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门老者走出门卫室,朝对门那樟树方向喊道:
“张九,带董先生去看看掌门。”
那边樟树下站了三位年轻道士。其中一位身体较胖的看了眼董七郎,才回了一声:“好的。”又和同伴交谈了几句,才走过来。
董七郎主动走过去,对张九打招呼:
“道兄,打扰了。我叫董七郎,是你们嵩山派掌门左缠藤左大师的朋友,听说左大师出事了,我特来看看。”
那叫张九的,看董七郎年纪不大,说话还随和,警惕心放下了许多,脸色也比刚看见董七郎时顺眼多了。但还是回头对董七郎不住打量。
二人穿过樟树,继续朝前走。董七郎问道:
“道兄,你们为什么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站着,好像大家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又不在一起呢?”
张九看了周围人的情况,果如董七郎所说,他鼻子里哼了一声:
“还不是各人的人就站在一起,大家谁也不相信谁,我们嵩山派要灭亡,不想在这里下山离去的都很多了。有的是大师伯的徒弟,有的是二师伯的徒弟,我们的人倒还有,没有人离开。”
“你们的人?道兄是说什么意思,你不是嵩山派的?”
张九的话让董七郎有些糊涂,他们的人是哪里的人,原来他没想到左缠藤还有一个三徒弟。张九又回头看了一眼董七郎:
“我当然是嵩山派的人,我是沙师傅的徒弟,我不是大师伯、二师伯的徒弟,我们当然和他们二人的徒弟不是一伙的。大师伯的徒弟都走得差不多了,二师伯的徒弟也走了至少三分之一。”
“他们为什么会走,你们为什么不走呢?不好意思,我问多了,啊。”
董七郎打破沙锅问到底,自己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大师伯死了,二师伯重伤,我们师傅没有受伤。你刚到这里不知道吧,大师伯和二师伯打斗,一死一伤。我们师傅没有参与。”
“他们是师兄弟,为何会打斗呢?”
“还不是为了争掌门之位。二师伯看不惯大师伯的霸道,就和他火拼。没想到二师伯有那么高的功夫,最后将大师伯打死了。
你不想想,大师伯死了,如果二师伯当掌门,他的徒弟还有好果子吃吗?只是二师伯也是重伤,能不能做掌门也说不好了,所以他的手下徒弟,有认为戏不大的,就悄悄离开了。”
那张九有些骄傲地,又有些神秘地朝四周看了看,说道:
“我们不用担心。我们的师傅没受伤。就算二师伯当了掌门,也要依靠我们师傅。我们肯定吃不了亏。何况……”说到这里,张九又顿了顿,再朝周围看看,“何况我们师傅有可能当掌门。那时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董七郎听了个大概,原来是二人争当掌门,便大打出手,结题一死一伤,没想到这好事落到了老三沙池的头上。
“那你师傅在哪里?现在你们嵩山派是谁说了算,谁在管事?”
“我师傅,我师傅当然在他的寝室。现在没有人管事。二师伯保命都有困难,连师祖的尸体都没有人过问,各管各,谁愿意收拾这样一个烂摊子?”
“你师祖的尸体在什么地方?我们能不能去看看?”
