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也并非蠢钝之人,察觉到身后有人追赶,便比之前跑得更快了。蒲落尘见状,也只好加快了速度。由于跑得过急,那女子被一块凹陷在路边的大石头绊倒在地,竹篮里的衣物也跟着掉了一地。那女子急忙起身,捡起衣物,放进竹篮里,随后继续向前奔去。哪知,刚一抬头,便看到眼前多了一人,那人正是身后一直追赶她的蒲落尘。那女子吓了一跳,当下急忙转过身子,而蒲落尘的身躯也跟随着她的身子转了那么一下,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女子登时变得惊惶不已,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想怎样?”蒲落尘皱了皱眉,说道:“嫂嫂不必惊慌,在下并无什么歹意,只是想问你几件事情而已!”那女子听罢,连声说道:“奴……奴家什么都不知道,你……你别问我……别问我!”蒲落尘重重地“哎”了一声,说道:“嫂嫂,蒲某并非什么歹人,嫂嫂何苦如此惧怕蒲某?蒲某问完事情后,便会立刻离开,绝不会再为难嫂嫂!”那女子听到蒲落尘这么说,不觉面露期盼之色,忍不住问道:“真的?”蒲落尘一直都不喜欢别人问他“真的”或者“假的”这样的问题。可是眼下,为了稳住眼前的这名少妇,却也只能依着对方的性子行事。只听得蒲落尘冲口而出道:“当然是真的!”那女子听到蒲落尘如此肯定的回答后,脸上的期盼之色明显增多,而原本的惊慌之色,开始变淡了。
“你有什么要问的事情,就尽管问吧。凡是奴家知道的事情,一定不会对你有所隐瞒!”那女子用坚定的口吻说道。
蒲落尘点头道:“好,有嫂嫂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顿了一顿,蒲落尘又道:“方才在下已经说过,在下有一位朋友,就住在这娘娘山石瀑布之内,在下此番来此就是为了寻找那位朋友。嫂嫂你也知道,在下是个外地人,外地人若无人带路,只怕是到不得那石瀑布的,故此,在下恳请嫂嫂,为在下带个路吧!”那女子有些惊疑不定,颤声问道:“你……你真的要去那石瀑布?”蒲落尘反问道:“在下还能骗你不成?”那女子道:“可是那里已经被官府的人围了起来,县老爷早就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靠近啊!”蒲落尘道:“在下早就知道此事,嫂嫂只需将在下带到那石瀑布即可,至于其他的事情,嫂嫂无需担忧!”那女子听罢,依然有些犹豫不决。蒲落尘皱了皱眉,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两锭银子,随手一掷,银子便掉进了那名女子的竹篮里。那女子还未反应过来,蒲落尘便已开口说道:“嫂嫂,这些银子足够嫂嫂买好几件新衣裳了。只要嫂嫂肯带在下去那石瀑布,在下另有重谢!”那女子见到那两锭银子,不禁睁大了眼睛,说道:“奴家……奴家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了……”蒲落尘微微一笑,说道:“只要嫂嫂肯为蒲某带路,那两锭银子就是嫂嫂你的了!”那女子连连点头,说道:“公子放心,奴家一定带路,一定带路!”蒲落尘闻言大喜,说道:“即是如此,那就劳烦嫂嫂了!”
