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关商方才恍然大悟,这四周的气温变化竟不是幻觉!
那随行关商左右的老者见状,不由得双目微眯,发出一声惊叹:“好一柄神剑!”
“尚未催动便已见其威力,如此神剑,可有名讳?”
关商见许召南祭出如此神剑,不惊反喜,这般威势的神兵,他可是只在父亲手中那杆扬名天下的锢神枪上见过。
“剑名情深!”
许召南傲然一笑:“去年时候,我还未入二品,曾以此剑挡过一品高手一击,先前不愿用它,实是不忍毁了关兄爱枪,现在,关兄可还要比过?”
白初见可是知道许召南所说的“挡过一品高手一击”是何事,也知道那次是在什么情况下挡住的,见他如此厚颜无耻的拿来炫耀,忍不住眼角微跳。
关商却不知内情,只当许召南性子直爽实乃性情中人,定不会拿这种事情诓骗自己,心中思量道:“此前他还未入二品,便能以此剑挡住一品高手!如今入了二品,只怕威力更甚……”
思量间却是把许召南方才所言挡住一品高手一击,变成了挡住一品高手,两字之差,天地相隔。
关商轻轻抚摸着手中白蛟,神情似与心爱之人倾诉,许召南有一句说的不错,白蛟枪虽利但毕竟是凡品,与这等神物相击难免有所损伤,此枪不说跟随他数年征战,单是他入二品时父亲所赠这一点,便意义非凡,难道今日要折在这里?
随行老者看出关商眼中的不舍,连忙出声道:“世……公子,依老奴看,不如就这么算了,本就是比试切磋,没必要大动干戈。”
老者不说还好,关商本欲就此作罢,可听他如此说来,顿觉颜面大损,有些人,看待面子比自己性命更重,更不需说只是一柄有些特殊意义的兵刃了。
老者看到关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暗叫一声不好,自己方才好心提醒,怕是逆了自家公子心思,有心再劝之时,关商却是信手一扬,打断道:“著叔莫说了,我意已决!”
说罢,单手持枪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泥土崩裂间,朗声长笑道:“许兄!咱们再来比划!”
老者见他心意已决,暗叹一声,自己这番好心怕是办了坏事,少主这杆白蛟若是毁在此地,回去了还不知主人要如何大发雷霆。
在关商二人对话之时,许召南抽着空子撕了条衣袍,将小腿处的枪伤随意包扎,见关商已有主意,便霍而起身,大笑道:“好!咱们再来比划!”
话毕,双眸微眯,暗运内力灌注于情深之内,嗡嗡剑吟响起,许召南四周寒气又盛了几分!
关商有心见识神剑之力,便待他先行出招,自己则是握枪而立,眼中隐见傲然之色,如同沙场之上威风凛凛的大将一般静候来敌。
“关兄,看剑!”
许召南见关商已是做好准备,大喝一声飞身而起,寻常一招直刺,剑指关商!
那情深剑尖之上,猛然暴出三尺剑芒,使神剑平添一倍长度!
剑身缭绕的寒气,更显冷冽,隐约间剑芒之外闪烁着一层蓝色光影,似有剑气直欲冲剑而出!
“喝!”
关商怒喝一声,浑然不惧地端起白蛟,枪芒暴射,以枪尖击之!
这一记对拼,二人竟都用的是普普通通的招式,平常之下便见精髓,越是普通招式,越见其威力!
剑芒撞在枪芒上,剑尖抵在枪尖上,轰的一声,震起漫天尘埃!
如地震般,大地龟裂土块纷飞。
裂痕一直蔓延到远处——那些围观书生的脚下,有人吓得惊叫一声夺路而逃,有人吓得失了神,愣愣呆在原地,身下隐约可见湿痕。
这般骇人声势,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只是两位二品之人比拼所致!
灰尘缭绕场间,使得外人难以瞧见内里情形。
白初见与那老者心中担忧,同时挥手内力迸发,将灰尘吹散。
待到尘埃散尽时,得见场间二人已是收招停手,不知胜负。
“关兄!”
“许兄!”
许召南与关商二人抱拳而立,皆是一声长笑。
笑罢之后,关商捏起一拳锤向许召南胸口,笑道:“关某人平生从不服人,今次算是甘拜下风!”
许召南摇头,汗颜道:“我本功力不如关兄,不过是仗着兵器之力罢了。”
“哎!”
关商打断道:“许兄切莫如此说,兵器之力也是实力的一种,败就是败,关某人可不是认不得输之人!”
二人交谈间,那位被关商称作著叔的老者来到近前,隐秘地打量了几眼,见关商除了气息有些不稳,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并无大概,随即放下心来,忽然眼光瞟过关商背后,瞳孔猛地一缩。
那杆白蛟枪原先锋锐无匹的枪尖处,此刻已被利物削出一个豁口,想来应是方才对拼之时,被许召南手中那柄幽蓝神剑一刺而致。
好利的剑!
