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百姓过来,上却城的将士也都出来维持秩序。
不止上却城的将士,“护送”其他城池百姓过来的将士也都参与了维护秩序。
如果有心人观察,就会发现不管是自己的部下具体在上却城的哪个地方,将领几乎都聚集在城主府附近。
至少是在能看到城主府新建的那个高台附近。
噹——
分部在城主府附近,擦肩接踵的百姓和将士往传来声音的高处望去,大部分百姓只能知道是三道身着金色盛装的男子在撞钟,而一些见过世面、或者运气比较好,见过三人的人则欣喜的同旁人诉说:“你看到了吗?钟柱左边那个身形高大威猛的就是罗大光罗将军。”
“我知道,我知道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将军是二将军。”
“站在他们身后的的那个男子是谁?很面生啊。”
“兄弟你们都是外地来的吧?那是我们上却城的新城主,杨大人。”
“啊?他怎么能成为上却城的城主?”
“这我们哪知道,真要想知道,就去问大将军吧。”
罗大光、二狗、杨瓒三人,一人站在钟柱的左边,一人站在钟柱右边,还有一人则站在钟柱后面。三人一齐扶着钟柱,用力撞钟。
三人的表情非常肃穆,眼睛里则隐含着无比的激动。
轰隆隆——
城主府早已筑好的高台打开,一身暗红色盔甲的杨风青,手持长枪走出。
轰——
聚集多时的百姓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热烈吼叫声,声音太多而繁杂。
不过很快地,声音就像万千条小溪,汇聚在一起,最后流入海洋。
“大将军万岁!”
“大将军万岁!”
...
杨风青抬手,往下轻轻按下去。
让空地都震动的声音像滚水泼雪,转瞬间消散无影踪。
他们不说话了,可那一双双都发红了的眼眸,与杨风青的眼眸倒是相得益彰。
“你们所要说的事,本将军心中有数,可是光武生我养我,待我不薄,我是如何也不能称帝的。”
百姓们顿时错愕了,不过没事,四周跑出十余道身影,一齐跪在排放的“神物”后面:“大将军称帝是天命所归,我等愿意誓死追随!”
这跪下的一群人,是以李明月、顾旭章为首,携杨瓒、金日天等各个城池的文官一起。
顾旭章在前不久虽然还亲自带兵去杀敌,可自从那晚他与夏冰儿夜谈之后,手底下就再也没有亲兵了。官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不是事有权宜,他是定然不会再带兵了。
“不行!你们若是再多说,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杨风青的话音才落,在敲了钟又跑下来的罗大光和二狗率领下,百余名将领从那个人群中跑出,跪在李明月等人的身旁:“我等愿意誓死效忠大将军,望大将军登基。”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人群里的回应很快,先是一道道窸窣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之后是连成片的声音响起,最后是每一个百姓都吼叫起来:“请大将军登基,若大将军不登基,我等就不起来了。”
在他们喊叫之后,四周便响起了君王登基的特别礼乐声。
这一次,杨风青没有再推辞,很是苦恼地摇头:“唉——你们这是——唉,都快些起来吧。”
“请大将军答应登基!”
“我答应你便是。”
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这一日的时间,杨风青都在演戏中度过。
就像一个木偶,任李明月这个登基总指挥的摆布,杨风青才知道登基这件事是有多么的折磨人。
上却城的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不休的夜晚。
第二日鸡鸣之时,上却城又响起敲钟声。
在上却城各个地方休息的文武百官,早已在修缮完备的城主府外面整装待发。
咯吱——
大门一经打开,以李明月、顾旭章、华基、杨瓒为首的百官,齐头并进。
从大门到牌匾已经换成《功德殿》的原议事殿,两侧站着一名名腰配长刀的挺拔士卒。
功德殿入口,罗大光和二狗目不斜视,如石雕一般。
进入功德殿,杨风青身穿着齐整的黄袍端坐在大殿里,身后各站有一个侍女。
杨风青的脸色看不出兴奋,也看不出无奈,就淡淡的。
“参见皇上!”
