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便看了她一眼:“你当你家小姐我是个傻子么?”
那些人即便低着头,她也能瞧的清清楚楚。他们的身子分明在秋彩经过身边的时候颤抖的最厉害。
“呵呵。”秋彩便挠了挠头,显得很有些不好意思:“奴婢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因为那些人嘴巴不干净,便赏了他们一人几桶黄金汤喝了喝。也好叫他们好好知道什么才是真的脏。”
“黄金汤?”唐韵脚下的步子一顿,联想到下午听秋晚说的话,立刻便明白了那所谓的黄金汤到底是什么玩意。于是,嘴角不可遏制的狠狠抽了抽。
“还真的……喝了么?”
“怎么能不喝呢?”秋彩正色说道:“奴婢让他们比赛来着,喝的最快的人便可以歇一会子。直接喂喝的慢的人多喝几桶。所以……他们喝的可欢实了。”
大约是觉的欢实这个词语不足以表达气氛的热烈,所以她想了想又立刻补充了一句:“气氛相当热烈。”
唐韵的嘴角便又抽了抽,能不热烈么?谁若是喝的慢了便得多喝几桶啊!
“这法子你怎么想出来的?”她若是没有记错,火魂那个人实际上很有些洁癖。万事都讲究好看,即便是惩处人也要讲究个美感。怎么可能教给她这么恶心的法子?
“我师父说了,惩处人要讲究与众不同。打打杀杀弄的血淋淋的是最下乘的法子。所以,要别致,好看气氛热烈。还得叫人永生难忘,这样子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你……觉的好看么?”
“还行吧。”秋彩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奴婢不是给起了个极其好听的名字么?黄金汤呢,多完美。”
唐韵默了,这孩子的内心世界已经在魂部那个鬼地方彻底的扭曲了。她突然很是同情那些观刑的人,只怕得好些日子吃不下东西了吧。
这么说着便也不觉的路途遥远了,一抬头便已经到了萧广安的主院门口。
“郡……郡主!”
唐韵半只脚才踏进院子里,立刻听到了一声惊恐的大叫,几乎吓了她一跳。
冷眼瞧了过去,是主院里的一个值夜得小厮也不知道出来干什么呢。正撞见了她进来,便给吓的一声尖叫。
唐韵便斜睨了秋彩一眼,真是拜你所赐,她如今只怕在王府所有下人心里头已经成了鬼。
“谁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来,有女子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茗姑娘。”那小厮立刻苦着脸说道:“郡主突然出现小人吓了一跳才……。”
茗贞立刻皱了眉,并没有等他说完便沉声喝道:“没看到那人惊了郡主么?还不去堵了嘴带下去,到李管事那里领十板子去。”
那小厮一听要打板子立刻便吓的瘫在了地上,院子里的护卫哪里敢怠慢?立刻出来拖着小厮走了。
到了这个时候,茗贞方才走下了台阶朝着唐韵行了个礼:“奴婢见过郡主,不知郡主驾到叫院子里的下人惊了您。还请郡主莫怪才是。等会子茗贞自会去找李管事领板子去。”
“茗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没说要罚你呢。”唐韵微笑着将茗贞扶了起来。
茗贞神色一如既往的恭敬而有理,并没有因为主子亲自来扶并免了她的处罚而生出半分的欢喜:“多谢郡主。”
唐韵便暗暗点了点头。
进退有度,温和守理,宠辱不惊。这个茗贞真不是一般的叫人喜欢。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了萧广安那个凉薄之人呢?
真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一个丫头。
“王爷已经知道郡主过来了,请郡主到书房去吧。”
茗贞可不知道唐韵在想些什么,只管尽职尽责的扮演好自己管事丫鬟的本色。
唐韵便跟着她一同进了书房,屋里头萧广安正坐在书案后头,眼神却很是犀利,眨也不眨盯着唐韵。那样的专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瞪。
唐韵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眼中的敌意,只微微一笑倾身说道:“韵儿见过父王。”
萧广安吸了口气:“你出去。”
唐韵仍旧低伏着身子,处处展现出她王府嫡女的良好做派。她当然知道萧广安此刻赶出去的人定然不会是她。
“小姐。”秋彩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动弹。
“既然王爷都开了口,你便随着茗姑娘一同出去吧。”
秋彩这才道了声是,茗贞也恭顺的低了头与秋彩一同退了出去。
萧广安的面色却越发不好看了,盯着唐韵看了半晌:“数日未见,你这郡主竟是比本王都要威风的多。既然如此,又何须如此假惺惺的与本王行什么大礼?”
