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许召南推开窗户,窗外明亮的光线一下照了进来,春日里和煦的暖阳,传来丝丝暖意。
苏醒的江越城,也开始了它崭新的一天。
床边趴着的小白也感受到阳光的温度,睁开了眸子,锃亮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光,看了看窗前的许召南,小白轻轻叫唤两声,似乎在发泄自己被吵醒的不满,然后将头埋入前肢,准备继续睡个回笼觉。
“嗷……”
突然,小白发出一声惨呼,只见许召南猛地转过身,骑在小白身上,用力摇晃着小白的大脑袋,嘴里还笑道:“好你个懒鬼小白,怎么这么能睡,快起来,我们该出发了。”
与小白疯闹之时,不知怎的,许召南脑中忽然想起昨日的相遇,原本打算将自己的发现告知苏雨柔,却没想到无意中惹恼了人家,一时间竟然忘了将此事告知。
想来本就是萍水相逢,若是贸然前去郡守府告知,怕是有些唐突,况且自己今日便要启程赶路,经此一别,以后怕是未必会有再相见的机会了,但愿她能逢凶化吉。
下得楼来,大厅里已是热闹了起来,有不少食客已经坐在桌上吃着早饭。
巧的是,昨晚他坐过的那张空桌子还没有人坐,许召南领着小白向那处空位走去,行走间吸引了不少食客的目光。
如同昨晚一般,要了十斤酒肉两壶酒,而后又打包了些干粮以备路上食用。
正吃着,脑中莫名浮现出苏雨柔的样子,挥之不去,许召南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算了,帮人帮到底吧。”
挥手招来店小二,本欲打算要来纸笔留下书信让小二代他送去,又想起之前让异雪代自己送信时惹出的麻烦,当下打消了念头。
既然做好了帮人帮到底的打算,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吧。
哪怕唐突又何妨,反正日后不会相见。
从小二处得知了郡守府便是城中央最气派的那幢建筑之后,许召南在柜台结了账,收拾好行李,便领着小白出了客栈。
一路上,许召南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繁华郡城应有的景象,街道两旁除了各种他从未见过的吃食之外,还有不少江湖人被百姓们一圈圈围着卖艺表演,有的口吐烟火,有的胸口碎大石,还有的仅靠着喉咙便能将撑在地上的长枪给顶得如同弯月一般。
每一个精彩的瞬间,总能引发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来到郡守府前,许召南向站在左右的守卫客气道:“烦请二位向你家小姐通报一声,就说许召南求见,我和苏小姐昨日见过的。”
“许召南?”
守卫疑惑道上下打量他两眼,这个名字自然是没听过的,自家小姐是何等身份,并且貌美如仙子一般,寻常登门求见的人多不胜数,若是随便来个人想见就见的话,那还了得?
不过,他说昨日和小姐见过的,守卫倒是听管家说起过,小姐昨晚吩咐府中仆人在城里寻过一人,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万一真是小姐的贵客,可不好怠慢。
当下,搭话的守卫向着另一边站着的守卫使了个眼色,才对着许召南拱手道:“少侠在此稍等,容我进去通报。”
“有劳了。”许召南拱手道。
守卫入得府内,自然是不便进入后院女眷所在,正打算寻个丫鬟代为通报,忽然看见小姐领着丫鬟红袖在院中花丛处散步,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守卫立刻拱手高声道:“小姐,门外有位自称是许召南的少侠求见。”
“是他?”
“哼,登徒子!”
听闻守卫禀报,苏雨柔皱了皱眉头有些意外,红袖却是直接冷哼一声,骂了句登徒子。
苏雨柔回过头瞥了一眼红袖,似有些不喜,红袖吐了吐舌头,低头不语。
苏雨柔这才对着守卫问道:“他可说有什么事情吗?”
守卫答道:“不曾。只说是昨晚和小姐见过的,让属下替他通报一声。”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苏雨柔轻声说道,并未说见还是不见。
“属下告退。”守卫抱拳谢过后,退了回去。
苏雨柔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后,对着红袖轻声说道:“走,我们出去见见,看他想干什么。”
红袖有些不甘地说道:“小姐啊,那人就是个登徒子,见他作甚。”
苏雨柔皱了皱眉头,低声呵斥:“不得无礼。”
红袖吐了吐舌头,不敢顶嘴。
主仆二人来到门前,看到站在门外一副即将出门打扮的许召南,苏雨柔走下台阶,微笑道:“不知许少侠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许召南挑了挑眉,怎么又叫上少侠了,昨日不还说以姓名相称么,不过他这辈子遇到过的女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会懂那么多的女人心思,当下也不以为意。
不过既然人家客气,自己也不好乱套近乎,正色道:“马上就要走了,想着还是来和苏小姐告个别,顺便有句话昨日忘记说了。”
“哦?”苏雨柔笑道:“愿闻其详。”
许召南继续说道:“我自小鼻子就比一般人要好用些。昨日从你那匹马的嘴里闻到了一些番薯的味道,要知道,若是吃了大量生番薯,会导致马匹中毒,使马受惊发狂,不知苏小姐是否知晓这件事。”
许召南自然不会说,因为自己从小跟着孙婆婆学习毒术,需要经常食药辨毒,才会变得嗅觉灵敏,且一眼就能看出那匹枣红大马不是受惊,而是中毒。
听他说完,苏雨柔皱了皱眉头,本以为他是有什么非分打算,出来之前,心中已是将他又看轻了几分,没想到他居然是来提醒自己这件事情,倒显得自己小人心思了。
难怪平日里无比温顺的红儿,昨天不知为何居然会突然发狂,差点伤人伤己。