以李明月为首,朝杨风青齐齐跪下。
“众位爱卿平身。”
接下来商讨的事情无不是开朝之初要解决的事,如人事调任。
除了吃饭,整整一日,上却城的高官们都在功德殿里度过。
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喊苦喊累,话又说回来,升职加薪这种事,就算来得再多,也不会有人觉得苦累吧?
晚上,就连杨风青自号铁打的汉子,也是一身疲惫。
走回后院,如今的后院已经今非昔比。
足足数十个大小院子,除了杨风青、夏冰儿,就只有裘梓彤、小雨荷以及一些侍女、侍卫居住。
杨风青居住的小院又让李明月派人加班加点修缮了一番,改名为龙居。
不仅阔气了不少,房间也变多了,裘梓彤和小雨荷很“不要脸”地搬了进去。
李明月自然不会说啥,至于杨风青——
他才进入院子,好好梳妆打扮过的裘梓彤和小雨荷就笑吟吟地小跑过去,一人扶住他的一只手。
“皇上安康,要不要奴婢给皇上捶捶腿呀?”
“皇上吉祥,嘻嘻——哥哥你也快些叫我公主呀?”
杨风青对两个似活力无限的小女子无可奈何,揉了揉她们的脑袋:“你们冰儿姐姐呢?”
“冰儿在书房里呢。”
“你们都先去做自己的事,我去书房处理事情。”
裘梓彤和小雨荷相视一眼,眨了眨眼:“好的。”
书房也比原来的宽敞了不少,夏冰儿坐在书桌后,拿着一封信看入了神。
峨眉皱在一起,连杨风青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杨风青站到夏冰儿身后,看完信上的内容,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事是瞒不住的,还是尽早跟叔叔说吧。”
夏冰儿明明不知道杨风青在身后的,可对杨风青的突然出声没有一丝惊讶或者惊慌,声音压抑着伤心:“风青,一定不能让顾爷爷他们白白死。”
顾铁房,杨风青与他的接触仅限于在临河大盛港口的隔空相视,可是那便够了。
杨风青向来奉行的为人准则便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杨风青搂住夏冰儿:“放心吧。”
夏冰儿放下信件,双手捂住杨风青的手臂:“风青,事情都处理得怎么样了?”
“呼——”
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杨风青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夏冰儿起身,拉着杨风青坐到书房墙壁旁放着的长椅,这是给来向杨风青汇报事情的部下准备的。按着杨风青坐下,她则跪在地上。
地上不是青石板,在青石板上还铺有一层貂皮。
虽然杨风青不喜欢这种铺张浪费,可他不喜欢是他的事,他的身份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身份就注定了这些东西,是必须的。
夏冰儿一边轻轻脱去杨风青的靴子,一边轻柔开口:“没事,终于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李叔和华基他们会处理好的。”
“嗯,终于是没有我什么事了。李叔为丞相,华基为御史大夫,刘长安为太尉,有他们各自独当一面,我不管去哪,都能放心多了。”
“你还想去哪?”
夏冰儿稍稍用了些力,按压杨风青的脚踝。
这点力气于杨风青自然没有丁点感觉,不过他还是赶紧认怂:“没事的话肯定不会乱跑了。”
“现在还早,我先处理些事情,顾叔叔的事,你去跟他说一下吧。”
夏冰儿抿了下嘴唇,这件事最适合去做的人自然是她,也早已有心理准备,可真要去说,还是觉得非常的难受。
“如果你不忍心的话,我去也可以。”
夏冰儿放下杨风青的脚,撑起身子:“你现在可是一国之君,哪有动不动就跑臣子家里去的,还是我去吧。”
杨风青握住夏冰儿的手,起身在她的嘴唇啄了一口:“我等你回来。”
“嗯。”
散朝之后,对于今日的一切安排没有人有什么异议。
顾旭章如今的官职是丞相下面的一个掾属,没有确定的官职。
不过顶着正一品的头衔,与丞相已经是一个品阶了。
而且就算他没有正一品的头衔,也不会有人敢轻视他,谁人不知如今和杨风青朝夕腻在一起的夏冰儿是顾旭章的侄女?