那女子收了钱之后,办事果然利索了很多。蒲落尘在那名女子的指引下,穿过丛林,越过沟渠,来到了一处名为“娘娘村”的地方。那娘娘村的入口处有一块类似于石碑的大石头,娘娘村三个字就刻在那块大石头上。蒲落尘望着那三个大字,心中想道:“这里既然叫做“娘娘村”,想必离那娘娘山不远了!”带着这份心思,蒲落尘跟着那女子进了娘娘村。进村之后,便开始督促那名女子,希望对方能够早日将自己带入娘娘山。
那名女子显得有些为难,支吾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好沉默不语。蒲落尘见那女子似有难言之隐,不由心中犯疑,便用试探的口吻问道:“嫂嫂,为何在下一说到那娘娘山,嫂嫂便如此愁眉不展?若是嫂嫂有什么为难之处,大可告知在下,在下定会竭力相助!”那女子道:“公子,奴家也没有什么为难之事,只是……公子切莫在村里胡乱走动,若是遇到那些官差的话,就麻烦了!”蒲落尘“哦”了一声,心下将对方所言细细咀嚼了一番,觉得有些不对头,便即问道:“嫂嫂,请恕在下愚钝,嫂嫂方才所说的话,在下有些听不明白,在下只是在这村里走动而已,若是遇到那些官差,又会有什么麻烦呢?莫非官府将这娘娘村也列为禁地了么?”那女子否认道:“那倒不是。公子有所不知,这村里的男人都被官府抓到石瀑布里头做事去了。村里已经没有男人了。听说官府还在外面抓人,像公子这样身强体健的男子,若是遇到官府的人,只怕也会被他们抓走。奴家……奴家也是为了公子的安危着想啊!”蒲落尘听到这里,不觉想起了一人,那人就是碧秀宫的灵儿姑娘。当日蒲落尘还在鸿胪小店之时,曾听到碧秀宫的灵儿姑娘说起过有关石瀑布的事情。据那灵儿姑娘所言,叶吾绍在石瀑布那里挖掘了一条地道,每天都有很多人抬着东西在那条地道里来回出入。抬着东西在地道里来回出入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呢?如今看来,他们都是男人,都是娘娘村里被官差抓走的男人!蒲落尘对这一点倒是相当地肯定。官府人力有限,叶吾绍就算再蠢,也不会让所有的官差都去那条地道里做事。故此,他们只能动用附近村庄的百姓来帮助他们一起做事。蒲落尘心里盘算了一下,一个普通的村落,少说也该有百人左右,而男人至少占了人数的一半,也就是四十到五十人左右。若是这些人真的都被抓去了石瀑布,那事情就有些说不通了。叶吾绍既然已经把石瀑布列为禁地,地道里又有那么多人频繁出入,若只是做事的话,人数也应该够了,为何还要抓人呢?石瀑布里的地道应该就是叶吾绍身上最大的秘密了,既然是秘密,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是他却抓了那么多人进入禁地,岂不是等于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
蒲落尘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想法实在有些不着边际。一个人怎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呢?既然无法说通,那就只有换一种想法了。即便换了一种想法,依然毫无头绪。那女子见蒲落尘面色凝重,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一时也不便打扰,只得默不作声。哪知,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数名官差,正笔直地朝着她们两人走来。那女子吓了一跳,急忙对着蒲落尘连声说道:“公子!不好了!官差来了!公子快走啊!”蒲落尘此刻还在想着叶吾绍抓人一事,并未将那女子所说的话放在心上。那女子见蒲落尘有些无动于衷,本想再劝几句,却又怕被官差看到后,招惹祸端,便只好撇下蒲落尘,自己先跑了。那几名官差似乎也只对蒲落尘感兴趣,看到那名女子离去,也没有派人追赶,而是继续朝蒲落尘走去。蒲落尘虽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也慢慢察觉到了官差的存在,既然有人主动来找自己,自己又何必退却呢?总得见上一见才是。几名官差很快来到了蒲落尘面前。为首的那名官差将蒲落尘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啊?”蒲落尘本想随便编些假话来糊弄一下对方,却又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若是自己被官差抓去石瀑布后,遇到了叶吾绍等人,那所说的假话就会立即被揭穿。毕竟当日在行馆之时,自己与叶吾绍见过几面,彼此也都相识。即是如此,又何必说谎呢?既然不能说谎,那就只有说真话了。
只听得蒲落尘开口说道:“我是何人无需向尔等言明,尔等既是公门中人,那我倒有几件事要好好地问问你们了!”为首的那名官差见蒲落尘说话之时声色俱厉,隐然凌驾于自己之上,不禁又惊又怒,当即指着蒲落尘大声喝道:“你……你这刁民,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本差爷说话?不想活了吧?”说着,便要拔刀,却被蒲落尘抢先一步按住了手腕。不论他如何用力,腰间的佩刀始终都无法拔出分毫。
“你……你这是造反!”为首的那名官差大声说道。语音未毕,那名官差又对着其余的几名官差说道:“还都愣着做甚?快动手啊!”
那“动手”二字刚一说完,蒲落尘便大声喝道:“怎么?你们全都想以下犯上不成?”
“以下犯上?”其余的那几名官差正打算动手,听到这四个字后,皆都愕然不解,佩刀只拔出了一半,便停在那儿不动了。
为首的那名官差见势头不对,急忙大声说道:“什么以下犯上?真是信口胡言!大家别听他的,快随我一起擒了这个刁民!”
