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彦径直向客厅角落那昏成一排的赤火堂守卫走了过去,守在客厅的紫明堂护卫们收到了唐家驹的指令,便上前阻拦,被唐书彦先后打退打倒了四人。
看到这种情况,众护卫对视了一眼,明白这位少堂主是打定主意不让他们接近了。
如此一来,就只能用强了。
而唐家驹在打退护卫以后,速度不减,这时候已经快到赤火堂那些贼子的跟前了。
……堂主大人有令,不能让他过去!
急切之下,众护卫就地一跃,俯身向唐书彦扑了过去。
“少堂主——!”一个护卫高声叫道。
唐书彦不为所动,但他的身形却猛地往前一蹿。
这一下正跳出了紫明堂护卫们的扑倒范围,于是一众护卫们扑了个空,就听扑通扑通一阵连响,护卫们层层叠叠到了一块,乍一看就像在玩叠罗汉,场面甚是滑稽。
但是唐书彦并没有笑出声,他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
这下再没人能阻拦他接近赤火堂守卫了,他到了这帮人的近前。
那个唯一清醒的守卫正死死地靠在了墙上,虽然他刚才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形,但是唐书彦现在的样子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他原以为唐书彦会怒气冲天的冲过来跟自己拼命。
但是现在的唐书彦却是无比的平静,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眼睛黯淡无光,他的脚步异常平稳。
而这一切细节都在告知他的心情是平静的。
这是一种极其瘆人的平静,它远比滔天的怒气还要可怕,带着一股深入人骨髓的冷冽。
这是一种杀人不眨眼的平静。
而那个守卫正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才会恐慌。在他看来,就算是严刑拷打,甚至剁碎了,唐书彦的平静,他仿佛能带着这种平静去做出这些事情,连眉毛都不会动一根。
守卫害怕的就是这个,他并不是怕死,但他更想死个痛快的,而不是受尽折磨而死,甚至活生生地被折磨死,这个他可受不了。
“你别,你别过来。”
守卫已经完全慌了神,随着唐书彦的走近,他的平静所散发出来的一种无形的威压,跟守卫的恐惧混在一起,把这种情绪大大地加重了,而极端的恐惧,直接摧毁了他表面上的从容不迫,以至于他下意识地说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而唐书彦听了这话,却是丝毫不为所动,脚下不停,依旧向他走来,步伐不快不慢。
“你别过来!”守卫再次叫道,这次他提高了音量。
唐书彦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守卫吓坏了,两腿和腰一起用力,试图往旁边挪动,他的双手被缚在背后,双腿也被缚住了,结果没挪多远就失去了平衡,侧翻在了地上。
“别过来!别过来!”
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嘴上惊慌地叫着。
叠罗汉摞在一块的紫明堂护卫们见状,心下都觉得奇怪,这个赤火堂贼子一开始还嚣张的跟混不吝似的,这时候怎么忽然怂了?难道是被少堂主吓的?早知道会这样,刚才应该让少堂主来问话好了。
没有冒犯护卫长的意思,但这个赤火堂的贼子显然更怕玄杖堂的少堂主。
……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少堂主已经过去了!
唐书彦已经走到了那个守卫面前。
“啊——别过来!”
那个守卫慌乱地喊着。
他话音未落,唐书彦忽然俯下身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
“不——咳……”
唐书彦用的力气不小,守卫的呼吸登时困难了起来。
他抓着守卫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咳…咳……”
护卫们解除了叠罗汉阵型,分散开来,各自起身。
他们不敢上前了,阻拦的行动已经失败,少堂主已经把赤火堂的贼子控制住了,这时候要是再贸然上前的话,说不定少堂主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比如顺手把那个贼子的脑袋给拧下来什么的。
跟那个赤火堂守卫一样,唐书彦死水一般的平静也把他们震慑住了,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行动才慢了一拍,而且少堂主毕竟是自己人,他们也不好上来就扔暗器,只能用手阻拦,结果就是……结果就是刚才发生的那些情况了。
总之,这个状态下的唐书彦,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奇怪。
于是,众护卫对视了一眼,接着非常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他们的举动,唐书彦却压根就没看见。
他连头都不回,就这么一只手抓着那个赤火堂守卫的脖子,生生地将其提了起来。
“咳……”
守卫的呼吸越发的困难,脸色憋得发轻。
“害死父亲的人,是谁?”
