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七郎猛然想起,自己肩上还有重任。一个人在这里享受美酒,将追查武林败类的大事抛之脑后,别的不说,就单说对自己的师傅师祖、师兄弟,也是对不住。
想到此,他迅速站起身,对酒仙翁说道。
“少侠有要事要办,老朽自当不敢耽搁。老朽自知少侠现在各种条件已经具备,正是施展才华的时候。
老夫多一言,以后办武林事,与武林人物相处,当如品酒,不是喝酒、赌酒。在关键处,当如喝葡萄酒,得有英雄气概,到紧要处,当如品这最普通的高粱酒,须斟酌缓速。
如有空闲,少侠可试试你的摘叶作剑功夫是否可用。能卸下包袱,人轻装,事便易成。
如有缘,老夫还有机会和少侠品酒论剑。至于弹琴,老夫是滥竽充数,要听琴,以后老夫一个朋友会给面子的。少侠请走吧。”
“多谢前辈指点,让董七郎醍醐灌顶。事情结束,董七郎定会上山,再拜前辈。”
董七郎双手一拱,向酒仙翁告别。走出那间草庐,他才想到,从哪里下山呢?难不成又从那个细小的山洞里下去?自己要跟着那只鸽子去找人,现在鸽子也不知哪去了,这找人要到哪里去找呢?
这鸽子飞到下面便停在了那酒山翁的肚子上,后来不知哪里去了。但肯定和这两个前辈有关。想到此,董七郎决定厚着脸皮问一下酒仙翁。
他折回身,在门口向里一揖,问道:
“老前辈,我从哪里下去好呢?我想找那养鸽之人,又到哪里去找呢?”
他如实对酒仙翁讲。
里屋琴声响起,酒仙翁没有回头,但董七郎的耳朵里传入一根极细的声音:
“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行到穷尽,自有指点。”
这两句后,便再也没有声音,只有那悠悠的琴声在草屋里游荡。
董七郎回味酒仙翁说的两句话“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行到穷尽,自有指点。”,这应该是告诉我,从原路回去。那行到穷尽,是说让我一直走吗?
不可能再回去问他了,董七郎找到山洞,从上往下看,黑漆漆一团,如何下去呢?
“有了。”
董七郎一拍大腿。来时,用剑,去时也可用剑。来时借力,去时需要的是阻力,何不用剑边向下时,隔几米边用剑戳一下石壁,只要身体缓得一缓,自己便可下去。
主意打定,董七郎抽出宝剑,纵身一跃,便向那洞里滑下。每隔几米十米,他便用剑支一下那石壁。
几个缓冲,董七郎便到了第一个之字拐。下边的一切照旧。这对董七郎来说,等于是轻车熟路。
下得之字形的石级,来到绝望潭和天灯走廊,他没有看到那个酒童。出得石洞,酒山翁还是原来的造型,原来的动作,躺在醉卧亭上。
“前辈,董七郎这里拜别,容以后再行感谢,董某告辞。”
董七郎正要离开,这时听到酒山翁说道:
“少侠到哪里去?还得有人引路。向导已经在这里了。它会带你到要去的地方。”
没见酒山翁翻身,也没见酒山翁睁眼,董七郎只听到他的声音。
“咕咕咕,咕咕咕。”
这时,董七郎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他回头一看,那只熟悉的鸽子又停在了那酒山翁的肚子上,还不断对着他点头。
这只鸽子真奇怪,难道真知道我会在这时候下来,就提前在这里等着我。这喂养鸽子的人也太厉害了,鸽子听话,算事情还这么准确。
董七郎觉得这事真有些蹊跷,但这几日来,这几个人对自己又没有不利举动,自己就看看这鸽子的主人和这两个酒翁是啥关系。
“走吧,只是辛苦你了。”
董七郎对鸽子说道。
手一伸,那鸽子便飞到他的手心,他双手一揖,对酒山翁告别,便施展轻功,下得石壁。
要到哪里去,走何方向,董七郎一无所知,现在能够依靠的就是这只鸽子,他将手放开,对鸽子说道:
“伙伴,要到哪里,走何道路,全靠你了。我们还是原来的方式,你飞,我跟在你后面。我们走吧。”
那鸽子真听懂了他的话,从他的掌心飞出去,就像上次一样,只从树梢上飞越,不往高处飞。董七郎施展轻功,一路跟随。
约一个时辰,他们从山上下到一个峡谷,董七郎根据速度和时间判断,他们从醉卧亭到这里,约有六十里路。
未到谷口,便见一条大路,路上偶有行人和车辆。董七郎手一伸,那鸽子便飞到他的手上。他走到谷口,见谷口有一横卧巨石,上有四字“山谷钱庄”。
正要进山谷,这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两骑从山谷里驰出,马上二人均用黑色头巾裹着脸,董七郎看不清是何人,只从身材上看,头面一人较瘦削,看上去好似一个女人。
“使郎快走,有新情况,我们得抓紧赶路。”
这身材瘦削之人在马上回头对后一人喊道。
“红娘,不用着急,误不了事的。”后一人冲前面一人说道。
董七郎一听,这前一人声音虽然受那面布的影响,但能听出应该是个女人,后一人没得说,一定是个男人。
后一人属于正常身材,应该是个男的。那马上二人,均朝董七郎看了两眼,特别是后面一人,已经跑过一段,又扭头来看董七郎。
董七郎觉得二人有些奇怪,大白天的为何戴着头巾,便朝二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两眼,正好和二人的目光对视。
其实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沈飞扬打败的独王使和阴红娘,阴红娘找到他的情人独王使后,得到了徒弟的信息,希望能到中原帮他一把,还能挣大钱,于是二人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现在二人又到了山谷钱庄。
董七郎还在思索这二人为何人,来自何处,二人说误不了事,指的什么事?他们多看我两眼,又是为何?
