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西有一座比鹰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奢华大院,门匾上龙飞凤舞的雕刻着‘蔡’。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身形消瘦,蓄有一对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笑意翻阅信件。
他就是当朝丞相、立直党党魁蔡候朱。
他身前也有三名男子,并且年纪分布与鹰作栋身边的三人相差无几。
“对于谨清党的布置,你们怎么看?锡国你先说。”
三人里那名二十多岁男子作揖行礼之后,款款而谈。
“打造天抚防线的初衷,便是应对目前的危难局势。我们已经准备了二十多年,加上谨清党两员大将把守,相信它不会如辽东防线一般突然崩溃。”
蔡候朱的笑意消失不见,轻轻点头。
梁锡国不敢再喘大气,赶紧将后面的话全盘托出。
“但两年前那次大地震,本猿猱欲度愁攀援的参天山脉,出现了一条贯穿山脉的沟壑。天佑城北方原不需要太多人把守的中河城需要派遣大军,所以我认为...”
“统领天佑城和抚顺城的将领都是谨清党的人,中河城的守将自然会是我们立直党的人。还有其它想法吗?”
“辽东我们已经使不上力,如果谨清党守护光武有大功,我们将陷入不利境地。所以下官认为,当务之急是寻找一处谨清党鞭长莫及的地方,为光武开疆拓土或收复失地。”
“那你认为哪个地方合适?”
“天雄岛!”
“嗯。你们两个呢?有什么看法?”
梁锡国这才敢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禀告丞相,下官对天抚防线并没有太多信心。真要说来,辽东防线耗费的人力以及物力数十倍于天抚防线,但不过七日便全线崩溃。”
“下官忧心的事也在此,京都以东,除了天抚防线,便一马平川。而苍风无敌天下的正好是铁骑,如果我们孤注一掷,天抚防线被破,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两人说完,对视一眼,跪倒在地。
“下官恳请大人进谏圣上早日迁都!”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你们都下去吧。”
“是。”
三人离开,蔡候朱依旧慢慢翻阅信件。
一炷香之后,他的耳朵微不可察弹动。
“常山王爷那边,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书架缓缓转动,一道黑色长袍覆盖的身影缓步走出,看不出是男是女。
“还是如之前一样在加紧积累势力,岭南那边倒是传来了有趣的消息。”
声音也听不出是男是女,不过从蔡侯朱有些猴急的神情里倒是能窥探一二。
“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再穿那一身碍事的衣服了。”
说话时,蔡候朱放下信件,起身向来人走去。
来人将长袍扯开,充满怨气的声音随着一阵香气在书房里蔓延开来。
“还不是因为你?你到底打算哪时候给我一个正当的名分?”
长袍褪去,映入眼帘的是风韵犹存美妇人。
如果京城那些生性喜欢寻花问柳的青年才俊在这,怕是会大吃一惊。
来人竟然是京城第一青楼——阅娥楼的主事人——红娘。
先不说悦娥楼在京城乃至光武拥有许多的见不得人的关系网,单单主事人红娘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奇女子。
坊间一直盛传一句话,如果进了京城却没有见过红娘,就算见了皇上,那也是白来一趟。
从她出现到现在,有不下于数十位自以为腰缠万贯或权势滔天的人对她动过心思,最后的结果都很惨淡。
于是一时间,人们对于她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最后被大家所广泛接受的是,她原来是某国公主,因王国战败,被掳进京城。
本是进献给皇上,但有某位大臣半路截胡,也就有了一系列的事。
至于真实性,没人知道。
不过看此情形,坊间流传的与事实,已经八九不离十。
“你就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会尽快安排好的。岭南那有什么有趣消息?我正打算找岭南田家说些事呢。”
蔡侯朱搂住红娘,两只手不安分游动。
红娘抬手拍打,身体如蛇般扭动,脱离蔡候朱的怀抱。
“我说过你娶了我才可以做这些,你又忘记了?”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美人就在身前,却只能看着,不能触碰。
蔡候朱的眼里虽然满是火焰,但还是点点头。
“没忘记,是我失态了,你继续说。”
红娘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无时无刻闪动着属于她的特别亮光。
但转瞬就会被里面的水雾覆盖,就连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人的蔡候朱都从未发现。
“田家最近不停收拢从辽东跑进岭南的流民,同时还在秘密制造战船。”
蔡侯朱眼眸微微一亮,在书房里快步走了几圈。
“从哪里听来的?”
“他们前些时候不是上奏折哭诉流民太多,岭南大乱,需要朝廷的救助吗?就是进京商讨相关事宜的田满昨晚喝多了跟我说的。”
“既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这件事就没有假的,还有没有更详细的消息?”
“后面的他不肯说,不过我们不用想,就能大概知道他们的意图吧?”
蔡候朱点点头。
“你来之前,锡国向我提议向天雄岛用兵,我还在思考如何联系田家,真是巧啊。”
蔡候朱别有意味扫视红娘,红娘神色自然,于是继续自顾自诉说。
“天雄岛已经被樱和蛮夷侵占二十多年,不时有从上面传来的消息,局势比这混乱许多。”
“田横部众不过十万,还要渡海作战,他要是能起什么波澜,那就是神迹了。”
“所以呢?”
蔡侯朱坐回椅子,当即起笔。
一炷香后,将信封交给红娘。
“将这封信拿给田满。”
红娘的桃花眼里再次荡起亮光,转瞬即逝。
“嗯。”
……
夏冰儿睁开美眸,惊慌神色一闪而过,又恢复清明。
但昨天的经历化作无法抵挡的悲伤洪流,瞬间将她还没来得及修筑的堤防冲垮。
眼眸里冒出滚滚泪水,发出低沉呜咽声。
她之所以不分昼夜做事,除了因为杨风青。
还有就是在意识处于空缺状态时,总是会分不清正在经历的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明悟是现实之后,情绪就会被悲痛淹没。
那痛不欲生却无处可以诉说的悲苦,不停折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