苏雨柔脑中不停思索,表面上却是端庄一笑,谢道:“没想到许少侠还有如此神通,我回头就命人查清事情原委,多谢了。”
许召南拱手说道:“苏小姐客气了,既然事情说完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虽然对苏雨柔的前后态度转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想着经此一别,日后江湖路远,未必能再遇上,也就没有说那后会有期的客套话。
跨上小白,对着苏雨柔点了点头,便向城外奔去。
看着许召南离去的背影,苏雨柔也未多做挽留,毕竟还不知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轻轻一笑,扭过头对着身边的红袖问道:“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红袖点点头,答道:“都听见了,红袖马上就吩咐人去查。”
苏雨柔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回府内。
又是一日的奔波,眼看夕阳渐渐向着地平面坠去,许召南找了条小溪边视野宽阔之处,停下了脚步。
在山林中跑了一白天未曾停歇的一人一狼,都已经饿了。
虽然出发前从客栈里带了不少的干粮,可是却只够许召南一个人吃——那些东西可不够给小白塞牙缝的。
许召南捡了些枯枝生了个火堆,又命小白去林中寻找食物,自己将所带的干粮架在火堆上加个热,准备等小白打猎回来,一起开动。
不多时,林中草木摇动,露出了小白高大的身影,嘴里还叼着一只已经断气了的野鹿。
许召南嘿嘿一笑,摸着小白的头,赞许道:“干得不错,看来今晚有鹿肉吃了。”
小白松开嘴将鹿肉放在许召南的面前,用脑袋顶着他的手蹭了蹭。
许召南提着野鹿走到小溪边,藏锋出鞘,在手中一阵翻飞,便将鹿皮剥的干干净净。
等到清洗干净野鹿上的血迹,许召南也不切块,直接找了根粗长的树枝穿插进野鹿的身体,将其整只架在火堆上慢慢烘烤。
金黄的鹿油滴在火堆里,发出呲呲的响声,诱人的香味老远都能闻见,小白趴在一旁早已馋的口水横流。
许召南见状,拿起手边的枯枝对着小白的大脑袋敲打了几下,没好气道:“看你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别着急,再等等才能吃。”
“太乙那个天尊……已经可以吃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喊声。
许召南吓得汗毛耸立,慌忙站起身向四周望去,却没看到半个人的踪影,小白也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留着口水,没什么异常反应。
许召南用枯枝戳了戳小白的大脑袋,试探道:“刚刚,是你在说话?”
小白吐着舌头流着口水,眼神迷茫地看向许召南,不知他在说什么。
“唉,原来不是小白成精了,吓我一跳。”许召南拍了拍胸口,感叹一声。
瞬间,铛的一声抽出藏锋,持剑在手环顾四周,朗声喝道:“哪里来的宵小之徒在本少侠面前装神弄鬼,有本事就出来!试试本少侠手中这柄剑锋不锋利!”
“小子,你背上那把可是好东西,怎么弃之不用,却要拿这破铜烂铁跟贫道装腔作势?”
许召南耳边又传来一声嗤笑,虽然声音就在耳畔回荡,四下里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踪影。
许召南皱紧眉头,心下想道,看来是遇上高手了,这传音入密的功夫,非内力精深者不能习得。而且此人来到近前,不光自己没有发现,居然连小白都瞒了过去。
此时,趴在地上的小白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耸了耸鼻尖,猛然站起身子,发出一声长啸,引得山林震荡。
“哟,太乙那个天尊……这匹白狼倒是神俊,小子,把这匹狼送给贫道,贫道送你一场造化如何?”随着话音落地,树林里走出一人。
只见此人一身破烂道袍,满头白发随意扎在头顶,一根像是随手捡的树枝歪歪斜斜地插在发髻上,一手拿着没几根白须的浮尘,另一只手正捋着及胸白须,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小白。
“呜……”
小白瞪大狼眸紧盯来人,喉咙中发出阵阵嘶吼,只要来人再敢上在一步,便要将之扑杀。
许召南看着来人虽然一副落魄道士打扮,可他此刻明明就站在自己眼前,自己用心感知下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顿时知道自己这是遇上前辈高人了。
许召南知道,就算自己哪怕全力出手也不一定敌得过这落魄老道,不过,自己最大的本事可不是剑招!
既然此人未显露出敌意,许召南索性还剑入鞘,笑着拱手道:“前辈说笑了,小白自幼跟着我长大,怕是不会愿意被前辈带走。”
那落魄老道看他这副光棍模样,嗤笑一声:“怎么?你以为你收了剑,我就不会出手了?贫道乃是出家人,可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也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
许召南依旧笑道:“前辈所言差矣,晚辈这是自知不是前辈对手。此刻收剑,全因晚辈不敢贸然出手,免得贻笑大方。”
说罢,还对着小白呼喝一声,让他老实趴着。
落魄老道也不以为意,向着火堆走来,意有所指道:“功夫不行,烤肉的手艺倒是不差。”
许召南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讥诮,邀请道:“这只野鹿甚大,我与小白也吃不完,不如请前辈一同分食?”
落魄老道抚了抚胡须,笑道:“太乙那个天尊……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