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将会是一场大暴雨啊。”宋琴滨道。
“这倒霉催的,怎么偏偏让咱们赶上了。”钟毓摸了摸脑门,苦笑道。
“真是的,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呢!”李嫣然小嘴翘得老高。
“天气预报不是说这几天都是晴天吗?”张晓峰纳闷道。
“这你都信?你还是太年轻啊,骚年。”彧宁真拍了拍他肩膀,嘻嘻笑道。
“不用担心,这种雷阵雨一会儿就停了,明天空气更好。”狄麟倒是信心十足。
“别傻愣着了,先回营地。”沈念微微皱眉,开口道。
一道银色电光划过,雷声在空中炸开来,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众人见此,也不再说什么,连忙原路返回。
狂风卷集着乌云,如同一面巨大的伞盖,徐徐转动,混淆了白天与黑夜的分界线,令人费解的是,这乌云只将开明山笼罩,出了开明山地界却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一路上众人千赶万赶,终于赶在暴雨来临之前回到扎营的地方,向各自的帐篷走去。
共计四顶帐篷,自然是两人共用一顶,女生的在中间位置,唐韵和彧宁真一起,沈念和李嫣然同住,边上靠近岩石带方向的是宋琴滨和狄麟,昨晚薛连城正是和他们俩挤一顶,所幸购买帐篷的时候往大了挑,虽然稍稍挤了些,但睡三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另一边则是张晓峰和钟毓,这哥俩关系杠杠的,倒也没因追求彧宁真而心生嫌隙。
彧宁真是最后一个进入帐篷的,就在电光亮起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岩石带那边有道身影一闪而过,莫名的有些熟悉。
“奇怪。”彧宁真小声咕哝。
“怎么了?”唐韵问道。
“没什么。”彧宁真摇摇头,只当自己眼花了。
又是一个闷雷炸响,滚过天际,雨像瓢泼一样落下,举目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篝火在暴雨中微弱地闪动几下便熄灭了。
“小韵韵帮我拿一下。”
唐韵接过彧宁真递过来的平板,见还没有开机便按了下电源键,而彧宁真双手在小包里鼓捣半天终于摸出了充电宝,一个小熊维尼形象的充电宝。
别看彧宁真平时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其实心里还是住着一个小公举的。
“要不要一起看啊小韵韵?我最近发现了一步特别好看的韩剧。”
嗯,还喜欢韩剧,喜欢追星。
“你知道的,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哎呀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瞧我这记性。”彧宁真装模作样道。
唐韵:“......”
你肯定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似乎是爬山爬得有些累,彧宁真看着看着就睡了,唐韵躺在女孩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拿过女孩手中的平板看了起来。
帐篷外,风声、雨声、雷声,混合着山林中特有的声音此起彼伏。
也不知是韩剧太过无趣,还是也有些累了,唐韵竟模模糊糊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依旧暴雨倾注,如天河决堤,厚厚的铅灰色云层笼罩着开明山,天色昏暗,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唐韵梦见自己一会儿躺在淤泥里,浑身是血,奋力嘶吼,狰狞的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恐惧与绝望,那感觉是如此真实,渗入骨髓,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
一会儿又看见自己高居宝座,神情淡漠,威严,高高在上,青丝绾起,束以紫金之冠,身上是华丽得无以复加的羽衣道袍,饰有周天星辰无数无量,不可计数,其中紫微、勾陈和北斗七星最亮最明。有一身影匍匐在她脚下,不停磕着响头,似是在乞求她的原谅。
零星的片段交错流转,来回闪现,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撞击她的心神,唐韵觉得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般,脑袋中有两个声音在回荡,一面身陷地狱,一面置身天堂,卑微与高贵,疯狂与冷静,矛盾对立却又浑然一体,不分彼此,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表。
轰隆隆!
