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世人对修道的想法都是简简单单的,迷糊的地方则在于修道是否成仙?一种新的想法提出自然是受王朝所喜爱,因为这不仅仅代表着一个国家文化的兴盛和发展,更在于一种上对下的宽容,那种只有坐在龙椅上才能思考的事情,其实大多都是准予,对于帝王来讲,有时候的默许,才能换来持久。
于是文武百官争相荐言,这站着说道的机会,可实在不为多数,那埋在心里的抱负能说出口,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心满意足。若非要说悲愤遗憾,就不难想起古人云:昨高罢,今朝更举觞的无可奈何,那种难过,自己又如何比得了呢?这样想来,多数人也都会拂袖而去,并不会因此消沉,有道是事在人为,明面上的失意,大可私底下挽回。
所以,举杯共饮曰:为了天下盛世。
不过,也得此盛世,所以即使杀了人,也很难有人会去相信,因为被世俗蒙蔽的不仅仅是眼睛,还有人心。
人们难以相信如此太平的年代,还会出现那样的事情,想来多半是有人捏造事实,是想要唯恐天下不乱的把戏罢,那种小人,整日躲在阴暗的地方散布令人费解的消息,也是极为寻常的。
于是那白家公子驾马千里只为杀一妇人,听起来,倒也觉得是个笑话。
姑庆一茶楼里,说书先生对着台下喝茶闲谈的众人们,如是说道。
不过,这说着白家事情的说书先生,腰间却戴着白家的牌子,也不难让众人心生疑虑,哪一边的消息是真的呢?
但疑虑会破解,看看自己身处的温暖的大堂,有美人,有雅士,有骚客,有大夫,这样的地方不产真理,哪何处又能出呢?
不禁暗自感叹,终归是进不了上流,原来是有了这般下流的思想。
......
姑庆城北大门外一处郊野,一马车停留于此,那牵绳车夫是个老者,白发苍苍,眼神浑浊,布满褶子的脸只要稍一开口,褶子就会不自觉的上下移动,给人一种莫名的惊容沧桑之感。
老者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杜先生可是在这里就要分别?可还有别的事情吩咐老朽的吗?”
这出声问去的,自然是一旁骑着白马的年轻男子,杜椿申。
杜椿申身着一袭白衣,背着一柄玉剑,看了看前方依稀可见的北大门,说道:“就在此分别吧,老先生可不必紧张,按照先前说好的进城便可,到了城中先自然安顿下来,我这边解决之后,会尽快去找你们。”
老者微微颔首示意,不再多说,抽着马鞭驱使棕马便上了道,摇着那木头轮子缓缓前进,还不时传出木轴“嘎吱”的声音。
望着马车离去,杜椿申随即勒马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了去。
按照白家公子的性子,这人伤了是小事,但倘若要是马丢了,那可就是大事了,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找寻的。
在整个姑庆,谁人不知道这白马属于那虎大将军之子,公子白所有?倘若冒冒失失的就这般大摇大摆的骑着马进城,倒不如直接去到那白府中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一巴掌。
加之白子岚从小性情冷淡,争强好胜,又因为打小生活于一个受命于朝廷的武将世家,这说出去的话,也自然应当不惜一切代价去做到。
杜椿申打着快鞭行在道上,思考了许多,到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来解决这样一件麻烦事。
霖是肯定要保全的,当然,这白家也是定然惹不得的。
骑马出了这小道,就到了那公家修的官道上,官道自然快捷方便,但为了隐蔽保守一点,杜椿申则一开始就选择了走小路。
为了确保霖的安全,大可不必冒没必要的风险,只是为何自己又回到这官道上呢?杜椿申自有用意。
一来是因为那城中自然进不去,所以也就没打算用其他法子取巧,二是赌一把这公子白的秉性和那虎大将军的仁义道德。
想来,这乡间田野里杀人的消息已经在城中各大茶楼传开了,不管这消息是否为真,有多少人相信,只要一传开,就势必会在姑庆引起一番民间讨论,为了保全声誉,白家也自然不会再为了一个女童而冒险。
所以,这白马才是其后的目标,找到白马,也就意味着找回来主场,才能堵住那悠悠众口,才能保护“虎大将军”的威严,试想,被一个教书先生骑走了那姑庆唯一的上等白马,这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示威吗?
于是进了这官家路,自然也就进了官家的笼子。
杜椿申面无表情的朝着那城中方向而去,先前那马车走的小路虽也是去城中,但出口却不一样。
自打修了这官家路,谁又愿意走小道呢?暂且不说小道凶险,单说这行程快慢,自然也不会有人会绕一个大弯子,做一些赶时间的事情。
所以倒也不必担心被截胡,自己走了这官道,也就自然为霖安全进城争取了时间。
快马加鞭,杜椿申转眼来到了北大门外几百米处的小坡上,下了这小山坡,也就离北大门只有百米距离。
而杜椿申刚一停下,就听见身后传来其他的几声马叫。
回头看去,那大路两边的林子里,缓缓出来几个骑着黄马的黑衣男子,待黑衣男子出来完全,随后又出来一个约摸五六十岁的白发老人。
老人左脸戴着一半白色骨质面具,右脸呈现苍老面容,眼睛隐隐发着绿光,死死的盯着杜椿申。
老人走到杜椿申跟前几米处,停了脚步,用着意外清新的声音说道:“老夫等候先生多时,料到你今天会进城,所以提前打点好了一切。”
杜椿申倒也临危不乱,只停住马晃,沉稳说道:“晚辈杜椿申,敢问老先生是?”
