉象平稳,刚才那澎湃的真气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摇头笑道:“老朽虚活了这把年岁,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奇景,也许正是北周历代先祖保佑,小王爷是个有福之人啊。”
当下,将方才王太医的猜测一一告知许召南。
许召南听罢,惊讶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道:“方才迷迷糊糊间,我就只觉得浑身炽热难当,幸好额头处有一抹清凉让我舒服了许多……”说到此处时,大概也是想到那抹清凉来自何处,冲着白初见嘿然一笑,白初见却是未当做一回事地淡淡笑笑。
接着,许召南又说道:“后来,我梦见我娘了,娘就像我小时候每次受伤那样,帮我往伤口上涂药,再后来,娘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许召南不由得低下了头,眼角又渗出一片湿润。
白初见见状,轻轻抚了抚他的眼角,然后又揉了揉他那刚被捋顺的头发,微笑道:“虽未见过,但王妃娘娘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嗯!”
许召南重重点了点头。
此时,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王太医插了句嘴:“王妃娘娘出身名门,那可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娘娘一向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待人极为和善,丝毫没有架子,所以……谁也没有料到王妃娘娘竟然会……”
也许是突然反应过来后面的话有些不合时宜,王太医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许召南却是来了兴趣道:“我娘出身名门?她到底是何方人氏,家里可还有亲人么?”他虽对这北周皇室的身份不感兴趣,却对娘的亲人颇有兴趣。
“青玄书斋。”
提起这享誉天下的儒家圣地,王太医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自豪:“王妃娘娘的娘家,乃是青玄书斋!”
许召南惊愕道:“娘她……出自青玄书斋?娘不是姓穆么,难道娘用的是假名?”
王太医摇了摇头,拱手行了一礼,才接着道:“娘娘名讳本不是我这外臣可以直呼的,但小王爷既然问起,老朽只好逾越一二,这‘穆秋’二字倒不是假名,只不过是娘娘的闺名,娘娘是姓司徒的,说起来,司徒斋主算是小王爷的亲娘舅。”
“原来如此,有机会倒是要去见见的。”
许召南了然地点了点头。
“好了。”
白初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刚刚苏醒,还是少说些话,多休息休息。”
许召南嘿嘿一笑:“师姐,我已经没事了。”说罢,用力挥舞了两下胳膊,仿佛要证实他话中的真实性一般,可是那透体而过的枪伤哪是那么容易好的,乱动之下,牵扯到了伤口,又是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
“逞能。”
白初见将许召南那不安分的胳膊按住,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见许召南真的好转不少,张老太医颇为识趣地与身旁王太医对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许召南微笑道:“小王爷,您大病初愈,车内不适合呆太多人,我等就先到外面候着了。”
“且慢!”
许召南伸手拦住两位太医下车的脚步,像是才听到马车外的震天喊杀声一般,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张老太医毕竟医者仁心,想到外面那片尸山血海,无奈地叹息一声:“梁将军带了五万破虏军来,正替小王爷报仇呢,也许再过一会儿,人,就杀光了。”
许召南闻言皱了皱眉,强撑着站起身,沉声道:“我出去看看。”
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寒光,白初见多少将他心思猜到几分,贴心的未做阻拦,只是伸手扶住许召南的胳膊,将他搀下了马车。
白初见都这么做了,顾四海和两位太医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紧随其后下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