老者看着损坏的枪尖一阵心疼,正欲发作时,关商似不经意间眼神一瞥,老者心中一凛,随即安分下来,静静立于关商身后。
相对于老者,白初见倒是直接得多,走到许召南身旁素手一抬,淡淡道:“伸来。”
许召南有些尴尬,余光瞅见关商二人神色自然,心中暗道,今日得罪师姐的地方太多了,些许小事还是不要忤逆她了吧。便也不敢出言反驳,顺从地将左臂抬起,手腕放于白初见掌心。
白初见弹指探了探脉搏,发现许召南只是内力消耗过度,身子有些虚浮,微瞪一眼,便顺着他小臂渡了些真气过去。
许召南顿觉小臂处涌现一股暖流,直达心扉,冲着白初见憨笑一声,空着的右手挠了挠后脑,暖阳照耀下忽被一抹银光晃了下眼,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了抚白初见头顶染了些灰尘的银钗,笑道:“真好看。”
“啊!”
许召南还未来得及将手放下,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却是白初见恼怒于他毛手毛脚,渡完内力之后,顺势用指尖狠掐他手腕所致。
“咳咳!”
关商见不得二人在他眼前打情骂俏,猛咳一声道:“二位,这还有个活人呢。”
白初见顿时触电般缩回手,云淡风轻地将手背过,微微偏头看向远处河岸,那里似有诱人美景引人入胜,殊不知早已被许召南看见她那微红的耳垂,暗自一笑。
见这里尘埃落定,周遭的书生也没了继续围观的兴致,虽说东胜尚武,毕竟在自命清高的文人眼里,习武之人皆是莽夫,自是不会上前与之攀谈,以免失了身份。
关商酣战一场正觉神清气爽,想着邀许召南二人共赴住处把酒言欢之时,忽闻远处飘来琴声悠悠。
许召南也听见那悦耳之音,只觉得这琴声犹如空谷幽兰委婉连绵,不似杨莫邪所奏那般渊渟岳峙,倒像是深闺女子在低述心事,伴着清风杨柳令人神往。
几人顺着琴声悠扬处望去,只见河岸边一座凉亭内,素白打扮的女子轻抚古琴,细看之下,隐见哀伤神色。
关商倒是个好事的性子,见这女子琴音带殇不由得起了兴趣,与许召南对视一眼,齐身向那处凉亭走去。
素白打扮的女子见有生人前来,不慌不忙地停下手中动作,向几人点头致意道:“小妇人今日携琴来这淮河畔散心,见这景色迷人,心思往昔念及故人,忍不住抚琴一曲,未曾想打搅了几位的雅兴,还请见谅。”
众人连道无妨,而后许召南抢声道:“这位姐姐,我听你琴声中凄婉哀伤,可有烦心事?”
关商闻言也是连连点头,想必见这女子美貌又犯了那花痴的毛病,白初见倒是知晓许召南为人,有此一问定是慈悲心作祟,却还是难免心中微酸。
那女子听他发问,不由低下眉梢轻叹道:“这位公子说我琴声哀伤,倒是言重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我这些许小事,倒也算不上难与人分说……”
关商天生风流性子见不得女子低眉,连忙问道:“姑娘不妨告知我等,无论何事,在这东胜国内,我都还能帮上一二。”
一番话说得是豪气干云,不过那傲然模样倒也不似作伪。
“本已嫁作人妇,如何敢以姑娘相称。”
那女子冲着关商轻笑一声:“小妇人本是北周国人,自幼闷在闺中,偶尔听闻父亲请进家中的说书先生讲那外间之事,便一直想着外出见见世面。数年前趁着家中不备,独身一人外出闯荡,后因音律结识我夫君,结伴同游,久处之后便私定了终身。原以为此生可像那伯牙子期一般写意风流,可不曾想,天不遂人愿……”
说话间,那女子眼角处滑落一滴泪珠,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添几分我见犹怜,关商听这女子说已嫁做人妇,心中虽觉可惜,却意于其美貌见不得她落泪,本打算上前替着擦拭,许召南看出他龌龊心思,伸手拉了一把阻止他作恶。
场间四人只有白初见是女子,随身带有丝帕,见状便探于袖中抽出,递给那女子。
女子接过后抹去泪水,冲着白初见微微一笑,道了声谢,继续道:“我夫君是东胜国人,家中母亲得知他娶了我这么个异国女子之后大发雷霆,一连修书几封逼他回去,后来更是称病威胁,我夫君是个孝子,无奈之下只得先行回来,留我一人在北周等他,谁曾想,这一别竟是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