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蒋行眉梢一挑,问道:“何以见得?”
蒋奎回想这一路所见,皱眉分析道:“小王爷出身民间,性子也是极为平易近人。孙儿这一路上也能看出,他不是睚眦必报之人,王楷这番举动,或许都没被他放在心上。王楷之所以被抓,应该是冯州牧得知之后所为。”
不得不说,蒋奎虽然性子直爽,但脑子却是不笨,仔细一寻思,便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蒋行可不管是谁下的命令,只要这事被捅了出去,刺杀皇族的罪过,王楷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活着走出州牧府!
再加上先前听乖孙所言,这一路上,五毒帮那个唐三,明知监天院的楚摘星在侧,还敢出手截杀,就算小王爷不愿追究,但监天院又哪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这个残害了不少耀阳帮弟子的宿敌,怕是难以久存于世了!
蒋行想及此处,顿时高兴地一拍大腿,又将剩下的半杯美酒倒进嘴里,长出一口浊气之后,赞赏道:“此事,你做得对,一来小王爷的行踪不可大肆宣扬,以免为我帮中惹来祸事,二来防止王楷得知之后心中有了防备,狗急跳墙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蒋行倒是愣了一愣,随即拍了拍额头,轻笑道:“王楷就算狗急跳墙,怕是也难逃一死,毕竟那位可不比我们这些江湖人士……算了,不说这些了。
如今王楷栽了,倒真是大快人心!范威老儿三番两次在帮主面前替其说好话,他究竟存的什么心思,谁能不知?这次,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何颜面在我面前蹦跶!”
蒋奎闻言,面色有些犹豫,似有心事不知当不当讲。
蒋行显然心情大好,举起酒壶又往自己杯中斟了一杯,忽而瞧见他这般模样,呵呵一笑,道:“在爷爷面前,还有什么事情不敢说?”
“呵呵……”
蒋奎尴尬一笑,随后略作思量,将心中担忧讲出:“爷爷,您说王楷之事,会不会和范副帮主有关系?”
蒋行饮酒的动作一顿,诧异道:“你是说……”
“咚咚咚!”
紧闭的房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蒋行顿时止住话头,偏头冲着房门喝了一声:“何事!”
门外那位范威的徒孙,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面色一愣,万万没想到蒋副帮主也在房中,但想及师祖的吩咐,只得硬着头皮,斟酌着话语,恭声喊道:“蒋副帮主,范副帮主说有要事,想请蒋师兄前去一叙。”
吱呀一声。
房门打开,露出蒋行那张皱着眉头的脸庞,沉声喝道:“你告诉范威,我孙儿此次外出受了重伤,如今伤势未愈,不去!”
那徒孙的目光透过蒋行魁梧的身躯,瞧见了房内坐着喝茶的蒋奎,哪有一丝伤势未愈的模样?
尽管知道蒋行此言不过是推脱,但徒孙还是不敢就这么回去复命,苦着一张脸,哀求道:“蒋副帮主,范副帮主真的有要事请蒋师兄前去,求您就别为难我了。”
蒋行闻言,顿时虎目一瞪,正要发作。
“爷爷,您就别为难他了。”
蒋奎笑着喊了声,而后走到门口处,瞧着眼前这人,回忆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王通吧?”
这位范威的徒孙初入耀阳帮时,还没拜入范威门下,倒是与蒋奎有几分交请,整日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蒋师兄,叫得亲热,只是后来被范威二子范建看上,将其收入门下之后,渐渐的,也就与蒋奎少了来往。
所谓人各有志,蒋奎倒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位师弟的善变,只是此时再见,有些唏嘘罢了。
那名叫王通的徒孙听到蒋奎还记得自己,高兴得差点喜极而泣,讨好道:“是啊,蒋师兄,我就是王通!”
蒋奎笑道:“王师弟,范副帮主喊我过去,所谓何事啊?”
王通那里知道自家师祖的心思,言道不知,只是一个劲地哀求蒋奎随自己前去。
蒋奎见状,与蒋行对视一眼,二人皆是猜到,范威喊他前去,必是为了王楷被抓一事,想找他问个来龙去脉。
蒋行想到孙儿方才未说完的话,对他使了个眼色,沉声道:“你身体还没好,去他那作甚!”
蒋奎自然看懂了蒋行眼中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道:“些许小伤,已无大碍了,既然范副帮主有请,我去去就回。”
他在屋里躲了这几日,倒也想明白了,大家都是耀阳帮之人,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与范威总有相见之日,与其一直躲着,倒不如去直接面对。
就算李二行刺之事与他有关,但此时王楷已然无力自保,更不可能对范威有何帮助,况且在耀阳帮总部内,在安帮主眼皮子底下,量那范威藏了泼天的胆子,也不敢对他如何。
反正小王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说与他听,随意编个瞎话将他打发了便是。
蒋奎此刻只头疼一件事——如何将这瞎话给编圆满了。
蒋行见他坚持,瞬间也想明白了此关节,默默点了点头,叹道:“也罢,你就随他去吧,记得快去快去,爷爷在屋里等你。”
他倒有心随着蒋奎一同前去,只是人家派人传话说,不过是喊他孙儿前去说说话,若他陪着一起,落入范威眼中,难免叫人笑话他小心眼儿。
况且,蒋行也懒得看见范威那副嘴脸。
就在蒋奎随着王通一同出门之时,范威的院中,长子范斌,二子范建,前后脚走了进去。
范家两个儿子,不愧是范威的种,都承袭了其父的体貌特征——范家父子三人,一样样的骨瘦如柴。
老二范建毕竟年轻些,性子不如父兄那般沉稳,到了院中,大喊大叫道:“爹,你急匆匆地将我和大哥唤来,有啥急事啊?”
