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啰嗦个什么劲?眼睁睁看我流血过多而死吗?”
庞汇赢的语气变了,像是在与朋友说话时的玩笑,一直绷着脸的那村也不禁笑了。
“是。”
......
登堡城外的江面上铺满尸体和战船的碎块,这一段流速平缓的江水一时竟难以将那些尸体和战船碎块冲下去。
登堡城稳如泰山,江岸联营数十里的二十余万琴川军进退不得。
军营大高楼上,独臂身影面朝本是他最重要防御城池之一的登堡城,微微低头,江面的尸体里,绝大部分都是琴川将士。
“传令下去,除去警戒的将士,其他将士回帐篷休息,所有将军到大帐等我。”
“是。”
北宫龙因单手握紧横杆,顺着楼梯下去。
大营里静悄悄的,只有在遇到巡逻士卒时才有声音传出。
走进大帐,里面数十名将领急忙起身。
“拜见将军。”
“起来吧。”
坐回主座,看着少了一小半的将领,北宫龙因没有心思去伤悲。
“根据不久前的情报,常山军最迟于明日清晨就可以到达驰原城外,而我们却还被阻挡在这,迟迟不得寸进,你们认为我们应当怎么办?”
“在没有大型战船的前提下,我们难以对墙高城深的登堡城进行任何有效的进攻,所以末将认为我们应当造些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小战船,顺着江水而下,进入镇迁坝,再从镇迁坝向驰原进发。”
“万万不可!先不说二十万大军从这赶往镇迁坝需要的时日过久,危在旦夕的驰原城等不到那个时候。若是我们分兵乘船,对岸的常山军定然会派兵沿江拦截。他们只需选好位置,一旁分布数万人,我们这二十余万大军就将折损殆尽啊!”
“末将认为应当加紧时间赶造几艘能硬抗住常山军所有攻击的战船,再制造很多小战船,一口气冲到对岸,不要与常山军在江面对战。”
“我们又何曾想与他们在江面上作战?可是他们将所有战船一字排开在江面上,我们想要过去,只有冲开他们的战船。可他们的战船比我们的战船高大,所以每次都没能冲过去。”
“所以本将军说赶造几艘足够大的战船,用那几艘大战穿去冲击他们的战船。”
“可若是要制造出那么大的战船,如今这沿岸上下百里都有我们和常山军的斥候,又能瞒得过谁呢?他们若是知道了,高将军认为他们会坐以待毙,静静看着我们将战船造好吗?”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那我们干脆游过去算了!”
这一句憋死人不偿命的话,让大帐里一下子安静了,几名之前剧烈争吵的将领更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看着对方。
“没错,游过去!”
“噗——”
所有将领错愕转头,北宫龙因的脸色很认真,根本就不是说着玩的。
“大将军,这——前几日下了的雨水将常山上的冰水冲刷下来,如今又是秋风阵阵,手脚放入水中没一会儿就有冰冻的感觉了。若是下水,恐怕——”
“对岸都是斥候,我们侥幸游到对岸,恐怕他们早就派遣大军守着了,只怕有去无回啊!”
“请大将军三思!”
“我又没有说天色还亮的时候游过去。”
“大将军,请三思啊!”
这次不仅是那十几个将领说话了,所有的将领都急忙跪到地上,浑身犯哆嗦。
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想到在这个天气下,大晚上下水游过宽达数百丈的岷淄江。
不能想了,再想就要冷死了。
可北宫龙因会听他们的话吗?
“你们下去,挨个帐篷询问有没有敢下水游泳的,若有,就让他们到北大营等着。高将军,你去北大营收拾出一个可以容纳数万人的空地出来!”
见事情已经不可挽回,所有将领只得应答。
“遵命。”
同时无不在心中祈祷,今晚下水的人千万不要有自己。
......
石头镇里,驰原城今早就收到消息已经到这的常山军还在这。
一个稍微好一些的院子里,身着戎装的李胥拿着剪刀,悠哉修剪院子里杂乱的花草。
一名将领急匆匆跑进来:“禀告大将军,所有重木和铁团子皆已准备好。”
李胥将剪刀随手扔开,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大军立即开拔!务必于星夜赶到驰原城外!”
“是!”
没多久,以李胥为首的骑兵率先出石头镇。
镇外的道路比杨风青他们那边走的更加破烂,但是他们的速度却比杨风青他们快了一倍不止。
仔细看,原来是他们的坐骑四蹄都戴着一个铁圈,铁圈压在泥泞的泥土上,在陷下去之前,坐骑已离开。
再之后是两排一共十六匹战马,它们拉扯着一个圆形木头,木头中间有一个圆孔,孔里穿着一根长长的铁杆,铁杆两头被死死固定。
随着战马往前慢跑,圆形木头响着隆隆隆的声音,过去后,地面比之前平整了很多。
杨风青要是见到,恐怕会忍不住往脑门子使劲拍一巴掌,他怎么就忘了呢?!这不就像现代的压路机吗?!
