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这一段路,跟之前一样,队里并没有多了一个生桩子生出什么事端,平日里都是跟着走马而已,也不是很忙碌,对于这个天天睡大觉的王坦,其它人虽然有些议论,但也没有过多的反感表现出来,毕竟这是掌旗的请进来的人物,面上还是要给足了的。
细长的马队,穿过一片柳树地,再行了一段河滩,一路无事,终于到了终点:躲风峡。
温良医现在就住在躲风峡中,观一路景致,一种黄色的花朵,开在道理两旁,嫩绿的草尖,点缀其中。
空气之中,除了淡淡的花香,还有一丝不查的雄黄味道。
大名鼎鼎教火教主所住之地,如同一个世外桃源一般,自那高不可攀的峡谷山腰,开出一条平整的道路来,一直往里沿伸着。
显然拜火教主现在信的地方,跟谣言之中所称完全不一样,传闻之中,拜火教主嗜血成性,每日必啖人心三百颗,人送外号毒瘟。
蒋玉郎心想住在这种详和之地的人,肯定了也凶恶不到哪里去,心中忐忑不安也稍有轻缓。
蒋玉郎下了马,安排好马队安顿下来,带着俞勇,以及随手在队伍中点了三个人,一起同行,当然他随手点的三个人中,就有王坦。
这条长长的山道,必然是请的能功巧匠所凿,五个人走在其中,只感觉身上温温凉凉的,而在他们身边那深不见底的山涧之中,却是刮着呼啸不止的狂风,那凌厉的风声,根本让人不敢拿头往外探去,生怕不一小心就被吓人的狂风给断了头。
山道尽头,是一个宽大敞亮的山洞,过了山洞,天光一变,终于得见山中小居真容。
只见无数间竹屋,码在一起,像是为了特意照顾日光一般,那些竹屋建得也很奇怪,它们并不是整整齐齐地码在了一堆,而是自错开相间。
二层以上的竹屋,都各有一个角悬立在半空。
在这些竹屋前,修得有一个由竹子搭成的楼阁,阁上挂了一个匾,匾上写着修丽的四个字,浑然天成。
也许这其中环境太过于是别致,让蒋玉郎少了几分心惊肉跳的感觉。
俞勇在一边小声道:“姐夫,这种地方,怕是神仙住的吧?依我看那拜火教主,应该也是个和善之人才是,咱们这趟镖,稳了!”
蒋玉郎回道:“低声些,咱们本来就是不请自入,已经有些不知礼数了,而且这镖还没有交出去,不要高兴得太早,不见到人,你根本没法预料会发生些什么事。”
五人小心地步至阁楼前,楼中一眼望去空无一样,只有桌有三杯热茶,还在飘着白烟,想来主人应该在其它房间,忙些其它事情。
蒋玉郎一人向前迈出一步,对着阁楼大施一礼,随即用一种不高也不低的声音喊道:“镖使蒋玉郎,受儒家所命,特地前来向拜火教主送信。”
蒋玉郎对这音量的把握,似乎也已经控制到了极致。
在这种地方,声音太大,总会显出有些轻蔑,声音太小,又怕别人听不到,他反复琢磨下,只有这种声音才是最为适合。
蒋玉郎递出后,过了一段时间,那阁楼之中,还是空无一人,他正要回头四处望上一望时,一声诗号响起,他又马上将头拜了下去。
瘟染天地神荒,毒秽举世无双。
一个头缠黑布,手提酒壶的郎中模样的人,出现了。
没见到真人之前,温良医的名字谁都敢提,但是当温良医真正立到他们眼前的时候,五个人一起把头埋往地里埋,生怕让人看出一丝的不敬来。
温良医开口道:“信在何处?”
蒋玉郎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了上去。
温良医将信纸一打,细细读了起来。
正是温良医读信的时候,俞勇却压不住心头的好奇,抬起头就要见一见传说中毒瘟的真容。
谁知他头只抬了一半的时候,却发出了一声惊呼:“龙!!有。。。有。。。龙!!”
蒋玉郎吓得混身一抖,他可不敢抬头去看什么龙,他一步跨出,伸手死死地捂住了俞勇的嘴,蒋玉郎一边道着歉:“下人不知礼数,还请教主不要见怪。”
温良医没有说话,忽然一阵风过,他感觉眼前多了一个人,而他的眼前,赫然出现一只龙爪!