其余的那几名官差闻听此言,似是有所醒悟,便再次握紧佩刀,朝蒲落尘逼近。
蒲落尘见状,立即从怀里取出令牌,举过头顶,并大声说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那几名官差定睛望去,只见那张令牌上面明晃晃地刻着“六扇门”三个大字。
“啊?六扇门?”为首的那名官差失声叫道。
“不错!就是六扇门。相信你一定会认为在下手上的这张令牌是假的吧?”蒲落尘冷冰冰地说道。
“不不不不……”为首的那名官差连忙否认道,令牌怎么会是假的呢?”
蒲落尘很快续着说道:“那就是说,人是假的喽?”
“啊?”为首的那名官差又忍不住“啊”了一声,随即连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大……大人怎,怎会是……是假,假的呢?”
蒲落尘嘿笑道:“呦!这么快就叫大人了?刚才不是还说在下是刁民吗?”为首的那名官差身子猛地一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蒲落尘面色一冷,一字一顿地道:“怎么不说话啊?若是再不说话,那我便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为首的那名官差闻听此言,登时吓得面无人色,急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其余的那几名官差也都跟着跪倒在地,乞求饶恕。蒲落尘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本捕不怪罪你们就是了。”那几名官差听到蒲落尘这么说,又开始不住地磕头道谢。蒲落尘听得烦了,皱眉道:“不知者无罪嘛,这件事情就让它这样过去就是了,你们一直这样磕头,不觉得很累吗?”那几名官差先是愣了那么一下,随即诺诺称是。蒲落尘道:“既然觉得很累,那还跪着作甚?都给我站起身来!”
“是是是是……”那几名官差依然对着蒲落尘诺诺称是,却没有一个人站起身来。
蒲落尘见状,眉头一紧,说道:“为何还在跪着?莫非你们连本捕的话都不听了吗?”
“大……大人明鉴!我们并非不听大人的话,只是……只是不敢起身……”为首的那名官差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蒲落尘一愣,心道:“这几个当差的还真是有意思,让他们起来,他们居然还不敢起来,莫非是担心我还在怪罪他们不成?”想到这里,便开口问道:“为何不敢起身啊?莫非是担心本捕怪罪你们不成?”那几名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齐声应道:“我等不敢……”蒲落尘听到这里,只觉一阵好笑,心道:“明明心里头担心,居然还说不敢,这几个家伙真是傻得不能再傻了!”面对这样不知变通的属下,也只能靠上面当官的人来圆场了。只听得蒲落尘开口说道:“好了好了,都给我起来!本捕还有些话想要问问你们,你们若是一直这样跪着,耽误了本捕的要事,那你们的罪过就不会只是跪一跪那么简单了!”
为首的那名官差似是听出了什么,当即回道:“大人教训的是,属下在此谢过大人了!”为首的那名官差这么一说,其余的官差也都跟着回道:“多谢大人!”随后,几名官差一同起身。蒲落尘道:“既然都起来了,那本捕就有一些话要问问你们了。你们要据实回答,不许欺瞒!”几名官差点头称是。蒲落尘道:“为了便于本捕问话,本捕必须知道,你们这几个人里头,谁是主事之人啊?”为首的那名官差听到问话后,当即站了出来,答道:“回禀大人,小的就是主事之人!”蒲落尘道:“也就是说,他们几个人平素都是听你的话做事喽?”为首的那名官差答道:“大人说得没错!”蒲落尘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为首的那名官差答道:“回禀大人,小的名叫田大仁。”蒲落尘一愣,奇道:“什么?田大人?你还当起大人了?”为首的那名官差见蒲落尘面色不对,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大人误会了,小的所说的“大仁”是大仁大义的意思,并非是当大人的意思,还请大人明鉴!”蒲落尘听到对方如此解释,顿觉可笑至极。一个平素只会欺负百姓的官差,居然还以“大仁大义”四字自称,此举真可谓滑天下之大稽也!不过话说回来,“大仁”既是对方的名讳,以名讳取笑于人终究不是君子所为,即便再可笑,也只能在心里头笑一笑了。
只见蒲落尘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大仁”啊!那个“田大仁”连连点头,说道:“没错没错,是大仁,田大仁!”蒲落尘点头道:“嗯,田大仁,本捕知道了。”那“田大仁”微微舒了口气,说道:“大人能够知道小的的名字,也是小的的福分啊!”蒲落尘道:“田大仁,你言重了,在本捕看来,知不知道名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田大仁能够如实地回答本捕所问之事就够了。”那“田大仁”立即回道:“请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如实回答,一定如实回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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