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孩子见他看过去,赶紧将脑袋埋进母亲的怀里。
他第一次遇见蒲琳的回忆,侵袭他的脑海。
也是这般,然后在他锲而不舍之下,内秀的蒲琳与他关系紧密。
不管喜怒哀乐,她都会第一个找他交谈。找到一只蝴蝶的欣喜,理解某句诗词的感触,成长的烦恼。
那会儿他每次都会悉心与其交谈,只是在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严家的落寞,与这个镇子上的人们的残忍。
他其实有时想过,如果就那般一直下去,或许会更好吧。
但每当看到镇上的百姓因为三尺地而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每当听到这个女人与他说那个男人的,那个男人与他说另外一个男人的坏话,他就觉得恶心。
特别是他还要笑着为他们平息怒火,心中更是恶心异常,他发誓,一定要杀了翁老头,顺手再杀死一些镇子上特别让他恶心的人。
他不是世代为农,目不识丁的寻常百姓,曾经的严家是这里最有权势的家族,他识得字,并颇有些计谋。
光武接连大变,他料定光武官府没有心思处理这么小的事情。
而曾经不只是谁杀死过数人的事情,一直是这里谈之色变的事,于是他借用那个人的杀人手法,一连杀了数人,并将直接仇人杀死。
今晚他本想出去杀人,恰巧遇到从镇子外来的杨风青一行人。
所谓做贼心虚,所以他放弃了原来的目标,借着对小镇地形的了解,骗过杨风青等人的感知,一路尾随。
在看到杨风青一伙人一直对着他的破庙走去,并于最后选中了他住的地方落脚,他肯定杨风青是官府来的,说不定就是来捉他的!
因为恒盐镇太过偏僻,除了官府的人,几年没有来人也很正常。
正好观察到杨风青与呼延琼梅行动不便,而且似乎是上天在帮助他,其他三个完好的人竟然离开了,于是计上心来。
想不到他才从黑暗里冒出来,正要往隐秘进入破庙的地方走去,就被一人跳出来捉个正着!
他之前明明看到那人跑去与另一个人交谈去了啊!
然后事情就发展打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之前满心复仇后的快感,现在——他为什么没有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在这个身份里越走越远,入戏太深!
“呜哇——蒲琳!”
更多的细节在脑海中不断放大。
在他捂住蒲琳嘴巴,勒紧她脖子时,她没有如别人那样剧烈挣扎,只是不停抬起自己的右手。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杀了我,快杀了我!”
周围百姓神情复杂,大部分都因这一幕而感伤。为自己曾经做过的某件事伤心,为自己无条件的信任伤心。
殷郭猛然抬起脑袋:“蒲琳,是我的错,我来陪你!”
嘭——
血液与脑浆溅洒一地,这次四周百姓的神情倒是很整齐。
“啊!死人了!”
杨风青对罗大光点点头,罗大光与二狗过去,抬起尸体。
他们所过之处,百姓如躲避蛇蝎,溃散而去。
杨风青看外面的百姓又慢慢聚拢来,没好气道:“别在这待着了,都回去吧。”
“公子看得起在下的话,可以跟在下回住处。虽然在下的住处不是很大,但还是比这里要好一些。”
是翁老头的几个徒弟之一,应该三十岁上下。
翁老头其他几名徒弟都是看了看,没说话各自离开。
那些百姓在男子开口后,也快速离去。只有蒲琳的母亲,跟随血迹而去。
杨风青本想直接拒绝,怀里的人儿快速往下落,赶紧伸手搂紧。
呼延琼梅的全身如被火烧,面庞通红。
“你那有治疗感冒发烧的药物或懂医术的人吗?”
那人作辑。
“实不相瞒,在下就是恒盐镇上唯一的药师。”
杨风青略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
“等一会儿,待我两个手下来,我们就过去。”
“嗯。”
......
过了好一会儿,罗大光和二狗才回来,两人的衣角都沾染血液,脸色哀伤。
杨风青眼睛微眯:“怎么回事?”
“那个蒲琳母亲的女子,在不远处自杀。”
“将她的尸体处理好了?”
两人的眼色有些变化。
“处理好了。”
“嗯,走吧。”
杨风青并无太多感觉,在看到那女子无神跟随血液而去时,他就猜想到了大有可能会发生这事。
至于他为何没有拦着,因为他不是来这个世界普度众生的。
而且还看出了那女子对殷郭似乎有超越了一般人的感情,不过这事想想并不奇怪。孤女寡母和一个热情好心的年轻男子长久相处,产生些微妙情感并不奇怪。
那女子没有越过人伦,没人能对她的感情多加指责。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好人。
“公子请随我来,我叫裘弘深,公子可直接喊我弘深。”
“嗯。”
“公子你是从杨城来的?”
杨瓒、罗大光和二狗,眼睛似是不经意扫过裘弘深。
裘弘深只觉心脏猛然缩紧,被脱去所有衣物,至于冰天雪地之中,慌张解释:“我十七岁之前,我都是在杨城生活的。”
杨风青眼眸稍稍抬了些:“先别说话。”
“是是!”
裘弘深谦虚了,他所住的院落哪只比破庙好了一些,破庙的环境与这个别致大院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院门两侧站有两名家丁,看到裘弘深,齐声大喊‘见过老爷’。
“嗯,这几位公子都是贵宾,见到他们如见我!”
两名家丁没忍住好奇,看了眼几人。
“是!”
走进院落,从正堂匆匆跑出一少妇,少妇双手各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夫君!”
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欣喜喊叫。
“父亲。”
看模样很想跑过来,但又看了看杨风青几人,目光在罗大光和二狗身上停留最久,又都没敢跑过来,那害怕的小眼神让罗大光和二狗脸色无奈。
“是在下教子无方,请恕罪。”
女子听得裘弘深如此喊,盈盈屈膝。
“见过各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