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渺素淡然一笑，“是不难，可我不想做。是我心胸狭隘，有些事情，我还是会耿耿于怀，有得必有失，如今我拥有了这些荣耀，可我觉得自己还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我知道老伯对我好，如果不是他，我也没有得道成仙的机会，或许早就死在庐州了，这份恩情，我玉渺素没齿难忘。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与那个人再续前缘了，我不是奢求什么，只是想见那人一面，让我知道她一切安好，足矣。

　　我没有情根，不代表我没有感情，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玉公子，他也曾幻想过与自己的心上人结为夫妻，彼此相守，生儿育女，过着幸福而简单的生活。”

　　今天是九月二十四日，每到这一天，玉渺素的心情都不免失落。

　　那是玉渺素心上人的生辰，也是二人定情的日子。

　　广成子默默听着玉渺素的倾诉，不加打扰。

　　玉渺素忧郁的目光中多了些许哀伤，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清晰浮现在他脑海中，“可是当温暖的老伯变成师尊之后，我就觉得他不近人情了，那一年他哄我喝下失魂水，想让我忘了那些痛苦的事。

　　我知道他是好意，不想我为了挚爱和知己好友的离世而痛苦，可他不该替我做这些冷冰冰的决定，可那是属于我的记忆，我难道没有自己决定的权力吗?

　　天尊大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因为他的好意，我就连保存完整记忆的权力都没有，这些年我是记起了很多事情，可还有一大片空白。

　　这片空白，或许永远都无法填补完整了。其实我也不是多想找回记忆，我只是不想来日遇到自己的朋友时，人家对我热情似火，而我却是根本不记得这个人。”

　　广成子提议道：“渺素，我陪你回玉泉山看看吧。”

　　玉渺素摇了摇头，“不想回，今天是她的生辰，我却连给她庆祝生辰都要偷偷摸摸的，除了她，我连去看自己的朋友都要小心翼翼的。哥哥，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帮我祭拜那些朋友们。”

　　广成子微笑道：“跟我还客气啊？”

　　玉渺素眉心微蹙，“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做个普通人，就算是做个只知道吃饭睡觉的傻子都好，那样我就不会痛苦了。拿得起，放得下，这六个字说出口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但是做起来怎么会这么难呢？”

　　广成子劝道：“渺素，我知道有些话对你说了其实也没多大用，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放下。”

　　玉渺素点点头，“我会试着做的。”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想忘记一个为了自己付出生命的爱人，哪有那么容易？

　　让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忘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这样难于登天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轻而易举做到了呢？

　　玉渺素知晓元始天尊的好意，并非怨恨，而是难以接受。

　　尽管元始天尊已经尽可能给了玉渺素很多，但是这些荣耀地位，恩宠厚赐，是无法填平痛苦的深渊的。

　　不过玉渺素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感慨物是人非，因为清宁阁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终于打定主意来找玉渺素求助了。

　　啪啪两下叩门声打断了广成子和玉渺素的对话。

　　玉渺素嘴角微勾，“这么快就上门了，我还以为他能撑到十年呢！”

　　广成子会心一笑，“五年了，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了。”

　　玉渺素挥手布下棋局，“来，我们接着玩。”

　　广成子立即会意，“好。”

　　坐在院中的两人说是下棋，其实是在剥瓜子仁。

　　十斤瓜子剥完，清宁阁的大门才打开。

　　这期间，太乙犹豫了好几次想走。

　　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太乙立即上前主动示好。“玉师兄，不打扰你吧？”

　　玉渺素冷冷道：“打扰不打扰的，你不还是进来打扰了，不光是打扰了，还目中无人，广成子这么大个活人，真人瞧不见吗？”

　　太乙心中虽不服气，但是面上也不好表露。还是跟广成子打了一声招呼，尊了一声师兄。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玉渺素瞄了一眼太乙送上的东西，只想连人带东西都丢出去。

　　“太乙，我这无尘殿，你还是第一次来吧？真是稀客啊！也不知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能让你这个大忙人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师兄来？真人有何见教，请直言。”

　　太乙满脸堆笑，“既然师兄说了，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小弟是有事相求，想请兄长帮个忙。”

　　玉渺素的目光回到棋盘上，“哦，原来是找我帮忙的。”

　　广成子催促道：“帮忙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你先把这步棋走了，今天你赢不了我，哪都别想去。”

　　玉渺素双眉紧蹙，为难的神情出现在脸上，“唉呀！太乙，你瞧见了吧，这可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无暇分身啊！这样吧，你去找大师兄，他一定有空。”

　　太乙焦急不已，“师兄，不行啊，你再不帮忙，我乾元山就要被那群妖怪给霸占了。”

　　玉渺素双眸轻动，故作惊讶道：“这倒是奇了，是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真人降伏不了啊？”

　　广成子在旁边也做出了一副纳闷的表情，“不会吧，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妖怪出来祸乱人间啊，再说，就算再胆大包天，也没有敢去仙山搅扰的吧？这大白天的，你跑这逗什么闷子啊？”

　　玉渺素的脸上虽然是没什么反应，但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目光是锁定在棋盘上，但是余光是留在太乙身上的。

　　玉渺素看着窘迫的太乙，早已经开始了腹诽。

　　哼！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没想到连几只小妖都对付不了啊！

　　如今碰见打不得杀不得的妖怪，无计可施了吧？

　　现在知道求我了，活该，若不是看在师出同门，我就让人把你的乾元山拆了。

　　太乙面露愁容，“我哪还有什么心情逗闷子啊？现在乾元山是漫山遍野的妖怪，个个都要拜我为师。我这乾元山别的不论，树叶子都被他们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