夏冰儿的能力,在杨风青不在的时候,也让他们不敢小觑。
升官了,顾旭章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开心,一直皱着眉头,步行到他新的府邸——顾府。
别人的府邸热热闹闹,至少也是数十个人,可他的府邸除了他,就只剩四个人。
两男两女,两男是接替守门的门童,两女则是服侍他起居的。
回到房间没多久,一个丫鬟端着一盆走进来:“老爷,水热好了。”
“嗯,放在那吧。”
“是。”
顾旭章走到水盆前,低头看着水盆里的倒影。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他的父亲、大哥、二哥,还有很多与他关系亲密的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笑,可是顾旭章却更加地难受了。
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睛猛然睁大,双手抓紧木盆壁:“不可能!一定不可能的!”
“老爷——夏大人到了。”
夏大人,没办法,杨风青只要一日还没迎娶夏冰儿,就算全天策的人都知道夏冰儿是杨风青的女人,也只能叫她大人。
顾旭章心中的不安感越加地强烈:“叫她到偏房等我,我这就过去。”
“是。”
夏冰儿看顾旭章迟疑的脚步和不敢与她相视的目光,更加的难受。
起身往顾旭章走去,搂紧顾旭章的右臂:“叔叔——”
顾旭章用力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两人落座,夏冰儿看顾旭章只是呆愣看着桌子上的纹路,于是开口道:“叔叔,你是不是知道了?”
“不知道,但是你这么说,我大概知道了。”
“叔叔,我永远是你的侄女,不论如何!”
“呼——”
顾旭章仰天长呼,眼泪如何也止不住的流淌。
夏冰儿伸手抓紧顾旭章的手臂:“叔叔——”
顾旭章挥了挥另一只手臂:“让我静一静吧,最近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让我静一静。”
夏冰儿再三观察顾旭章的脸色,几个呼吸后重重点头:“叔叔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顾旭章只是摇摇头,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
晃眼间,距离杨风青登基已经过去三日,这三日里又发生了很多事。
第一件头等大事不是光武的反应,而是师乾的反应。
师乾派人过来向杨风青俯首称臣,表示愿意听从号令。
对于此,杨风青的回应无比的坚决,斩来使!
第二件事便是在天策朝廷的同舟共济下,天策以最小的代价从洪灾中恢复。当然,这个最小的代价是有时间限制的——在粮食耗尽之前,重新找到足够的粮食支撑天策六十余万军民生活到来年秋收。
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天策的结局不言而喻。
第三件事,是天策马不停蹄的派出以顾旭章为统帅,任良材、俞嘉澍为副将的五万援南河军。
在这多说一句,在被联军埋伏而重伤的会狂没能熬过来,在杨风青登陆西噬城之前就已经死去。
还有很多细小的事情,在这也就不一一赘述了。
这三件事,影响最大的人自然是师乾。
听说师乾因此在潍谷城以北二十里的忘川山脉,建起了人墙,时刻准备与天策军决一死战。
不过后面顾旭章领兵离去又让师乾大松一口气。
天策如今只剩十万将士,他是明白的。
顾旭章带走五万,也就是天策仅剩五万。而这五万还要去除守卫天策城池的将士,所以杨风青能调动的将士,最多三万。
而他——他可不是仅仅将原中林百姓聚集在以潍谷城、南屏城为中心的地界就完事了,他还将中林男子,从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不等的男子都统招进了大军里,现在他已经有十万大军。
不过这些对于冷眼旁边的势力来说都是旁枝末节,他们更奇怪的是光武朝廷的悄无声息。
按理说,光武应该第一个跳出来声讨天策的。
不过光武朝廷没声讨天策,倒是青丘州跳出来了。
青丘州刺史闵长啸昭告天下,将会在适时兵出天策。
不知道原因的人也很快知道原因了,暗自为杨风青的年少轻狂摇头。
京城之所以没有出声,那是因为光武朝廷在听到天策杨风青登基时,陷入了一片争吵的海洋里。
一直吵了好几日都没有个结果,今早也是一样,他们还在争吵。
鹰雪梅冷冷注视着下面,静静听着他们冠冕堂皇的理由。
终于,她听不下去了,打断马如意的话:“无需再说了,区区一个天策,不管哪时候平定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们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讨伐德凉州。诸位爱卿觉得讨伐德凉州的重任,应当交由何人?”