他用剩下的一只手,死死地扣住自己的嘴,生怕也自己也喊了出来。
第一眼看错不以为怪,再看第二眼时,蒋玉郎才发现眼前多的一袭长袍的一角,而那龙爪正是绣在长袍上的,栩栩如生。
一个老人的声音如长刀出鞘般地响起:“龙?有龙怎么了?是我穿不得这黄袍子,还是不配绣这九州仰云龙?”
蒋玉郎一把拉着俞勇跪了下去,混身抖个不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老人身上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场,整个镖队就是蒋玉郎身上还有一点修行,就这种无形的气场,让他忍不住就想跪下去。
蒋玉郎的三个随从也跟着跪了下去,温良医开口道:“行了,你还想把他们吓死不成?到时这挖坑埋尸的事,全得交待在你的身上。”
那老人道:“我自打娘胎出来,就没学过怎么挖坑。”
大袍一甩,飘回内阁,端起那杯温热的茶,细细品了起来。
温良医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说道:“你们起来吧,回去告诉儒家,信我收了,去还是不去,全看我那一日我心情好不好。”
蒋玉郎顺势在地上给温良医瞌了三个响头,嘴里一直称谢,感激涕零。
生死关前走了一遭,一行人哪里还有敢逗留,皆弯着腰准备离去。
谁知这时温良医又说一句:“你留下!”
蒋玉郎心中一秃,因为他的头低着,这时他也不清楚,温良医到是指的是谁,他微微抬起头,生怕温良医指的人是自己。
这地方看似详和平静,可是这里除了温良医,还有那脾气古怪的老头,留下的人,九死一生。
蒋玉郎看见了那手指的方向,先确认了不是自己,要不是现在还不敢太过于放肆,他肯定要大呼一口气了。
接着他也看清了,手指的方向上没有俞勇,他的心整颗也就放下了,要是这次小舅子死在了外面,家里的母老虎还不得让他脱层皮不可。
最终这个温良医的手指越过了他们的人头,落在了身后的一个人身上,那人正是王坦。
蒋玉郎感慨道真是世事自有天意,自己当时一发蒙,将他留在队里,果然还是派上了大用场。
只是他还是搞不清楚,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冒犯的王坦,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招来了灾祸。
他带着剩下的三个人,慢慢退出了这座浑然天成的仙境。
全程他都没有看王坦一眼,他不知道王坦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被出卖的抵命的愤怒,还是可怜兮兮的求救的表情。
他现在只想带着俞勇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避了这场灾祸。
四个人走出山洞的瞬间,不约而同地跑了起来。
俞勇一边跑,一边还向蒋玉郎问道:“嘿!姐夫,你可真是神了,你是怎么看出来那王坦还有这样大的用处?”
蒋玉郎心里还想找个人问问呢,他严声道:“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被留下的王坦,独自一人留在风中,显得孤独又寂寞。
按理说被同伴抛弃,他总应该有点反应。
事实上,他没有,他连一点特别的表情都没有,仿佛被留下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别的什么人。
温良医一步跨出,走到与他并排的位置,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在地上尘封了数十年的毒瘟,记忆时常出现一些错乱的片段,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熟悉,却又不知道他是谁。
王坦回答道:“要说见过,自我进这洞府以来,咱们应该是见过了。”
老人坐在桌边,玩弄着茶杯:“小子倒是不知死活,还敢拿温大神医开玩笑,你不怕了他到时候,给你下上几副补药,让他一辈子都走不得路?”
王坦脸上浮一抹笑意:“既然是补药,那多少也有些好处,一副补药,换掉两条腿,这里缺失,就从那里找补回来,我总还是不亏。”
看着王坦脸上的笑容,温良医突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他急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坦行了一礼:“小人姓王,名坦,坦诚的坦。”
温良医眼神犀利:“你是王,不过你不叫王坦,你一点也不坦诚,相反你贪婪成性,无利不往,你叫王贪!”
王贪大笑一声,向温良医行了一个规矩的拜火教礼:“右旗卫,王贪,参见教主!”
这时桌上第三杯茶的主人出现,那柄长刀,已经出鞘,正是术家家主陈留声,他两眼锁着王贪,就像是要把王贪关进他的眼窝子里一样。
老人有些奇怪陈留声的异常反应:“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陈留声道:“回禀黄祖,这王贪,就是传说中天盗会的抗把子,修为不俗,行事机诡,不可轻视。”
老人将他的刀按了回去:“有我这条老黄龙在这里坐着,哪条泥鳅能翻得起浪来?你行事倒也大气一些。”
王贪再先老人行了一礼:“素问黄龙老祖,武功盖世,义胆横天,今日一见,果然天下独此真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