突然又听到一阵抽打马匹和吆喝声,还有马的嘶鸣以及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不一会儿从谷里出来两辆车,两匹马。
前面二辆在前面坐了两个驾驶人,车辆都用蓝色布蔓紧紧围住了,围得严严实实。二人经过董七郎身旁时,都朝他多看了两眼,其中一人还发笑。
后面两匹马上坐两个人。一人是驼背,一人长得矮胖。
这两人董七郎发现有些面熟,但一时却怎么也想不想来。那二人朝董七郎望了两眼,驼背那人哈哈大笑,后一人恶狠狠地看了董七郎一眼,但没有说什么,便打马向前驰去。
董七郎不知为何几人都朝自己多看了几眼,也不知道那驼背为何笑自己。难道是行踪被人发现了,自己在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化装,如果有人认出来也正常。
那为何有人笑话自己呢?难道是自己身上的打扮有些问题,还是脸上涂花了。他朝路下方一看,还正好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他决定到小溪边洗把脸,看看是否脸上太脏,让人家笑话。
手上的鸽子还在,他来到溪水边,往河里一看,自己都笑了,脸上东一处,西一片,花花杂杂,有污泥,有黑灰,就像化装上台要去唱戏一样。
这时,他才想起,是从山洞里上下时,那手上衣服上抹上了这些脏东西,自己一不小心就将这些污东西弄到了脸上。
他对鸽子说道:
“朋友,这里是山谷钱庄,如果我们还要赶路,你在旁边等我,如果就到这里,那你可以走了,肯定不远,我能够找到。”
那鸽子好像真听懂了他的话,咕咕叫两声,便从他手掌飞走了。
董七郎浇水洗脸,刚洗两把,他猛然想起,这后面两人不是以前打过交道的丐帮万东拐和王不当吗?他心上不禁起疑,这二人到这里干什么?是为了我,还是另有图谋?
一时没有任何头绪,他索性不再去想,天大由天,他们想干什么,由他们去,该来的迟早要来,顺其自然便好。
董七郎先又洗了几把,在水中照照,看到脸已经洗干净,便朝山谷钱庄走去。
一进谷口,每隔十米就有一块竖立的牌子,清一色的设计,都是一丈高,牌子上画了一只飞翔的鸽子,上还有蓝底红字四个“山谷钱庄”。
路倒好走,是沿谷口斜斜地往山谷右边山坡上走,坡度较缓,根本不费力。走了一会儿,董七郎觉得肚子有些饿,这时,他才想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没有吃过一顿丰盛的饭菜了。
得抓紧赶到钱庄里去,找个地方吃一顿。他沿这牌子继续往前走,不到一里,便见一处石房子,约有五六间,都不高,较低矮。
这几间房子看上去整体就像一处院落。正面只有一间,比较小,但房顶上面却有用钢板焊成的较大的三个字“兑换处”。
在“兑换处”三字的旁边还焊有一个长三米,高一米的铁笼,里面有一些鸽子在咕咕的叫。董七郎边看边想,说不定我的鸽子朋友就在里面。
“呔,干什么的?没事请走开!”
他正在看铁笼,那兑换处下面一人粗暴地吼道。
刚才董七郎完全被铁笼和字吸引了,现在听到吼声,他才低下头来,见前面石房子门口站了一个身长七尺,腰粗膀圆,满脸横肉的大汉。门旁边有一扇小窗户,长不足一尺五,高不足一尺,里面一个头戴书生巾,鼻子上挎一幅戴眼镜的中年瘦子,右手一支笔压在一张木桌上,好像在打瞌睡。
刚才那句吼声显然是那个满脸横肉的人发出的。董七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为好,嘴巴一噏,没有说出来。
“还在看什么看?我说没有事便请离开,别让我动粗。”
那满脸横肉的再次对他吼道。
“我想先弄点吃的,这位大哥,你们这里可有吃的,给我一点。”
董七郎感到肚子饿了,便对那大汉说道。
“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要什么吃的?没看到我们这里是兑换钱庄吗?”
这时,那坐在小窗户里面的眼镜说道。这人的声音要柔和许多,虽然也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