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晴然一行人离开老君殿后,便在附近找了一处庙宇落脚。安顿妥当后,卫晴然便派了几名较为机灵的弟子,日夜监视老君殿的动向,一旦有什么消息,就立即回来禀报。那几名弟子派出去之后,一行人在庙宇里连续等候了数日,始终都不见有人回来传达消息。卫晴然有些不太放心,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亲自上门要人较为稳妥。临行前,卫晴然嘱咐众人好生待在庙里,不得轻举妄动,而自己只带了几名贴身的女弟子随同前往。在此之前,老君殿众弟子大都见过卫晴然等人,此次看到对方再度突如而至,只道是来存心捣乱,便纷纷拿起兵器,守住庙门,不教对方踏进半步。卫晴然并没有打算和老君殿弟子动手,只是叫人前去禀报住持,说是有人来访。老君殿弟子起初有些不允,后来见对方始终都不肯离去,无奈之下,只得将此事禀报了住持。
住持星冥道人得知此事后,心下甚是疑惑,当即询问对方人数。属下弟子立即回禀,说是只来了四五个人。星冥道人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随即命弟子将卫晴然等人带去客堂接见。卫晴然与四名女弟子来到客堂后,星冥道人也随之而至。卫晴然便上前作了一揖,说道:“仙长,我等冒昧拜访,还请仙长见谅!”星冥道人打了个稽首,说道:“施主言重了,来者即是客,老朽自当欢迎才是,何来怪罪之理?施主还是快快入座吧!”卫晴然听罢,依言坐了下来。星冥道人则是居中而坐。茶水备妥后,两人开始正式地交谈起来。首先开口的人是卫晴然。只听得卫晴然开口说道:“仙长,本夫人此次前来,一来是为了向仙长赔罪,二来就是为了拜访仙长。”星冥道人听罢,随即问道:“赔罪?施主何罪之有啊?”卫晴然答道:“前几日,本夫人与一众弟子身穿丧服,强行闯入贵庙搜查贼人,想必此事,仙长还记得吧?”星冥道人很快变了脸色,冷然道:“老朽怎会不记得此事?施主可真是多此一问哪!”卫晴然道:“仙长既然记得此事,那本夫人就直言了。当日我蜀山派对仙长多有得罪,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向仙长赔罪,还望仙长能够宽恕我等,我等定当感激不尽!”星冥道人微微摇头,说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莫要再提了。”言下之意便等同于不再计较那日蜀山派搜庙一事。卫晴然是个聪明人,岂会听不出那话中的意思?只见那卫晴然面露喜色,说道:“既是如此,那我等就多谢仙长了!”星冥道人却否认道:“老朽好像没有说什么宽恕之类的话语吧?施主何来“谢”字一说?施主今日前来拜访老朽,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么一个“谢”字吧?”卫晴然道:“当然不是,仙长既然已经说到了拜访二字,那本夫人也就不再隐瞒。素闻仙长道法高深,我等心中甚是仰慕,今日特来向仙长研习道法,恳请仙长能够不吝赐教,我等自当不胜感激。”星冥道人闻听此言,陡然怔住。卫晴然见星冥道人不答,便开口问道:“仙长,你为何不说话啊?莫非本夫人的请求令仙长难堪不成?”星冥道人听罢,摇了摇头,说道:“施主的请求并没有什么过分之处,老朽可以答应,只不过……”
“不过什么?”卫晴然立即问道。
星冥道人答道:“不过……老朽的庙中并没有女弟子,几位女施主若是要留在庙中研习道法,怕是有些不妥吧?”卫晴然不以为然地道:“有何不妥?”到时,我们几位就住在客房,不四处走动,不打扰师父们修行就是了,如此一来,仙长总该放心了吧?”星冥道人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不妥,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对几位女施主的名声不太好,老朽对此可担待不起啊……”卫晴然道:“那依仙长之见,该当如何?”星冥道人道:“女施主,请恕老朽直言,骊山道庙甚多,女施主若是有意研习道法,大可去别的庙宇好生修习,为何要来我老君殿呢?我老君殿弟子虽多,却并没有女弟子,施主来我老君殿修行,实在不妥。不过,几位女施主若是要小住几日的话,老朽倒还是欢迎的。”星冥道人话音刚落,卫晴然身边的一名女弟子便忍不住大声喝道:“臭道士!别给脸不要脸!”
