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燮大惊失色,抢上去抱住苏玉桐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悲从中来。他双臂死死环住苏玉桐,将她乱蓬蓬的脑袋,贴在自己脖子上,抬起头来,双眼通红,面目狰狞,似要择人而噬。他逐一扫视,伤心、屈辱、惨痛、心疼诸般情绪闪过,最终目光落在苏胜脸上。
“爹,妹妹死了。”
“死就死吧,这种不要脸的贱人,死了好。”苏胜看也不看,死死盯着张严,面无表情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爹,我们兄妹几个在你心中,这么无足轻重,好好好,你亲手杀了二弟、四弟,我也不要你杀。妹妹,你等着,哥哥现在就来陪你。咱们下辈子不做兄妹,做夫妻。”拔出苏玉桐心口匕首,翻手一刺,戳穿心脏,头颅一歪,就此死去。
他死后仍紧紧抱着苏玉桐,毫不撒手。
苏胜脸上波澜不惊,盯着张严。
“你这手显影的本事,到底是什么法术?”
张严一愣,见他对儿女死在面前,没半点反应,反而注意力放在显影法术上。此人凉薄,可见一斑。
“哈哈,哈哈,天下竟然有你这样的父亲,儿女死在面前,你也无动于衷?苏胜,你当真禽兽不如啊。”
“世上何人不死,不过早死晚死罢了。比如你,我当年心慈留你一命,你今天一样要死。给我苏家陪葬。”
此时墙上留影画面一转,却是铁罗汉和苏胜如夫人颠鸾?倒凤的场景。
众土匪哈哈大笑,连叫:“总头领威武。”“总头领金枪将无敌,苏家庄如夫人张腿。”“如夫人久旱盼甘露,总头领铁棒点欲?火。苏老鬼不行啊。”
苏胜气怒攻心。呼呼直喘气,咳嗽的弯下腰去。他十几年挣下的基业,一朝毁于一旦。自己也身染疫病,命不长久。
这小贼选在这个时候,用卑劣手段,毁苏家声明于一朝,处心积虑,其心可诛。
更可气的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铁罗汉靠不住,儿子女儿也靠不住,一腔怒火,全数迁怒到张严身上。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小贼碎尸万段。
他身形暴起,狂飙而至,五指成爪,朝张严包裹严严实实的面门抓来。张严早就严阵以待,身形闪动,却已经迟了。苏胜锻血六层的修为,虽然十去七八,也不是张严能抗衡的。
危急之中,宽刀上撩,削他右臂,逼他撤招。苏胜右手一缩,左手跟着抓来。张严闪避不及,被他抓住裹面布巾,轰然一扯。
嘶啦一声,布巾被他扯得粉碎。张严大骇,双手提刀,横挥而至。
却见苏胜鼓腮吸气,陡然一口气喷出。
“不好。”
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被喷实了,势必身受重伤。更何况这厮全身上下,就是一个传染源,若被喷中,极有可能染上疫病。
电光火石间,张严做出判断,如一截木桩,直挺挺倒下去。跟着一个翻滚,滚出去两三米。已到了村所室内墙后。
苏胜这一口气没了阻挡,顿时喷到村所众人头顶,化作星星雨点,当面七八个人,已经中招。张严马上掩住口鼻,见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鲁四,头脸捂得严严实实,稍稍放心。眼瞅着苏胜大步抢了进来,一手捂鼻,一手挥刀,横击他面门。
苏胜矮身躲过,肩头一耸,将土墙撞烂,大踏步进来。
“你没了防护,早就中了瘟疫,大家都是个死。这里所有人,都给苏家陪葬。”他双手鲜血淋漓,却是他自己用匕首划伤。他鲜血带有疫病,提起手连连挥动,血液化作雨点,笼罩整个村所。
张严大惊失色,这要是不小心吸进口鼻,迟早是个死。他心一横,左手翻动,将宽刀收进转化器,右手几下撕碎衣袍,将头脸紧紧缠住,只留两个眼孔。
苏胜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挥舞带血匕首,冲杀过来。
张严转身就跑。村所狭窄,两人一追一逃,哪里施展的开。面前正有一人挡道,张严大吼一声“让开。”将挡道者撞飞,挤进人群。
苏胜匕首连刺,将好几个刺倒,余人见他这般凶残,鬼哭狼嚎,夺路朝门外闯去。苏胜打定主意,让所有人陪葬,转身又杀数人,如一尊恐怖瘟神挡在门口,村民无人能逃。
“苏老爷,你跟张严得恩怨,别扯上我们呀。”
“苏大老爷,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饶命啊,我不想死。”
“妈妈,妈妈,你怎么啦,你起来,你别死啊。”
“张严,你去和苏老爷单打独斗,钻进来连累我们,我看你才是扫把星。”
“张家杂碎,你去死。”
…………
村民哭天抢地,有跪地求饶的,又苦苦哀求的,也有咒骂张严连累大家的。
张严脸色难看,他本就对这些人没有好感,生死关头,这些人的咒骂,更是让这个村子失望到极点。
这些人绝大部分中了疫病,没中的,也是迟早的事,谁也逃不掉。
心中忽然发了狠,既然你们必死无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无毒不丈夫,屠一村又何妨?
一支蓄能棒出现在他手上。
右手二指摩擦,幽蓝色火焰出现在他指尖。
村民惊恐,齐齐后退。乡下愚民,从没见过世面。这等凭空生火的本事,那是传说中神仙的能力。难道这个他们昔日弃如敝履的破落子,竟然是神仙子弟?
愚夫愚妇跪地大叫:“求神仙救命,求神仙救命。”
张严一手蓄能棒一手氢氧焰,朝苏胜走了过去。所过之处,村民全部让道,惊恐后退。
张严走到鲁四身边,半跪在他身边,氢氧焰开始烤炙蓄能棒。
苏胜冷眼旁观,瞧他搞什么花样。虽然他曾听苏老四说起,但他哪里会信。若这厮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何必偷偷摸摸,用鬼蜮伎俩?直接上门全灭苏家,岂不痛快?
万一这厮真能释放火山巨焰,他也没什么好怕,正好要让所有人陪葬。
至于张严能从火山巨焰中安然逃脱,这等无稽之谈,他岂会相信?火山的威力,莫说一个锻血二层,就是气海修士,也不敢轻易尝试。
同归于尽,最好。
苏胜惨然一笑。偌大基业,烟消云散,他岂能不悲,然而瘟疫横行,天命使然,他抗争不过。临死前,能让这么多人陪葬,他也瞑目了。
可惜苏燮这个唯一争气的儿子了。
他心念一转而过,老子死了,儿子还活着干什么?几个孽子命都是老子给的,给老子陪葬,天地正理。
就在此时,张严手心爆发出一团炽烈的红光,那真比太阳还要刺眼,还要炽热。就在这时,张严说了一句话,苏胜睁大眼睛,瞬间充满血丝,流下血泪来,他钢牙咬碎,大吼一声,朝张严冲了过来。
就在此时,红光扩散,瞬间吞没了张严、吞没了鲁四、吞没了苏胜。所有村民和那并不宽大的村舍,在红光爆发之中,彻底化作灰烬。
狂暴烈火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直冲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