马如意上前一步:“德凉州兵多将广,我们有一大半的大军在辽东防线和琴川,微臣以为应该等辽东分出个胜败后再兵出德凉州。”
“可是苍风调集大军排布在辽东防线之外,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微臣以为可以和谈。”
“和谈?”
和谈这个词,从未在鹰雪梅的脑海里出现过。
自从知道马如意的另一个身份,她就开始思考马如意在那个身份之后,每提出一个建议对苍风的好坏。
可她仔细想了想,除了签订协议后,毅然撕破协议再进攻光武外,似乎苍风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好处了。
“朕好好想想,明日再说,众位爱卿还有什么要禀奏的吗?”
所有人齐齐低头,鹰雪梅起身:“那便退朝吧。”
鹰雪梅回到育德殿,走上特意做出来供居住之人看皇宫盛景的高台,鹰雪梅一阵烦躁和难过。
“皇宫如此之大,却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人,真是悲哀啊!”
目光慢慢转移,移到天雄岛所在的方向。目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复杂。
唰——
一封小折子从她的袖子里掉落而出,折子落在地上并摊开。
上面最显眼的字,莫过于“杨风青与夏冰儿恩爱有加,夏冰儿是天策所有百姓共认为的皇后不二人选。”
“皇后?唉——我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不说女子,就连男子的心情也是多变的。
特别是在某些特别的时期,要是正好还遇到很多不顺心的事,那就更加的心烦意乱了。
正巧,鹰雪梅现在就把那些条件都给占了。
“皇上,徐胜明求见。”
鹰雪梅的眼眸闪了闪,内中的光芒复杂难明。
“叫他到书房。”
“是。”
抬脚时,看到地上的折子,捡起来看了一眼,眸光里的异样光芒更加浓郁。
鹰雪梅进入书房时,一个身着将领服饰的男子背对房门站立。
当看到男子背影的刹那,鹰雪梅猛地止住身体,嘴巴下意识的就张开,在即将喊出来时,一丝神志让她又止住了话。
不管是发型还是身形,是多么的像她的风青哥哥啊。
她之所以在那么多人里,一眼挑中了这个名为徐胜明的小官作为她的心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说到鹰雪梅与徐胜明,这其中又发生了些事。
顾家是她的心腹,这是所有官员都知道的。可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却落得一家两代接连身死,一代豪族就此没落。
所以除了那些已经与他们鹰家剥不开的家族,其他原本还在骑墙的官员,毫不犹豫地倒向了以咸家、马家和车家为首的联盟。
对了,如今的丞相名为徐达开,乃是跟随鹰作栋数十年的下属,算是智囊之一。
徐胜明则是徐达开的三子,因徐达开而平步青云,如今是卫尉。
小时候他们相见过,最近五年鹰雪梅因为杨风青的事,就没有再见过了。
卫尉职责是守护皇宫,之前担任这个要职的人名为——吕华春。
之前某一次鹰雪梅在皇宫内散心时,恰好看到徐胜明在训诫侍卫。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杨青峰。于是在两日后,单独召见了徐胜明。
之后这十余日以来,徐胜明每一日在鹰雪梅散朝之后,都会来特意求见。
今日,他又来了。
徐胜明转过身来,就连面貌与杨风青也有好几分相似之处。
要说最不相同的,可能就是那双眼睛了。
杨风青的眼睛时刻闪着机敏和活跃,而徐胜明的眸光就像被一个罩子罩着的灯,难以立即探出其中的更多情绪。
“末将参见皇上。”
鹰雪梅从跪下的徐胜明身边走过,走过书桌后面:“有什么事吗?”
徐胜明的脸庞不动神色地动了下,在地上转过身来:“听说皇上在为是否该与苍风议和之事而烦忧?”
“嗯。”
徐胜明不仅是卫尉,还是她新的心腹的儿子,所以鹰雪梅没有计较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末将认为这件事并没有可以烦忧的地方。”
“哦?为何?”
