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从长江上游距益州城五十里左右的渡口出发,沿江顺流而下,速度极快。
迎着凛冽的江风,北冥殇和倪小蝶并立船头。
指着江边急速后退的两岸青山,北冥殇深有感触道:“其实很早就想带你来这巴蜀长江坐船一游,感受这不一样的青山绿水。”
倪小蝶微闭眼眸,呼吸着江上潮湿的清新空气,满怀陶醉,调皮道:“殇哥,你不会是故意以厉天途为借口,火急火燎来此实则是为了领略这巴蜀奇景吧。”
话音刚落,未等北冥殇有所反应,倪小蝶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显然是在故意逗弄北冥殇。
被自己女人调戏了的北冥殇轻摇了摇头,神色复杂道:“如果现在能确定厉天途无事,我宁愿回北庭都护府面壁三年。”
与北冥殇并肩而立的倪小蝶能清晰地看到北冥殇的眼中多了一丝苍茫,而面容之色却愈显坚定。
她明白的,情郎目带苍茫是因为他对厉天途的处境不确定,面容坚定则是说明他是有感而发,面壁三年的那句话决不是一时冲动下的说说而已。
倪小蝶的右手攥上了北冥殇的左手,神情慵懒感慨道:“真看不懂你们男人啊,难道一个兄弟比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重要吗?”
仿佛知道倪小蝶没有真正生气,北冥殇轻笑道:“不可比,不可比啊。男人的一生,总要有那么几个知己兄弟的,否则人生岂非无趣的紧。当然,更少不了你这红颜知己。”
倪小蝶闻言把头慢慢靠在了北冥殇的肩膀上,娇笑道:“好吧,我也算满足了。你总算没说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之类的话,我已经倍感欣慰了。”
北冥殇哈哈大笑了一声,有力的左臂紧紧搂住倪小蝶柳腰,有感而发道:“这句话也不知是哪个混蛋最先说出口的,活该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小船沿江漂流一日一夜。
越接近丰都枉死城之地,北冥殇的神色也越发凝重。他在仔细观察此处水流的速度,以及两岸的山势地貌,同时在心中推算着当时厉天途重伤落江之后的情况,以重伤之躯随波逐流,会去往何处、还有几分生算。
洛阳城一别,那时的厉天途修为即使不如自己也该相差不多。如果是自己受伤落入水中,为了逃避枉死城的追杀必先闭气潜入江底,然后潜游一段之后再翻身上岸。不过厉天途当时的伤势北冥殇无法估计,因此只能推测厉天途是有生还可能的。
注意到情郎神色变化的倪小蝶不无担忧道:“等会到了枉死城地界,你可不要冲动。”
北冥殇闻言笑道:“我又不是鲁莽之辈。如果你真不放心,最好把你那位剑仙师尊找来,有他老人家撑腰,我们就有底气把这枉死城掀翻掉了。”
倪小蝶的师尊“蓬莱剑仙”任逍遥是江湖四大秘地之一的蓬莱阁阁主,在江湖之中久负盛名,位列地榜十大高手第四位,排名犹在百里长虹之上。
倪小蝶身为蓬莱剑仙唯一的关门弟子,请来蓬莱剑仙也并非难事,所以北冥殇才有此一说。
倪小蝶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师尊他老人家说过除非蓬莱岛要沉了,否则他老人家才不会出山呐。”
“就知道那个老顽固指望不上。放心吧,先找厉天途,其他事情暂时放后。今次这长江坐船一日游也没白来,看了地势之后我越发觉得厉天途那小子活着的可能性又大了。”
北冥殇回头对着船家高呼道:“船家,过了枉死城之后,我们在下个渡口登岸。”
益州大都督府,临仙楼顶层。
厉天途依栏而望,整个益州城尽收眼底。
时光如梭,转眼三日了。
这三日一直在一楼和二楼之间徘徊的厉天途终于忍不住登上了三楼顶层,美其名曰登高望远。
临仙楼顶楼与一二楼不同,是一个四面临风的望台阁楼。虽非益州城最高建筑,但因其造型奇特,大气宏伟,益州都督府的临仙台之名在整个巴蜀倒也声名在外。只是整个巴蜀江湖人士都心知肚明,这临仙台自修建之日起就未曾有人登临过,包括华沧海大都督本人在内。
整个临仙楼还残留着阿贵的气息,这点厉天途是能感觉到的,但是阿贵的气息仅仅止步于临仙楼二楼。
换句话说,他确实是第一个登上临仙楼顶楼之人。这份殊荣配上自己这昆仑神殿殿主身份,倒也相得益彰。
厉天途生平第一次底气十足地享受到了手掌权力所带来的感觉。
去年在京师之中,自己虽为京师禁卫军统领,但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所以短短数十日的在位时光,厉天途一直如履薄冰,夜不能寐,尽管如此到最后还是在京师几大势力的联手绞杀下差点身死道消。
但现在,明显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这权力带来的感觉厉天途虽然内心享受的是那么理所当然,但是如果突然失去,他自己自然不会刻意去追求。
天道,厉天途修的是无上天道,自该遵循道法自然,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但《天道真经》有曰,天道无情,自己要修这无上天道真的要斩断情丝,做到太上忘情吗?
厉天途拼命摇了摇头,无情之人就算真的成就了这无上天道,那又如何?如果能换得云梦萝生机不灭,自己宁愿放弃这无上天道。
只是如今佳人何在?
厉天途掐指一算,这几日该是天阴绝脉的发作时间了,只希望云儿你能抗住。如果这次能找到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你从身边溜走了。
于此同时,天然居的云梦萝却在竹床上瑟瑟发抖,整个身体抱作一团蜷缩在竹床一角。
这是天阴绝脉第二次发作,比第一次要猛烈得多。
此时此刻,云梦萝全身每寸肌肤却冰寒彻骨,那股冷意一波一波流入四肢百骸,再直透心底深处,那种寒冷到麻木、疼痛感又清晰无比的感觉是常人绝难想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