在那圆木压过之后,后面还有十余个,之后是一批将士,再之后又是拉着圆木的战马,以此循环,直至石头镇里的常山军走完。
他们的速度与平时没有两样,按照这个速度,别说星夜,他们有望在数个时辰只有就能赶到驰原城。
......
唳唳——
“师傅,它怎么又叫了?”
裘梓彤如今的坐姿是面朝前方,因为她现在不困,她想看看四周的景色和来往的人。
转过脑袋,两手还在不停捋着白云神驹的鬃毛。
在她小手的上面,很多鬃毛都成团了。
“它在说你,不要再弄它帅气的鬃毛了,不然它以后就不让你坐着它了。”
“啊?可是我没有听到啊?而且马儿好像不会说话吧?师傅你怎么知道?”
裘梓彤又转过脑袋,小手还不舍得松开那团已经完成一半的鬃毛。
杨风青算是总结出了,每次裘梓彤说话时,问题就是一个串。
“因为它会说,对不对?如果对的话白云神驹你就叫一声。”
唳——
裘梓彤赶忙松开手,丹凤眼露出了耀眼的光芒,又惊又喜。
“它——它好像真的能听懂师傅你说的话?!”
在一旁的邵成豪原先只是一直缀着笑容看着,听到杨风青说出这么好拆穿的谎话,正在想他一会儿怎么解释呢,白云神驹来了这么一出,他的笑意不见了,往左右看去。
左右在杨风青身后的所有人的脸色都与他一样,像是见了鬼一样。
“当然能,要不然你说我为什么总是要骑它?”
“那它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呢?喂,你叫什么?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白云神驹侧过脑袋,两只有裘梓彤拳头大的眼睛好好看了一个遍,摇摇头。
唳——
裘梓彤虽然没有听到白云神驹的回答,但白云神驹作出的模样她还是看懂了,不禁有些伤心。正要继续说话,邵成豪那边已经叫起来了:“不是,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风青稍稍夹紧白云神驹的肚子,它要转过去的脑袋又转到看着正前方,但邵成豪还是能感到左边那只大眼睛在观察着他,这感觉别提多怪异了。
有惊讶,不过更多的应该是惊恐。
这么高的指挥,身形又这么庞大,要是想杀人,他们单打独斗根本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不过是凑巧罢了,你们怎么也相信了呢?”
“不是,这——”
“现在路面干了一些,我们加快些速度吧。”
“是。”
......
在做过充足的准备后,新的一轮攻城又开始了。
信心满满的师乾却迅速发现事情很不简单,不管进攻哪一个城门,城楼上的守军不见增加,但士气与之前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士气增长得这么快?难道是他回来了?”
“不可能,若是他回来了,依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最先去上却城的,上却城那边没有消息传来。”
“不过我就不信你们区区这么一点人,还能硬抗我的十万将士!其他方向不要再试探了,全力进攻东城门!”
“是!”
东城门上的刘长安一直关注联军的一举一动,见到两侧的上官军又回来了,再看看城墙上薄了些的防线,虽有必胜的信心,但还是不禁有些难受。
“坚持住,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是!”
......
距离西噬城东城门三里之外,一队数万人的队伍静悄悄潜伏在高大的密林里。
二狗再次确认一次,转脸朝向罗大光。
“大光,你听!”
“我听到了,包围西噬城的上官军正在进攻西噬城。”
“我们怎么做?又像之前那般横冲过去,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我们的速度定然没有沿北津渡下来的信使快,师乾却在他背后三里都没有设防的情况下强攻西噬城,你不觉得奇怪吗?”
“对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师乾那个家伙平日里闷屁都不放一个,但做事阴狠得很,不会是在哪个角落准备阴我们吧?”
罗大光摇头,他真的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想派遣斥候过去探查是什么情况,害怕师乾是真的不知道静古城的事,万一斥候被捉,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
想直接冲杀过去,却又担心师乾是设下了埋伏,对他们知根知底的师乾大有可能这么做。
“你倒是快些想啊!西噬城那边的声音开始小了!”
“我正在想,别打扰我!”
“这有什么好想的,我们只要冲杀过去,大喊我们的名号,西噬城内的守军一定以为我们是大将军亲率而来的。到时候我们两头夹击,别管师乾有什么阴谋,局势他根本掌控不过来!”
“话虽如此,万一我们还没有冲到——”
“那我们就悄悄摸过去,大军散开一些,只要有情况就退或者冲进城内!”
“好,那就静静摸过去,所有人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