范建如今三十有二,却还未成家,整日寻花问柳,好不快活,范威先前派人去唤他时,他正躺在房中那张特制的大床上,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此刻心中惦念着房里那几位美娇娘,恨不得尽快赶回温柔乡去。
对于二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范威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怒其不争的同时,也没少下狠手打骂,所幸他玩闹归玩闹,功夫倒不曾落下,二十五岁时便入了二品,如今七年过去,已经快晋入一品,修为超过乃父,指日可待。
但此刻今非昔比!
范威思量半晌之后,心中已是有了个庞大的目标,见二子还是如此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面色一沉。
“老二。”
范斌见父亲面色不对,顿时出言打断道:“父亲都还没开口,你急什么!”
身为大哥,毕竟还是维护着弟弟的,可以说,范建养成今日这般性子,与他平日里的宠溺,有着莫大的干系。
范建撇了撇嘴,不耐烦道:“好好好,说吧,到底啥事啊?”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若不是等会还得仗着他二人的身手,范威直恨不得现在就赏他两巴掌,让他在床上躺上半个月才好,尽量平息住胸中怒火,不去看那个屡屡惹自己生气的儿子,转头冲着范斌,沉声道:“蒋奎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晓的吧。”
范斌点了点头,语带羡慕道:“那小子命好,唐三亲自带人出手,居然都被他给反杀了。”
“哼!”
范威怒哼一声,道:“他不光杀了唐三,还把王大人派去的人,也给宰了!”
他不知道王楷究竟派的是谁前去袭杀蒋奎,但此刻蒋奎毫发未损,而王楷却是生死不知,自然以为是蒋奎或者那位连冯州牧都要小心对待的贵人,将王楷的手下给斩杀了。
“什么?”
范斌心思不似他父亲那般深沉,一时间没明白过来,面色震惊道:“王大人也派人去杀他了?”
范威冷笑一声,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自然是我让他派人去杀的!”
范斌只知道父亲有意投靠那位王大人,但是听说前几日,王大人被冯州牧半夜派人将他绑去了州牧府,至今未归,却是不知父亲与王大人之间来往竟然如此密切,还让他派人前去刺杀蒋奎。
一句“为何?”还未问出,范斌已是恍然大悟,前几日在帮中大厅内发生的事,他还记忆犹新,想必父亲是想让王大人将蒋奎给宰了,好给蒋行一个下马威,给安帮主一个下马威,让耀阳帮成为王大人附庸一事,更为顺利罢了。
听见如此秘事,就连吊儿郎当的范建,一时间也是正了正神色,他已经从父亲的神色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范威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来回扫视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儿子向来勤奋,但是苦于天资所限,如今已近不惑之年,仍然止步于二品之境,此生怕是都难以晋入一品。
范斌倒也有自知之明,早早地听从父亲命令,成了家,只是成亲十年,妻妾娶了几个,就是一直未给老范家诞下孙儿,有些可惜。
二儿子倒是天资不错,虽然不如大哥那般勤奋,但好在功力一直都在长进,晋入一品也是指日可待,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生性风流,整日里流连于烟花柳巷,让范副帮主为家门兴盛操碎了心。
范威沉默了半晌,忽然幽幽开口道:“今日唤你们前来,只为一事……安耀阳老了,为父打算取而代之。”
范家兄弟二人闻言,皆是一怔。
范斌其人较为稳重,做事之前未谋胜先谋败,考量了一般此事成功的概率之后,心中难免担忧。
范建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听闻父亲要当帮主,顿时兴奋地笑咧了嘴,平日里早就看不惯蒋行老儿那副用鼻孔看人的嘴脸,父亲若是当了帮主,那他不就是少帮主?蒋行见了,还不得拱手问安才是?
只是,他却不曾想过,范威若想当帮主,蒋行哪能同意?
此事,哪有说起来这么容易!
范建与房中几位美娇娘玩闹了一夜,滴水未进,此刻又听见如此大事,正觉口干,忽见身前石桌上摆放着一壶美酒,欲伸手去取了解渴。
“慢着!”
范威断喝一声,看着满脸无辜的二子,沉声道:“这杯酒,可不是给你准备的……”
随后,将心中谋划多时的计划,如此这般一一告知。
最后,范威苦口婆心道:“我已经老了,也坐不了几年帮主之位,今日做这些事,可都是为了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