“辽东的大军确实不能动,琴川的将士要防备常山也不能动,但是天星州的十万将士却是可以调集过来的。”
鹰雪梅闻言撇嘴,天星州的控制者与其说是姜家,还不如说是李家,具体点就是李敬重。
李敬重那会儿之所以去驰原,是因为他早先得到了消息鹰雪梅会去驰原,而他去就是为了向鹰雪梅表忠。
话说李敬重已经是李家最后一个手掌兵权的人,不仅不反叛鹰雪梅,还向鹰雪梅表忠,这件事怎么看都很怪异。
但只要再多想一些,李敬重现在是李家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这件事就很好理解了。
而鹰雪梅的撇嘴,也就情有可原了:“李敬重连京城都没有来,直接从渝州回天星了,你以为他会将最后的家底为了朝廷供奉出来?”
徐胜明伸出一根手指,无比的坚定:“请皇上给末将十日,十日之后末将回来,若不能说服李敬重出兵,末将自杀于此!”
鹰雪梅静静看着气势突然变化的徐胜明,眼中的光芒又是一阵恍惚。
徐胜明久等不到鹰雪梅的回复,抬眼看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接,徐胜明没有如一般的臣子赶紧低头,继续与鹰雪梅对视着。
然而——鹰雪梅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清晰,冷着脸点头:“嗯。”
徐胜明感觉自己在这几个呼吸里加速跳动的心和发热的身体,突然一冷:“末将告退!”
当徐胜明的脚步声消失时,鹰雪梅平静的胸口,起伏的幅度慢慢变大,又在十余个呼吸后回归平静。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泼洒出道不尽的酸甜苦辣。
夏冰儿望向辽东防线,她不管在什么样的心境下,最信任的人还在那。
“爹,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虽身在皇位,可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孩童,却骑在了水牛的身上。我只能用绳子和鞭子尽力让它按照我想的方向走,可它如果要一意孤行,我只能感到一阵无力。”
“如今,它已经在要暴走的边缘,我不仅要控制它的前行路线,还要紧紧抓着它,以防被甩下来,被踩成肉酱。”
“后悔吗?”
鹰雪梅想起了临嫁给玖治之前,鹰作栋问她的话。
眼中的苦痛逐渐被坚定挤出,消散在空气里:“不后悔!”
......
徐胜明得到了鹰雪梅的口谕,一路直奔徐府。
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奔最里面的院子,也就是徐开达的院子。
“爹,你在吗?”
“进来吧。”
徐胜明推门进去,在朝堂上总是默不作声的徐开达,躺在长椅上,一个七八岁女童火炉旁用力挥舞扇子扇火,两个十一二岁女子在他身后给他揉肩搓背。
三个女子就算还没张开,都长得极有味道。
被世人称为老好人的徐达开,好不悠哉快活。
“爹。”
徐开达眼皮子晃晃悠悠地抬上去,里面是浑浊的眼眸:“说吧,没事。”
说着,伸出两只手,一手搂住一个女子,手就当着徐胜明的面放在她们的屁股上。
他用的力道之大,使手腕上冒起青筋。
两个小女子纷纷抬手捂嘴,眼泪已从眼睛掉落而出。
“我向鹰雪梅承诺说十日之内让李敬重出兵为她收复德凉州,如果不能成功就死!”
徐达开放开两个小女子,两个小女子连一刻都没能站稳,双双瘫坐。
他连去看两人的意思的都没有,慢慢撑起身子,眼睛里的浑浊飞快地退去,精光闪闪,猛地暴喝一声:“老夫让你去当卫尉,要的是你能俘获她的心,不是叫你去逞一时之气!你是想气死老夫吗?”
原来如此!所谓的巧合不过是精心设计的骗局而已!
不说最后结果会怎样,徐家的胃口可真是够大,心也够大。
徐胜明应该对他父亲的脾性比较了解,突然的大吼没有让他惊慌,无奈苦笑:“父亲你太小看鹰雪梅了,孩儿用尽了心思和柔情,一连十余日的献殷勤,如果是一般的女子,早就已经任孩儿采撷了。可她除了语气与之前稍显了不同,其他方面还是那么的冷淡。”
“再进行下去,孩儿怕迟则生变!我们的行动,马家、车家、咸家以及鹰家的下属们都看在眼里的!”