“当然能。有我带你去就可以。他和大师伯都停放在同一个地方,就在那柏树下的小屋里。这几天主要是大师伯的大徒弟肖由在那里守夜。什么守夜?不过是看看谁想来主持二人的葬礼,谁主持,不就是谁想当掌门吗?我师傅不想背负这个骂名,他才没出来主持。”
张九突然觉得说多了,赶紧闭上了嘴巴。董七郎明白,原来这沙池不出来主持师傅的葬礼,也是在观望,看二师兄有没有大动作,他怕二师兄郑三锤趁机给他扣上一个大帽——觊觎掌门之位。
至于老大平九碗,他已经死了,他的手下也走得差不多了,估计剩三两个,也成不了气候,对他沙池构不成威胁。这沙池也真是老谋深算。他想想得小心。
其实这过程原来是这样的:老三沙池一直和二师兄郑三锤关系比较好,他也看不惯大师兄平九碗的霸道作风。作要说他想当这个掌门,开初他并没有半点想法,无论如何争,也是老大和老二的事,他无所谓。
他的内心虽然不满老大平九碗的霸道作风,但还倾向于老大多一点,虽然他和老二郑三锤关系好些,但他认为一个门派由老大继承掌门,名正言顺。
两个师兄的能力和水平也不相上下,谁当都一样。所以他偏向于老大当掌门。在师傅死后,二师兄就找他商量,合伙拿下大师兄,当时,他没有明确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
但想到二人的关系好,二师兄才找他商量,如果不表态,可能二师兄会对他下毒手。所以当时他便明确对二师兄讲,此事他决不会告诉其他人,要反对大师兄,他去,自己不去,两不相帮。
当晚,将师傅的尸体停在那柏树下房间里后,大师兄就说第二天就安葬师傅,没和二人商量一句。沙池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服,但没有说。
二师兄郑三锤当场就表示不同意,说连杀害师傅的凶手都没有找到,不忙安葬。等到找到凶手,将凶手的头来祭奠师傅的灵魂。
事实上,这个说法也站不住脚,因为还没有凶手的一点眉目,难道一辈子抓不了凶手,就一辈子不安葬师傅吗?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在沙池的心里,停放两三天,能抓住凶手最好,抓不住,那就将师傅风风光光安葬。但他不敢说话,一说话就有帮谁的嫌疑。
没想到,大师兄一听,就说师弟故意提难题,师傅已经死了,总要一个人作主。原来师弟是想当掌门作主。二师兄郑三锤一听,便火冒三丈,当场和师兄平九碗吵起来。沙池学劝了两句,见二人越吵越凶,遂离开了。
没想到后来这事发展到不可收拾,二人竟然打了起来。双方的弟子也开始打了起来。沙池的徒弟赶紧跑去向沙池报告。
沙池来时,已不见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只见他们的徒弟在师傅的灵堂外打起来。他大声制止双方的弟子不能动武。师傅是师傅的事,当徒弟的不要插手。他们双方的徒弟刚开始打架,听了师叔的话,便住了手。
平九碗和郑三锤二人同属左缠藤的徒弟,功夫相差无几。只是这些年,平九碗参与的社会事物繁多,静下心来练武的时间少了。但他的嵩山剑法在嵩山派中还是最高的。
而郑三锤却在这几年都潜心于嵩山派的武学,特别是对嵩山派的大嵩阳神掌,在三师兄弟中,他最高的一个。
这一回,二人都没有带武器,他便占了上风。二人从师傅的灵堂追追打打,从灵堂打到大门,又从大门打到各自的寝室。
到得后来,大师兄没想到二师弟的功夫不在他之下,眼看不是师弟对手,便往后山撤退,希望师弟不再追击。可这时的郑三锤已经看到了当掌门的希望。只要将大师兄打死,自己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嵩山派的掌门。
他哪还容得下师兄的存在呢》现在只希望能抓紧将大师兄杀死为快。打到后山,平九碗见二师弟已经不会饶他的命了,定要争这掌门之位,也横下一条心,要与师弟同归于尽。
他作出必死的打算,郑三锤哪能轻易将他杀死呢?
二人又是一场激战,最后是两败俱伤。打到后山上一处悬崖上,二人再也没有力气将对方杀死。互相抱在了一起。这时,郑三锤便闭上眼睛,在慢慢凝聚内力,而大师兄受伤更重,只能缓一口气。
当郑三锤积存了一点内力后,左手抓住师兄头发,腾出右手当胸就是一掌。在如此近的距离,谁也躲不开。郑三锤原以为这一掌可将师兄的双手震开,哪知道师兄的双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在平九碗油枯灯竭之时,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愤怒地喊一声:
“一起死吧。”
郑三锤也只剩下一点点力气,哪里挣得开。二人便一起滚下悬崖。摔在悬崖下时,郑三锤运气好些,在上面,平九碗在下面。
平九碗当场摔死,郑三锤还剩一口气,但也是当场摔昏。第二天,沙池才组织人去寻找,寻找到二人时,郑三锤依然昏迷,但还有一丝冷气。
将二人抬回来,发现平九碗日经没有了生命体征,郑三锤倒苏醒过来了,可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双方的手下人,看这情况,都自知前途不妙,所以走的走,逃的逃。现在沙池确实在观望。他想出面,怕人说他想当掌门。
他也是难过异常。他更是在等,等郑三锤死亡。只要二师兄也死亡,那他继承掌门之位则是顺理成章,再也没有人说闲话了。
张九和董七郎说话间,走到了那柏树下。这里还是冷清,确只有一人在此。张九一看到此人,便打招呼:
“肖师兄,辛苦了。”
那人没有看张九,而是盯着董七郎看了一阵,才问道:
“你来干什么?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