那老人一听,大笑一声后说道:“老夫自然知道你是杜椿申,在白家大院里,我也见过你几面,算得上稍有印象,若要问我是谁,你只记住是那白府公子的武学先生,尹河东。”
杜椿申听着这名字,倒也觉得十分耳熟,貌似这个尹河东,是云栖一位有名的武道大师。
武道,作为这世间流行已久的修炼体系,比起修道来说,则要早上千年有余,这漫漫时间里,在无数修武者共同的探索与研究下,武道最终有了雄厚的体系根基,有着完善的修炼方法和手段。
不同于修道所需要的纳气,不同于修道要向天借气,这修武则是运用自身真气去作战,何为真气?则是身体之源,行动之根本。
真气不需要向自然借气,而是自身练气,通过自身的锻炼和后天的养成,熟络筋骨,气沉丹田,最终达到活学活用,一气呵成的地步。
杜椿申仔细想了一番,如果说今日这面前的当真是尹河东,那么今天估计自己就得交代在这了,要知道,武道也是有境界的,按照先后来说,是修道的前车。
尹河东,这三个字则是代表着武道六境的巅峰,是多年前那独自进入敌军军营,手斩马洛阳的传奇人物。
武道六境,什么概念?
要知道,武道一共只有九境,从种田境开始,之后的活体,聚力,开悟,勾潜,迸谷,英武,神武,不摧,每一个都是极其难以到达的高度,都是需要极高的悟性和经验才能晋升的。
种田境是划分凡与非凡的分界线,而余下八境则是划分天才和庸才的一个个分水岭。
武道六境,迸谷境,在这世间来说,可以说是能飞檐走壁,听声辨物一般的存在,放在任何一个世家府中,都是要笑脸相迎好生供养的。
“杜椿申,想必你已经明白老夫的底细了,毕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风流人物,自然难以自掩门户,那么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尹河东跳下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微微说道:“你杜椿申只有区区武道三境实力,而我尹河东若今日要在此杀了你,想来倒也是不合理的,只怕被那些多事的路人传开消息,我只会落得个欺负弱小,不讲仁义道德的名声。”
“所以,我们只做个比试如何?”
尹河东媚眼看着杜椿申,仿佛一切都已经盘算好了,就等其上钩。
杜椿申则骑在马上,暗自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盯着尹河东,那额头的汗珠开始点点溢出,虽说已经尽力控制住了自己的紧张,但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在微微颤抖。
握了握牵绳的拳头,杜椿申冷静说道:“前辈可说说看。”
只见尹河东缓缓从一旁马鞍边,拿出来一把用黑布包裹住的长剑。
扯开黑布,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柄毫无装饰的裸剑,只有一个黑色圆环剑格,将剑把和剑身分隔开来。
看着手中的长剑,尹河东缓缓说道:“此剑乃奴家剑,剑长三尺一寸,是由上等好铁乌钢打造,属于一品好剑。而我们的比试,则是用剑作为引子,比剑。”
后两个字尹河东说的格外大声,貌似就是说明了要那杜椿申背后背着的玉柄寒剑。
杜椿申没有犹豫,既然摆明了要比试剑法,那么不如爽快一点,毕竟论武力自己是毫无胜算,论剑法自然也机会渺茫,但只要跟着他的要求来,即便是输了,也不至于会丢掉性命,顶多将马和剑归还便是。
赌一把!
杜椿申背手掏出寒剑,从剑鞘中缓缓拔出。
寒剑以玉为柄,以玉为格,格上有一颗蓝色宝石,在光亮下,不时闪着微弱的蓝光。
一见寒剑出手,尹河东只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幅势在必得的神色。
杜椿申对着尹河东鞠了一躬,微笑说道:“请前辈赐教。”
实乃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前辈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尹河东自然明了,开口说道:“比试的规矩便是,我剑法三招,你若还能执剑,便是我输,我和几个手下原路返回,你则随意自便,但若三招后,剑离开了你的手,那么我便收回寒剑,带走白马,如何?”
尹河东轻挑说着,倒也觉得轻松,在他眼中,这个聚力境的毛头小子,别说三招,估计自己全力的话,一招就可以使其躺下。
为何不做其他要求?一来自然是对自己有着足够大的信心,二来是为了探一探这小子是修道者的虚实。
虽然修武者看不起修道者,但也只是为了保全武道的正统地位,不过,对于修道,去了解一下也未尝不可。
尹河东自然知道修道的噱头不小,但平常能遇见的修道高手少之又少,又何来经验之谈,又如何在皇上面前杀它的威风呢?
遇见一个修道的,就灭一个修道的,这才是真正的风流。
见杜椿申不再说话,尹河东剑指问道:“可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