徐达开起身,围着炉子走动。
“可要说服李敬重出兵谈何容易,唉——容老夫好好想想。”
徐胜明双手垂放,静静等着。
半个时辰后,一直走动的徐达开终于停下:“老夫知道了,跟我去书房!”
“是!”
......
琴川因为要防备常山州,成了以前的常山州,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讥讽的事。
北宫龙因和史杏语每日成双成对,远离京城,好不快活。
此时,史杏语依偎在北宫龙因的怀里,坐在院子里晒着好些时间日没有出来的太阳。
史杏语手里拿着一封信,两人慢慢看着。
史杏语猛地起身,指着信上的一行字:“龙因,风青竟然登基了!”
北宫龙因则显得淡然,淡然得有些可怕:“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是,这是登基啊,这不是小时候的玩过家家!是要被砍头的!”
“砍头?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看北宫龙因还是那么的淡然,史杏语受不了了,起身站在一旁,很认真的看着北宫龙因道:“你不会是不了解天策的实力吧?天策是原来的北林五城加上中林四城,后来北林加了一座新城,中林毁去了北津渡,也就是说天策一共就九座城池,人口更是仅有六十余万,连我们琴川都比不了,就不用说天雄岛西部那些山地丘陵生产粮食的能力与我们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实在是想不通啊!”
北宫龙因淡然的脸庞一垮,用力摇了几下脑袋:“我也想不通,不过既然风青敢称帝,那么就一定有自己的把握。”
“有把握?你跟我说说九座城池,六十余万百姓有什么把握?”
“我哪知道啊,你这是纯属没话找话,是不是讨打?”
“嘻嘻——你来打我啊!”
史杏语没说完,拔腿就跑。
北宫龙因起身追去,两人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活脱脱的小孩子心性。
好一会儿,两人又坐回藤椅,史杏语紧紧搂着北宫龙因的腰:“龙因,你说如果风青与光武朝廷交战,我们该站在哪一边?”
“你觉得呢?”
“我啊?个人感情告诉我应该站在风青那一边,但从小的认知告诉我应该听从朝廷的号令;理智告诉我应该站在朝廷一边,但有股冲动又告诉我应该和风青一起。”
“所以你到底是选择和风青站队,还是朝廷?”
“我不知道了才问你啊,如果我仅仅只代表着我的话,就凭他救了你的性命和我们两家的关系,我一定会站在他那一边。但现实是我们代表了太多人的利益。”
“我就是被他救了的那个人啊,你说我有得选吗?况且不管有没有得选,我都会义无反顾站在他那一边的。”
“啊?可是——”
“放心吧,风青既然敢登基,就一定有把握,还记得黑天吗?”
“怎么会不记得!”
“风青有那个东西在手,就算再多的士卒又有什么用?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不仅仅只会制造黑天,看着吧!等他将自己所有的实力显露出来时,什么朝廷、什么苍风,统统都是纸老虎!”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忘记了现在皇上是谁了?没看到这么久了,朝廷还没有颁布任何对天策的檄文?”
“唉——希望一切都好吧。为什么要战乱呢?每个人都过自己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女子,特别在有了自己的归宿后,大多会只想着跟自己最爱的男子在一起吧。
鹰雪梅呢?绝对想,可是她现在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北宫龙因抬手指向西方:“你知道那边是哪吗?”
“临河啊!”
“还要过去。”
“德凉州。”
“再过去一些。”
“西蛮,你到底要说什么?”
“西蛮是一个不管天下是什么情况,我都会亲自率兵去走一遭的地方。”
史杏语才想起,就是这个顶起了琴川一片天的男子,在极小的时候,和杨风青一样,失去了他们的至亲,而他们至亲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到自己的故乡。
“我也要去。”
“嗯!”
“不过我们现在不能做什么吗?就这样远远看着风青?”
“你知道我没有做?”
“啊?”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气!”
......
三日时间足够事情传播得很远了,越大的事情传播的范围就越广。
再加上辽东防线有水路与天雄岛来往,所以鹰作栋收到消息的时间还要早于鹰雪梅、北宫龙因一些。
鹰作栋跪在书桌前,书桌上摆放着的就是杨家三口人的牌位。
“老爷子、大哥、大嫂,我——哈哈——要是以前你们早些这么做不是就好了吗?”
