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仙伸出食指,轻轻的勾动酒壶的一侧,一口饮下。
清清的酒,瞬间进入喉咙,恍如一团烈火,祖仙用右手轻轻擦了擦嘴角,却无奈的笑笑,道“:果然,还是不习惯喝酒。”酒入喉的瞬间,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祖仙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同了,的确,有时候的“变化”仅仅是一种错觉,今天,是祖仙十六岁生日。
大荒之中,十六岁是成年的日子,这件青色的衣袍和这这壶酒本来也就是为了成年准备的。幸好无论是青衣还是酒都放在地窖之中,所以现在还完整,倒不至于穿着一身血污的衣服。
祖仙努力收敛着自身的气息,但隐隐还是心惊胆颤。暴虐而不祥的黑色气息,仿若洪水一般,肆无忌惮的冲毁面前的一切,纵然看不见那血红的身形,但是周围数里地全部化为血色,让人看见就有些颤栗。浓重的血气蔓延开来,简直如同一场巨型的瘟疫。
在祖仙的神识中,那只巨猿的身形尚未停下,还在向所有的生者宣泄着自己的怨恨。朱厌不愧堪称灾难的化身,浓郁的血气之中,即使不动用灵力,祖仙都能感受到其无边的戾气,简直直冲云霄,甚至要撕裂苍天。
隐隐约约还有兽吼传来,祖仙却盘膝坐着,对于他来说,现在这些死去的生灵临死前的怨念之中,尚且存在庞大的戾气,如果能够吸收一点,哪怕十分之一,他能够彻底逃脱的几率都将大大增加。脊骨处的吟风剑剑鸣不断,似乎是对这种戾气产生了些许厌弃,但是祖仙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力。
有时候很痛苦这种别无选择的情况,人活着,有时候只是为了争取一个选择的权力。
戾气一点一点被吸入体内,不断的渗透着,祖仙原来纯净黑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灰色,如同深渊般的凝视,戾气凝实,久久不散,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在祝福的皮下所隐藏的晦涩的诅咒。戾气翻滚,就像是天空中的云朵一般。在种戾气的情况之下,即使是血气雄浑的武者也会失去灵智,而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虽然并不至于失去灵智,但是有害无益,不过,现在不同。
戾气吸纳入体之后,从脊骨上短剑处开始,逐渐泛出灰色,凶狂的戾气没有被净化,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反而是祖仙在主动接纳这些凶厉的能量,这种能量虽然不能直接提升他的实力,却能够让他在战斗中更凶更狂,发挥出更多的实力。
祖仙猛地吞下一口酒,全身三万六千毛孔散开,戾气被吸纳入体,灰色的眸子中是一抹决绝。
。。。。。。
清晨。
树叶之上,露珠滴滴落下,叶子上的绿色都有些清亮,祖仙第一次如此贴近的感受到了青翠欲滴的意味,空气也有些清冷,但是并不难受,只是微冷而已。祖仙张开了眸子,此刻的眸子再无一丝黑色,灰白相间之中,仿佛带着淡淡的雾气,没有原来黑的纯净,灰白色的眸子仿若古井,没有一丝感情,却看不到底,带着淡淡的邪气。尽管没有没有显露一份的戾气,缺乏让人产生犹如火山的感觉。尽管左臂断掉了,但是伤口早已没有什么阻碍了。腰间酒壶中的酒尤有半壶,祖仙却不打算饮下,他,本就是个不喜饮酒的人。
巨猿的气息不再移动,但是却更加的暴虐,似乎被什么阻止住了,被困在脑子里一般。祖仙微微皱眉,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但是并未多想,右手提着酒壶,疾行而去。
面前的一幕却十分惊人,高达百米的两个巨大的身形在搏斗。火红的毛发,仿佛在燃烧,狂放张扬,巨猿周身戾气汇聚成型,风云激荡,仿佛要吞天蚀日。微蓝色的身形看不清具体的模样,类似于人形,却没有具体的五官,完全由水体构成的身躯,却在与巨猿角力。祖仙隐藏着身形,但是此刻的灰色双眸中也有了一丝惊诧。
如此巨大的身形,不用考虑,在大魏之内,只有一个生灵。十二条满江的共同主人,长黎河之主,黎长。身为长黎河的水神,整条长黎河都是他的身躯,莫说百米身形,便是千丈,万丈,也只在一念之间,但是,此刻,却是祖仙第一次见到如此强大的力量。
完全的第六阶力量,却显而不露,没有一丝的浪费,如海浪般击打在擎天巨猿的身上。
在大荒之中,曾有修炼者评点,论及实力,大荒神灵荒神当属第一,其次,便为大荒鬼族中月耀第一,第三,则是黎长。但是此刻,朱厌与黎长居然不相上下。
但是,实际上,朱厌在妖族之中,是属于无比接近上级妖族的那种,若论猴属,仅次于灵明猿猴,通臂猿猴,赤尻马猴,六耳猕猴这混世四猴之下,在妖族中也算极为有名。
祖仙诧异的不是如此,而是一抹身形,并不大的身形,灰衣的少年坐在黎长的右肩上,并不高大,嘴角却带着促狭的笑意,还带着点点的讽刺。如果祖仙实力更好,他就能看见,那少年的双眸竟是极为狭长,并且一黑一白,诡异之中却又带着自然。
双方力量本来相互抵消,似乎不相上下,但是此刻,源源不断的戾气再加持着朱厌的躯体,肌肉鼓起,轻微的血管爆裂,那张带着毛发的脸上无比狰狞,全身浴着鲜血,黑色的戾气升腾起来。
但是此刻,少年站了起来,一黑一白的双瞳闪亮,轻轻的一掌压下。一掌压下,显得极为平常,但是顷刻之间。天上的无边云海被割裂开来,风也停止了呼啸,少年的眸子居然带着一抹沧桑,好似从时空的另一端一眼往来,这一眼便望断了天涯,难以言喻的灵力汇聚到少年身上,继而喷薄开来,化作点点光芒,瞬间落到朱厌的躯体之上。
朱厌的身躯轰然炸裂,就像是支撑不住了戾气的汇入,大块的血肉纷飞,少年厌恶的皱了皱眉,随手一挥,所有的血肉向另一侧飞去。
同时,敖宁的声音从祖仙的识海中炸裂开来“:一盏妖帝茶!”这敖宁本是个无法无天,狂傲至极的性子,但是此刻的语气中也带着无尽的恐惧。
祖仙的手脚瞬间发凉,他想起了小时听巫公讲过的一个传说。
少年此时从黎长的肩上跃下,走向祖仙,嘴角还是那般,嘲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