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杏语跑到一匹战马旁边,翻越上去:“我也跟过去看看,父亲你们一定要守住!”
“好,一有什么消息就立即回来。”
已经奔出去有些距离的史杏语传出应答声:“嗯嗯。”
与城内的同仇敌忾相反,城外的常山军仅存的士气瓦解了。
近十万人没能第一时间攻下驰原城,好不容易攻下城墙却又遇到了石塔,石塔还没攻下,登堡城就被破了。
不过那些都没事,他们战无不胜的公子一定能率领他们走出困境,但他们的公子竟然——
如今不仅是他们的公子昏迷不醒,还死去了十余名将领,而且亡方式竟然还是最伤士气的自相残杀。
常山军还活着的将领们都不是傻子,常山大军没有再尝试攻城,直接引兵而去。
看常山军终于退走,驰原城守军又是一阵欢呼。
史思恩等史家之人所站立的地方。
“我们怎么办?”
“要不要跟上去?”
“他们就算没有多少士气也是近十万人的百战之师,我们这些人出去就是送死。还是好好守着,说不定他们是以退为进。”
“是。”
......
杨风青还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恢复了意识,身上就传来了好几道痛到骨头的痛。
“师傅,你醒了吗?”
一道带着担心、难过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杨风青睁开眼睛看去,顺带看过房间的一些情况。
蜡烛将房间照亮,窗户关着,屋外有密集雨落声。
换上了新衣裳,好好洗漱过的裘梓彤双手按在床沿,左边小脸上一道红色痕迹。
但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没有睡意,只有开心和担心。
“醒了,你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裘梓彤飞快摇头:“师傅你等下,我给你端药来。”
说罢起身,两只小手挽起有些长的裙子,快步走到房间中间。
那里烧着一个小炉子,炉子内都是碳,上面有一壶。
裘梓彤拿起小壶,又从桌子拿起一个杯子,慢慢走到杨风青身边。
看了看床头,放到她之前坐着的板凳上。
又回去抱来一个板凳,放到杨风青床头。
往杯子小心的倒了半杯药水,蹲在板凳旁,小嘴轻轻吹拂杯子里的热气。
裘梓彤认真的模样很可爱,也很让杨风青有愧疚感。杨风青想抬头摸摸她的头,眉头立即皱到一起,之前他感受到了一阵撕扯血肉的疼痛感,
“梓彤,成豪呢?”
裘梓彤的眼睛还看着杯子,吹完一口气,赶紧回答:“邵叔叔他们之前还在这,现在应该是出去巡视了。”
“常山军退走了吧?”
“邵叔叔他们说退走了。”
“那就好。”
其他就算询问裘梓彤,她应该也不知道。
至于他怎么到这儿来的,他不用想就知道了。
吹了好一会儿,裘梓彤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小脸立即皱成了一团:“好苦呀,要不要加点糖?”
杨风青笑着摇摇头:“不用,这药既然是梓彤亲手熬制的,不管如何,师傅喝起来至少在心里它是甜的。”
裘梓彤小嘴微微一嘟,小脸好像有些得意,看向杨风青,眼睛转了转。
没有回应杨风青,起身跑到那边鼓捣了一小会儿,再回来时小手里多了些粉末,将那些粉末洒入药水里。
“我再试试。”
“试吧。”
裘梓彤轻轻砸吧小嘴,嘻嘻发笑:“好了,我喂师傅喝吧。”
“嗯。”
杨风青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伤了多少地方,只觉得全身疼,他虽然能忍,但没有谁愿意不用忍受偏要去忍受疼痛,不是吗?
裘梓彤的药确实很有效果,第一口喝下去没多久杨风青就感觉到腹部有热烫感,热烫感随着更多药水进入身体,慢慢往上蔓延。
热烫感蔓延过的地方,疼痛感随着消失。
“好了,这是最后一口了。”
“嗯。”
裘梓彤每一口都是小心的吹到没有热气冒出才会放到杨风青嘴里,这一口她吹了几口,看没有热气了,却放到了自己小嘴上,小小地抿了一口。
没有说什么,又往杨风青嘴巴递去,喝下最后一口,杨风青感觉烫热感有些冲脑袋,昏昏呼呼的。
“师傅有些困了,梓彤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师傅,这是他们给我的房间。”
杨风青困得不行,随口道:“那你就睡到一旁了,师傅先睡了。”
裘梓彤看着已经睡过去的杨风青,丹凤眼闪着很多杨风青没有看到过的光芒,那些光芒比杨风青从她眼里看到过的多了很多。
小脸慢慢发红,将药壶和杯子放回原处,放下门闩。
回到杨风青身边,没有纠结多久,掀开被子,快速钻进去。
在掀开的间隙,好像能看到杨风青身上什么都没有穿。
被子动了几次,之前在裘梓彤身上的衣物从被子一角掉落。
裘梓彤翻身面朝杨风青,从外面看,她的耳垂红得可爱。
......