“我一定会鼎力助风青贤侄一臂之力!就算是用光武的领土和百姓的性命!”
“我已经做错过一件事,我不想再做错另一件事了!”
......
杨风青忙忙碌碌好些天,也就有好些天没有和小雨荷、裘梓彤“同床共枕”了,这可着实让两个小家伙气得咬牙切齿。
这不,好不容易确定明日没有事了。
因为杨风青今日才在大殿宣布明日举行二狗和金家长女金银宝的大婚,为天策喜上加喜。
两女一人一边,搂紧杨风青的手臂使劲摇:“师傅,今晚你就好好休息一晚嘛。要不然明日没有精神,那多不好啊。”
“哥哥,你明日可是司仪,要是顶着个黑眼圈,那该多不好看啊。”
夏冰儿在一旁给三人夹菜,笑得最甜,四人活像一家四口。
只是摇手臂就算了,两人说话,一个比一个的声音甜糯,来了哪个猛男都坚持不住:“好好好,今晚我不去书房了,好好陪你们睡一觉。”
“耶!哥哥最好了!”
“师傅,今晚我要睡最外面!”
夏冰儿玉脸噌的红了,带着威胁意味的扫了裘梓彤一眼。
“哈哈——随你们。”
才入夜没多久,两女就兴高采烈的拉着杨风青往卧室走去:“哥哥,都这么晚了,我们快些去休息吧。”
“师傅,我给你准备好了药浴,等会儿我们给你好好搓洗吧。”
两女之心“昭然若揭”,无视了夏冰儿在一旁瞪眼。
夏冰儿紧跟着走进去,她倒要看看,她就在一旁,两女怎么当她的面吃了杨风青。
进入卧室,她发现她还是太年轻了!
一个超级大,已经能用浴池来形容的浴桶不知何时被搬进房间。
里面盛满了热水,在雾气缭绕中还能看到漂浮着很多药物。
“哥哥,怎么样?这是我的主意哦。”
裘梓彤不抢这个功劳,她怕被夏冰儿打。
果不其然,夏冰儿闻言以日行千里的速度奔来:“小雨荷,你哪时候叫人做了这么大的浴桶?又是哪时候叫人搬进来的?啊啊!气死我了!”
“啊!哥哥救命!你们那会儿都在书房里,又叫我们不要打扰你们,所以我们就叫人做好了啊!冰儿姐姐你别只追我一个人啊,这个主意其实是梓彤妹妹的主意。”
隔岸观火的裘梓彤:“......”
不过她有别的招,伸手扒拉杨风青的衣服:“师傅,赶紧洗,不然水就凉了,我给你宽衣。”
杨风青止住裘梓彤的手,指了指小雨荷:“你带小雨荷出去洗。”
“我不要!我就要在这儿洗!”
小雨荷属实被杨风青的话给吓着了,小腿一蹦,就给蹦到了浴桶的旁边。
“不要进去!”
夏冰儿惊叫一声,小雨荷已翻过浴桶,扑通一声落进了水桶里。
在脑袋陷进水里之前,小雨荷才记起她不会游泳:“啊!救——咕噜——”
杨风青看得一清二楚,小雨荷的脚真的踩不到水桶的底下。
他都搞不清楚小雨荷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事情的,跳过桶壁,一手拎起小雨荷。
“噗——”
小雨荷一出水面,就吐出了很多水。
“唔——嘻嘻——”
看着又没心没肺笑起来的小雨荷,杨风青真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你就这么想在这个桶里洗澡?”
“不是,我是想跟哥哥一起洗。而且我哪知道她们会放这么多的水啊,不过其实我没有在害怕,因为我知道哥哥就在我旁边。嘻嘻——”
杨风青只剩摇头了,打又不舍得打,况且就算打了,依照小雨荷的性子,多半是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说不定还会叫他加些力道。
看了才穿没多久的黄袍,将小雨荷放到水桶外:“你自己想个办法再进来吧,你们都别帮她!”
小雨荷砸了咂嘴,也没有向夏冰儿和裘梓彤求救,开心地跑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