惊雷炸响,巨大的嗡鸣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振聋发聩,唐韵蓦然惊醒,发现身上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透,粘粘的很难受,豆大的汗珠向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从额头往下落。
唐韵嘴角抽动,艰难地勾勒出冷涩的弧度,无声苦笑。
透过帐篷上被雨水打湿的玻璃窗口,可以看见不时有一道道橘红色的电光,仿佛狂舞的蛇,摇曳着从云层中钻出,在被瞬间照亮的天地间肆无忌惮地漫游着,然后刹那间隐没无形。
一切重又归于昏暗。
唐韵看了一眼身上刚换的衣裳,忽然有了出去走走的兴致。
女孩的确有雨中漫步的习惯。
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孤独的,有的人害怕孤独,所以拼命地寻找同伴,谈恋爱,交朋友;而有的人享受却着孤独,因为他们明白孤独才是生命的常态:一个人下班,一个人乘地铁,一个人上楼,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发呆。
害怕孤独的人,往往是一个人下班,一个人乘地铁,一个人上楼,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发呆,他们离开了另外一个一个人,就没有了自己;而享受孤独的人,却能一个人下班,一个人乘地铁,一个人上楼,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度过了所有的孤独。
他们的孤独,虽败犹荣。
唐韵是个很矛盾的人,有时候害怕一个人的孤独,有时又享受一个人的孤独,害怕时向往孤独,享受时而又感到害怕。
这种人不是艺术家,就是疯子。
艺术家很多时候也是疯子,冷静的疯子。
当她打开帐篷的门时,雨和泥土混和的味道扑面而来,清新自然,很奇妙的,女孩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雨当然还在下,只不过小了很多。
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蒙上了青翠欲滴的碧涛林海。雨点是那样小,雨帘是那样密,雨丝很细,很绵,像春天里飘浮的柳絮。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给开明山披上了一层蝉翼般的白色轻纱。
山色空濛,水汽氤氲,唐韵撑着伞,迈着轻巧的步子,走过青草坪,走过黄土地,雨点落在她的脚边,溅开一朵朵或透明、或浑浊的水花。一阵风吹来,裹着丝丝细雨打在她身上,很快便沾湿了衣角,贴着白皙水嫩的肌肤,有种凉凉的湿润。
她喜欢这种感觉。
心情愉悦得想跳舞,跳一支孤独的旋律,全世界都是她的舞台。
她也是这样做的。
青丝如云,掠过烟雨朦胧,仿佛天帝打翻的墨水,裙裾飞扬,似孔雀开屏,又似莲花绽放,女孩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神情皎皎,芳华绝代。
女孩却不知道,山上密林深处有一双眼睛正向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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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时分,雨终于停了。
大家从帐篷里出来,呼吸着雨后显得格外清新的空气,心情也好了几分,李嫣然干脆在草地上蹦跶,跳来跳去,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纵使天上乌云依在,没有散去。
宋琴滨、狄麟、钟毓和张晓峰四位男生开始做饭。
简单的午餐过后,大家随意找个话题聊了起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美食方面。
在这方面,众人之中李嫣然这个吃货最有发言权,只见她小嘴开动,巴拉巴拉说了半个多小时竟然还意犹未尽,从远古时代到现代,从东方国度到西方大陆,从宫廷佳肴到民间小吃,各种美食那是信手拈来,如数家珍,就连其来历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众人脸皮都在抽搐,狠狠瞪了宋琴滨一眼。
宋琴滨抹了一把额头不断冒出的虚汗,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唉!都怪自己嘴贱,干嘛偏偏挑起这个话题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又过了半个小时,李嫣然大师的讲座终于要结束了。
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还是薛哥哥做的最好吃!”
对于这点,大家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嫣然妹子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正想要喝点水润润喉,就见边上的狄麟已经递来一杯,妹子接过水满意地笑了笑,眼睛都成了月牙状。
众人突然明白了,狄麟能追到李嫣然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虽然话不多,有些木讷,但,他的心细着呢!
趁着两人腻歪的时候,大家连忙跑开了,按各自的兴趣组队:张晓峰和钟毓在聊篮球,他俩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喜欢打篮球,能力也很高,经常带领校队参加大学联赛,并都取得不错的名次;宋琴滨和沈念在聊公司经营,他们两家生意上合作非常密切,他们又是各自家族的未来继承人,现在已经逐渐开始接手了,自然有说不然的话题;彧宁真则拉着唐韵讨论连续剧,当然,唐韵只是捧着杯子坐在一旁静静听她说。
“啊咧,大家人呢?”
彧宁真突然间发现人都不见了,只有唐韵在身边。
“在那边。”唐韵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岩石带。
“神马情况这是,咋跑到那里去了?”彧宁真满脑问号。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说是在捉鱼呢。”
“混蛋,这么好玩的事竟然不叫上我。小韵韵,我们也过去。”
彧宁真一听顿时来劲了,拉起唐韵就往那边跑。
唐韵眼尖,隔着老远就看见宋琴滨四个男生弯着腰在水中摸来摸去,岸上李嫣然兴奋地挥舞着粉拳,大呼小叫的,小脸红扑扑的,不用说,定是在为他们加油打气。一旁沈念双手抱膝蹲,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几个玻璃瓶子,也不知在看什么。
两人走近一看,才发现瓶中有几尾七彩小鱼游来游去,漂亮极了。
原来靠近岩石带的位置有一方大石块围成的小潭子,李嫣然和狄麟手拉手沿着溪流往上走,无意间发现里边竟有这种不知名的小鱼,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眼睛是纯粹的蓝色,晶莹剔透,如同一颗颗蓝宝石,身上的鳞片色作七彩,更妙的是,竟还会变换颜色。
“哈哈,亲爱的小宝贝,我来啦。”彧宁真欢呼一声,加入了摸鱼大队。
噗通!好大一朵水花。
“我的衣服!”宋琴滨被溅了一身。
“我的脚!”张晓峰被踩了一脚。
“我的手!”狄麟的手被踩了。
“我的屁股!”钟毓被绊了一跤。
“哈哈哈!”彧宁真的笑声好嚣张。
......
......
李嫣然笑得更欢了,唐韵和沈念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打闹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众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雨又下了起来。
原本还想做饭的,现在只能作罢了,纷纷钻进帐篷。
须臾,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间似有野兽的咆哮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