对方出言不逊,星冥道人却并没有因此而动怒,反倒摆出了一副不予理睬的模样。
那名女弟子话一说完,便被卫晴然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仙长,本夫人管教不严,得罪了仙长,还请仙长恕罪!”卫晴然开口赔罪道。
星冥道人瞥了那名女弟子一眼,说道:“施主,赔罪就不必了!”卫晴然听罢,当即回道:“多谢仙长!”过了一会,卫晴然又道:“仙长,方才本夫人似乎听到仙长说了这么一句话,若是我等在贵庙小住几日的话,仙长是欢迎我等的,对吧?”星冥道人明显地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答道:“不错,老朽方才的确说了那样一句话,只不过……这男女有别,老朽只能将几位安排在偏远的西厢房居住,不知几位意下如何?”卫晴然道:“来者即是客,客随主便,一切自当听从仙长的安排。”星冥道人道:“既是如此,那老朽这就命人为几位施主整理一下房间,最多一两个时辰之后,几位就可以入住了。”卫晴然道:“那我等就谢过仙长了。”
送走了卫晴然等人后,星冥道人便将一名弟子叫到身前,小声命令道:“快去将那位蒲施主找来见我!”那名弟子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忽听得一人开口说道:“仙长可是要找在下?在下已经来了!”星冥道人微微一怔,扭头望去,客堂里已然多了一人,那人正是星冥道人所要找的那位蒲施主。此外,奉命去找蒲施主的那名弟子也没有离开,也出现在客堂里。星冥道人皱了皱眉,说道:“蒲施主,据老朽所知,你住在庙里的这些天,老朽座下弟子至真总是找你玩耍,想必,方才客堂里所发生的事情也是至真那孩子告诉你的吧?”蒲施主还能是谁?自然是那蒲落尘了。蒲落尘听完星冥道人的话后,便肯定地点了点头。星冥道人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至真这孩子真是多嘴!有他在,庙里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蒲施主!”蒲落尘道:“至真至诚,乃是一个孩子的天性,仙长就不要怪罪至真小道长了。”星冥道人听罢,承认道:“蒲施主这话倒也说得没错……”说到这里,星冥道人有意停顿了那么一会,随即换了种语气说道:“既然今天这件事情,蒲施主已经知晓,那老朽便要问上一句:蒲施主打算如何应对啊?”蒲落尘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蒲某与蜀山派的恩怨绝不会牵连外人,仙长尽管放心便是!”星冥道人微微舒了口气,说道:“蒲施主能够如此明白事理,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只是……有些难为蒲施主了!”蒲落尘神色一肃,说道:“这件事本就与仙长无关,实在不该将仙长牵连在内,要说为难,应该是,蒲某为难了仙长才是!”星冥道人勉强一笑,说道:“也是,也是。”事情谈到了这里,也算是有了结果,蒲落尘便上前请辞道:“仙长,若无其他事情的话,蒲某就先告辞了!”星冥道人微微点头,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只好静静地目送着蒲落尘离去。
蒲落尘走出客堂后,本想回往自己的住处,却见眼前突然多了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蜀山派已故掌门商无影的遗孀卫晴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躲是躲不掉的。蒲落尘将目光一缩,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正视着对方,开口说道:“卫师妹,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你我还真的是有缘啊!”卫晴然冷笑一声,说道:“说得不错,你我的确有缘,若不是有缘的话,又怎会成为冤家对头呢!”蒲落尘听罢,呵呵一笑,说道:“冤家对头?以前的同门师兄妹,如今成了冤家对头,听起来,的确很讽刺啊!”卫晴然点头道:“不错,很讽刺。以前重情重义的大师兄,如今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蒲云阳,这样的变化对于相信他的人而言,是不是也很讽刺啊?”