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前方小山,距离山坳越来越近,大军却停止前进。
居中军的杨风青正要上前查看情况,罗大光已经借着月光跑到他身边。
“大人,苍风大营热闹喧天,我听不清楚说的什么,情况实在是太异常了!”
“我去看看。”
站在一处空旷地,能隐约听到从苍风大营传来大吼声。
仔细倾听片刻,杨风青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在喝酒,我们再翻过前面那座山就休息。从这里开始,开路的将士不能再用兵器砍,只能用身体钻出一条路!”
罗大光觉得杨风青后面的命令很奇怪,但已经习以为常。
“是。”
……
为大地涂抹烟熏妆的晨光,从东往西铺满大地。
一处密林里,树枝上、草丛间人影错落,鼾声此起彼伏。
躺在树丫上的杨风青,星眸微张,抬手到眼眉处,侧身俯望热闹了一夜,一片沉寂的苍风大营。
“都赶紧起来,准备干活了!”
......
入眼都是血红色旗帜,罗大光惊愕。
“大...大人,是血虎铁骑啊!他们怎么会在山谷里安营扎寨?还热闹了一夜,他们到底想的什么?”
除去马厩,连绵的营帐长数里。大营里走动的身影少之又少,许多篝火堆还在冒火星。
杨风青没有回答罗大光的疑问,眼里满是喜色。
“一个时辰内,搜查四周数里范围内是否有埋伏。”
“是。”
......
“大人,没有埋伏。”
“好,你们都在这等着,我回来之前不可擅自行动!”
“是!”
......
只有他一个人,行进的速度极快。
在距离大营还有三四里时,开始遇到或明或暗的哨点,但里面空荡无人。
前世连布置有无数个或明或暗监控器的匪徒窝点,他都能潜入。
防御如此松懈的大营对于他来说,就如进自家后院一样轻松自在。
正要越过一个壕沟,下方草丛有声响。一个顺滑翻滚落进左侧草丛,盯着声音方向。
呼噜——
杨风青:“......”
起身靠近声源,一双赤脚从一簇杂草里伸出。拨开杂草,一名血虎骑兵抱着靴子呼呼大睡。
“啸良庆能活到现在,真得感谢同行衬托!”
随手让这名光武贼寇永远沉睡,穿上其行装,信步闲庭沿着小道走进大营。
遇到几队打着哈欠的巡逻兵,连多余一眼没有多看他。
很快走到挂有将旗的营帐不远处,帐门十个清醒大汉把守着。
“一般人还真进不去营帐,不过……嘿嘿——”
潜到营帐后面,贴在上面仔细的倾听。
呼噜——呼噜——
震天响的呼噜声,不难想象里面的人此时正如头死猪沉睡。
不过到了这个层次的将领,对于危险或多或少都有超乎常人的感知力,所以杨风青并没有松懈。
掏出匕首,轻之又轻捅割。
直到割出一个能容纳他潜入营帐的大洞,都没有意外发生。
他下意识深呼吸,脸颊顿时变红。侧过脑袋,胸口大幅度缓慢起伏。
此时正需要大呼一口气,却要拼命压制,窒息感令他差些破功。
“呼——”
心里吐槽:“这家伙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整个帐篷里都是酒味!”
收拾身上的小物件,轻手轻脚爬进帐篷。啸良庆四仰八叉躺着,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比我胖了一点,但身高差不多。”
杨风青揉揉下巴,眼眸发亮。
“有了!”
......
啸良庆床底,杨风青满面无奈。
“我都已经躺这几个时辰了,这家伙竟然都没起来去嘘嘘过!再这样下去,罗大光他们就要弄出动静了,得想个办法。”
环顾四周,伸手掰弄一个尖刺,探出半个身子,对准啸良庆的耳朵敏感处轻轻一扎,又迅速缩回床底。
“啊,疼!怎么回事!?”
啸良庆迷迷糊糊时的嗓门依旧很大,外面的人匆忙冲进来。
“将军,怎么了?”
啸良庆睡眼惺忪,揉搓耳朵,左顾右盼。
“啊?没什么,你们都出去吧。”
“是。”
“本以为能摧枯拉朽攻下滨洲城,想不到竟然会如此,早知道就待在辽城府里喝酒了。”
啸良庆嘀嘀咕咕,一个翻身继续呼呼大睡。
一个时辰之后,杨风青再次从床底悄无声息冒出。
身体紧绷,握紧匕首,对准啸良庆的心脏猛地扎下。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时,啸良庆的眼睛毫无征兆瞪大。里面除了清明,还有一些嘲弄。
如果是一般人,绝对会被吓个半死,然后功败垂成。
但杨风青何许人?!
星眸里无一丝一毫涟漪,另一只手捂紧啸良庆的嘴巴。
啸良庆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刺客竟然还敢动手,想拨开嘴上的手,却发现那手像是黏在他嘴巴上一样。
心中恐慌,眼里露出求饶的神色。
而手上和脚下并没有停止动弹,已经分别往杨风青的脑袋和胯下袭去。
但已经为时已晚,一切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
扑哧——
啸良庆眼眸猛突,身体剧烈抖动,杨风青翻身而上,死死搂紧。
几个呼吸之后,一切回归平静。
谁也想不到,叱咤辽东、攻无不克的苍风猛将,结局竟如此具有戏剧性。
如果他的脾气不那么刚烈,如果他的纪律性再好一些,如果他不那么自傲,如果...
只要有一个如果成真,他的结局都不会如此。可惜不管何时何地,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安静了没多久的营帐,又出现啸良庆的呼噜声,竟是从杨风青的嘴里传出。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床榻以及开始挥发的血腥味,杨风青对门口大喊。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让巡逻的将士也都回去休息。”
他的声音竟然也变成了啸良庆的声音!若是罗大光等人在此,定会再次惊讶,他们从未见识过杨风青还有这么一手。
杨风青能唯妙唯俏仿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要等待啸良庆起床嘘嘘的原因。
毕竟任凭他再能模仿他人说话,也做不到在别人不说话的时候,模仿别人说话的声调。
外面的人没有任何怀疑,传来应答声。
“是,将军。”
脚步声远去,杨风青终于完全松了口气。
绑紧啸良庆胸口上的伤口,以免更多鲜血流出,将尸体塞进床下。
再把营帐细致清理一遍,以防他离开后有人进来发现异常。最后又将酒倒在血液上,稀释味道。
离开时,他悄悄掀开几个帐篷,里面都是五十个人,且都呼呼大睡。
“这份大礼,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