石头镇和武清城之间的大道,嚯嚯嚯声中,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影在慢慢前进。
在连绵黑影旁,有十余道高出一截的黑影。
“公子,广将军的伤情加重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已命宣将军前去武清城寻找药师,我们到那之时,就可以给广师傅治疗。”
“呼——那个——那个人到底是谁?”
男子问出的话,让其他人还跟着开口。
“那个人太可怕了,数万士卒一齐射箭都没能将他杀死。”
“不过他应该不会活太久了,看他乘马奔去之时,身上至少插着数十根箭矢。”
“我们此行,唉——”
“赶路吧,再次见到他之时,这次我们受到的耻辱一定会加倍奉还的!”
“是。”
哒哒哒——
一群人从树阴下走到并不明亮的夜光中,李胥的眼睛比周围人的眼睛都要亮很多,也黑很多。
“杨风青!”
......
大口镇,登堡城与驰原城之间的一个寻常小镇。
不过今晚的它并不寻常,因为镇子周围十余里都是琴川将士。
镇上一座院子里,十余位琴川将领在屋檐下看着连成一串的雨水,脸上愁云惨淡。
“这可怎么办啊?原本明日午时可以到达驰原城,这滂沱大雨又拖慢了大军的行军速度。”
“唉——最让我担心的是大将军的伤势。”
“大将军已经昏迷数个时辰了,希望这次能醒来给我们一些指示。”
嘎吱——
将领们急忙转脸看去,冯飞昂退到门左侧:“众位将军进来吧,大将军已经醒了。”
“啊?是。”
十余人先拍打自己身上,然后才鱼贯而入。
床铺上,北宫龙因依靠着床头,嘴唇干白,脸上一片虚弱之色。
他的右臂被厚厚棉布包裹,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中间的颜色有些深。
“大将军!”
北宫龙因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坐下。
待所有人坐下后,北宫龙因缓缓开口:“驰原城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没有,我们派遣出去的十余名斥候都没有回报。”
“即刻启程。”
“可是外面的雨水太大,战马和马车都难以泥泞的大道上前行。而且淋雨前行,恐怕会让很多将士患病。”
“那便留下三万人看守辎重,剩余的将士徒步前行。咳咳——”
北宫龙因声音才抬高了一些,便猛烈咳嗽,撞击床榻,连着床榻一起动摇。
“将军!”
“将军请保重身体!”
“我等这就下去动员将士。”
将领们不敢再讨价还价,他们起身还没有转身,门外响起一声激动的大喊:“报——驰原城来信。”
“快拿进来!”
“是!”
最靠近房门的将领打开房门,门外一名衣服淋湿的士卒急忙将信件端起来。
将领接过信封,又赶紧将门关上:“你赶紧下去换洗衣物吧。”
“是。”
外面的风太大,而如今的北宫龙因承受不住那些风雨,不过他们也不会让部下寒心。
其实很多时候处于金字塔下层的人并不需要上层的人给予他们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只需要得到一句关心的话,就会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名将领将信封交给最靠近北宫龙因的将领,那名将领拆开信封,在北宫龙因眼前呈开。
北宫龙因因剧烈咳嗽而有些发红的脸,红色加深,眼中竟然还冒出了泪光。
这让房间里的所有将领措手不及,都想到了极为不好的事。
“大将军,信中说了什么?”
“难道是驰原城破了?”
“我们该怎么办?”
“常山军于今日午时退走了。”
“啊?!”
这一声啊是房间里所有将领一齐发出的声音,因为常山军退走对于他们来说比起常山军攻破驰原城乃是绝不可能的事。
他们早已经收到了圣旨,朝廷只派遣渝州的一些将士进驻镇迁坝,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平息战乱。他们虽然有些愤怒,但皇上已经决定,他们就算有再多的苦闷也只能忍着。
驰原城里有多少将士,琴川能聚集起多大的反击力量,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比谁都清楚,常山军退走是多么奇怪的事。
不过他们又很快在心中给自己找到了对的答案。
“驰原城被常山军于午时之前攻破了?”
“他们行军速度怎么会那般快?”
“大将军,末将恳请现在就挥军北上武清城,一定要将这支常山军斩杀!”
“驰原城没有被破,常山军乃是兵败退军。”
“什么?!”
这一声什么又是所有将领一齐发出,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再说什么,这根本就不应该啊?
“去整顿大军,即刻启程!”
“是!”
将领们没有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北宫龙因少有的激动神情,他们都感觉到这件事很不简单。
......
西噬城。
城外的上官军退走了又来,而且看着数量比之前还更多了些,但西噬城城内之前的沉闷已经一扫而空,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回来了!
城楼上,罗大光和二狗没有带一名侍卫,缓慢而行。
“大光,你说大将军现在收到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