蒲落尘长叹了口气,说道:“卫师妹说得没错,的确很讽刺,讽刺,讽刺,今日你我师兄妹在这里见面,也是一种讽刺,大大的讽刺……”卫晴然冷冷一笑,说道:“蒲云阳,既然你已经知道这是一种讽刺,何必要让这种讽刺存在世上呢?只要你死了,这种讽刺也就不存在了,一切就会变得像往常一样,我蜀山派的弟子也会像悼念亲人那样,每年给你的坟上上柱香的,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好啊?”蒲落尘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听起来的确不错。只是……我蒲落尘现在还不想死,就算是死,也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去死……”卫晴然怒哼一声,说道:“稀里糊涂?看来,你是不甘心啊?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你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对吧?”蒲落尘自知有口难辩,只得用无奈的口吻说道:“就算是我不甘心又如何?迟早也是一死。死,没什么好怕的!”卫晴然闻听此言,微微点头,说道:“好,说得好!蒲云阳,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卫晴然,就送你去向师父老人家叩头谢罪!”话一说完,只觉寒光一闪,一把晶莹通透的长剑已然对准了蒲落尘的胸膛。
“玉玦剑?”蒲落尘吃惊不已。
“不错,的确是玉玦剑!”卫晴然开口答道。
蒲落尘听到这里,面色突然变得异常萧瑟,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变得低沉起来。
“玦者,古玉也,玉中有孔,一端有缺口,总是指代一些不完美的事情。当年成烈子大师少年得志,上门求大师铸造兵器者络绎不绝。其中也包括师父他老人家在内。也不知道是何缘故,成烈子大师只为师父铸造了一把玉玦剑,便没有了下文。后来,师父他老人家又命铁匠铸造了一把和田玉剑,其意便是想将那把和田玉剑与那玉玦剑配成一对……”
“别说了!”卫晴然突然大声说道。
蒲落尘用诧异的目光望着卫晴然,说道:“卫师妹,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啊?那把和田玉剑,我已经弄丢了,两把玉剑已经无法凑到一起,你还担心什么?我之所以说这些事情,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一直留着这把玉玦剑?莫非?你还念及旧情吗?”
“别说了!”卫晴然再次大声喝道。只不过,这次与第一次有所不同,那三个字刚一出口,卫晴然便挥动宝剑,朝蒲落尘一剑刺去。蒲落尘毫无防备,登时被那玉玦剑刺入左胸数寸!
蒲落尘闷哼一声,随即用手紧紧地抓住了玉玦剑,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真的要杀我?”
卫晴然本欲开口作答,忽听得一人连声叫道:“蒲大哥……蒲大哥……”随即,便见一人跑将过来,扶着蒲落尘,连声问道:“蒲大哥,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卫晴然很快认出,此人便是那日在同福客栈门前和蒲落尘在一起的那位姑娘。记得当日,那姑娘曾自报名讳,似乎是叫什么柳雯曦。卫晴然不觉有些意外,朝着那位柳姑娘说道:“姑娘,你姓柳,对吧?想不到你居然从灵宝县一路追到了新丰县,看来,你对蒲云阳的感情很深哪!”那位柳姑娘还能是谁?自然是柳雯曦了。
只听得柳雯曦大声应道:“是又怎样?姓卫的,我告诉你,蒲落尘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你若是再敢伤害他,我柳雯曦就跟你拼命!”此言一出,不只是卫晴然,就连一旁的蒲落尘也感到吃惊不已。卫晴然愣了一愣,随即便朝着蒲落尘说道:“蒲云阳,你果然好福气啊,居然连风柳山庄的大小姐都这般庇护于你,看来,本夫人一时还杀不了你了!”那个“了”字一说完,卫晴然便将那玉玦剑从蒲落尘手中拔了出来,扭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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