唐书彦开口问道,语气跟他的表情一样平静,声音如同深夜吹过墓地的风。
众护卫闻言,先是感觉后脖颈一凉,他们都是紫明堂的精锐护卫,身体对于一些气息的感应是非常敏锐的,比如杀气。
是的,在唐书彦说话的时候,他们感觉到了杀气,浓郁到化不开的杀气。
所以众护卫在第一时间缩了缩脖子。
过了一瞬,他们才想起来寻思唐书彦这话里的意思。
……玄杖堂主死了?
众护卫大吃一惊。
少堂主跟堂主大人他们刚才上楼,是去寻找玄杖堂主唐家骥……
而玄杖堂主,竟然死了?
紫明堂中护卫们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惊讶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尤其是——为什么少堂主唐书彦会变成这个样子。
回想一下,少堂主一直是个挺温和的人,能让他失去理智到这种地步。
这个平静的状态,已经是比怒气冲天还要高的阶段了,就像怒极反笑那样……只不过这个阶段,比笑还要高,可以说是愤怒、悲伤这些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到了极点了。
能让少堂主变成现在这样了,也只有那个噩耗了吧。
众护卫看向那个赤火堂守卫,他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了。先前那副游刃有余的态势,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众护卫看着他,这家伙一开始还不可一世的,现在却怕成这样,真是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随后,他们又想到了站在守卫背后的赤火堂。
赤火堂真的不是东西,都说过河拆桥,他们连河都没过就开始拆了!
正如谢钦说得那样,一边过桥,一边在桥下安炸弹。听起来很好笑,但事实上狠毒至极。要有多么丧心病狂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这么一想,护卫们的表情就冷漠了下来,现在他们不想听从堂主大人的指令了,能做出这种事的人真的是太可恶了,就算唐书彦现在就动手把他宰了,这家伙也是死有余辜。
“……是谁?”
唐书彦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虽然面朝守卫,但他的眼睛依旧黯淡无光,没有映出守卫的身影。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手劲儿似乎加大了,因为守卫的脸越发地青了。
“不,不是我……”
守卫低声回答。
“是谁?”
唐书彦再次重复了一遍。
守卫和护卫们都有一种预感,这次如果再敷衍了事的,唐书彦可能会直接扭脖子。
“真,真的不是我!”那个守卫高叫道。
最后的机会就被你这么浪费了,也是有够蠢的,护卫们心里暗道。
就在他们摇头的时候,那守卫又说话了。
“唐家骥……令尊,令尊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受了重伤了……”
护卫们闻言,下意识地就看向唐书彦。当然了,他们只能看到唐书彦的背影。
而在守卫看来,唐书彦是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像没听见一样,但守卫可不敢等唐书彦来问话,因为他有一种预感,等这尊冰山说话,十有八九要遭殃。
于是他决定自己说下去。
“在转移令尊来这边的时候,有弟兄手脚不利索,失了手,让令尊摔到了地上,很,很不幸,令尊是后脑着地的……
“从那时候开始,令尊就昏迷不醒,来到这边以后,令尊依旧昏迷不醒,弟兄们没想到这事,上面的人也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是令尊旧病复发的缘故,把药灌了下去,却没什么用,等到后来大家想到那上面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也就是前两天,令尊已经药石罔效了……想来,应该是那一下,脑后有淤血什么的吧……等到昨天,令尊……过,过,过世了……”
众护卫听了,心里暗道一句原来如此,看来你们赤火堂不是存心要置玄杖堂主于死地啊……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玄杖堂主还是你们害死的,这个事实你们是洗不清的。
唐书彦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赤火堂守卫,目光暗淡。
“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折磨令尊,我们奉了上头的命令,要好生对待令尊……”赤火堂守卫说,“那,那只是一个意外,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令尊不利……”
唐书彦依旧面无表情。
“真的,我们真的……咳……”
守卫说着说着,呼吸又变得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