唐韵唇角勾了勾便缓缓直起了身子:“父王此言差矣,韵儿一向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礼仪自然不可荒废。”
萧广安见她识趣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下来,鼻子里头淡淡哼了一声。
“父王也不用跟个丫鬟计较什么,秋彩是韵儿买回来的。也是韵儿自个花钱养着的,只听韵儿的命令行事本也无可厚非。此处又没有外人,父王便也不用事事端着自己王爷的架子。不会有人跟您计较那些个面子上的东西。”
这话说完眼看着萧广安刚刚缓和下来的面色比方才还要阴沉的多。
那话什么意思?
可不就是在告诉他,她能活到现在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与萧王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所以,你也不用跟我摆什么王爷的臭架子,我这里可没人吃你那一套。
“你……你这个……。”萧广安哪里想到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只觉得气的一颗心都几乎要吐出来了。
“父王怎的又生气了呢?”唐韵慢悠悠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韵儿好不容易从书院里头回来一趟,可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呢。时间多么宝贵啊。”
所以,你确定要将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有的没的废话上头么?
萧广安哼了一声:“你能有什么事?”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唐韵便也懒得再跟他做出那些面子上的事情。自己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了下去。
“自然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她抬眼看着萧广安:“我那世子哥哥此次出征,父王还希望他回来么?”
萧广安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韵瞧了瞧自己晶莹的指尖,气定神闲的说道:“韵儿忙的很呢,父王总这么跟韵儿说话一定会后悔的。”
萧广安便抿了唇,这一次好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拿一双眼睛打量着唐韵,眸光中闪烁不定。
唐韵也并不焦急,脸上带着端方温雅的笑容任他上上下下将自己打量了个便。
萧广安越瞧越觉的心惊。对面的女子与数月之前瞧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又似完全的不同。
一样的端方温雅,一样的宠辱不惊,看上去一副的好脾气。可是……她的气息为什么就那么冷?似乎……这天地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近了她的心。
那种气息叫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两个字“危险!”
这样的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叫他丢在后院里不闻不问,任人随意欺凌的弱女。
于是,他的语气便软了下来:“你知道了什么?”
“父王可知道南越这一次真正的主帅是谁?”
萧广安这一次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想了许久方才轻声问道:“莫非不是关泽秋?”
唐韵微微一笑:“是南越的五皇子容时。”
“容时?!”这一次,萧广安彻底的沉默了。
唐韵看了他半晌,见他脸上的神色不断变换,越发的凝重起来。便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说起来她这个父亲毕竟也是祖父曾经亲自教养过的,不过是因为他将心思都放在了仕途的钻营上头,才渐渐遭了祖父的厌弃。以至于在兵法一道上没有什么建树。
但他实际上一点都不笨。
所以,容时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之上他一定能够想的明白。
“这消息你如何知晓?”萧广安看着她,眼中分明带着几分疑惑。
那样的消息他并没有听说过,连萧景堂这个先锋也是半点都不知晓。若是真的,那个消息便堪称绝密,她一个深闺女子又从何得知?
“自然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唐韵并没有打算瞒着他。乐正容休将魂部的令箭给了她叫她找机会拿给萧广安,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哪里还能瞒得住?
“你……。”萧广安便瞪大了眼:“居然真的跟那个妖人勾结在了一起?你还要脸么?”
“父王请慎言!”唐韵面色立刻垮了下来。
她一向脾气不大好,哪里能容许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她的尊严?若是萧广安一定要这么跟她说话,她并不介意直接离开。
她相信,乐正容休一定能找到比萧景堂更合适带领魂部的人。
萧广安面色微微一变,唐韵便看到他目光很是纠结。到了最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你我终归是一家人,有些不妥当的地方便不要放在心上了吧。”
“恩。”唐韵点了点头:“父王说的极是,既然您都道歉了。韵儿哪里还能与您真的计较呢?”
萧广安的嘴角便抽了抽,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女儿这么的睚眦必报。竟是连口舌上也半点不肯吃亏。
想想方才下人来回报的下午那件事情,他便也能够理解了。
“韵儿以为,景堂要如何做方才能够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