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栖身那山崖之下,一个个都是沉默不语,手中的干粮也都未曾动过几口,只乌獒对这一块生干肉啃个不休,夜间无法寻人,多少让几人心中都隐隐生出一丝不详之意来,虽是都不说,可也知道今夜一过,朱家几人再要想生还,机会未免便渺茫许多!一个个都是侧耳细听,但有丝毫动静,张良同两个姑娘都是即刻站起身来,可惜大多是不知何处雪花堆积的多了,松塌下来。如此这般整整一夜未曾合眼,却也再未见到其余等人出现!
“就算其他人难免手上,朱宗主该当也能活了下来!”等到天明,唐天机到底有些忍耐不住,一脸烦躁道:“岂能一夜不见消息!”曾堃早已出去巡查了一圈,回来之际脸色颇有几分沉郁,向着张良道:“张公子,你随我来!”张良脸上一怔,不知何事,可也明白曾堃只怕寻见甚么端倪,赵青越霓两个姑娘对视一眼,当下也跟了出来,只留下唐天机一脸愕然!
“昨日咱们未曾寻到此处……我只怕……”曾堃带着张良,沿着那昨日积雪崩塌痕迹,向着山坡下走了数百步远,直至一处地方,伸手拦住张良道:“咱们昨日只当这积雪一路堆积了过去,实则都是被这雪白颜色映的眼花,这山峰,从这里已然一分为二了!”
张良顺着曾堃手指方向望去,对面山峰上也是积雪皑皑,站在远处之时,若不细观,极易将对面山峰积雪,认作同脚下积雪连在一起,可此刻走到近前,才知这两座山峰根本不曾连在一起,只是那一座比这一座低了许多,又都被积雪覆盖,远观上去着实难以分辨,再小心翼翼向前踏出一步,觉得脚下积雪甚是有些松动,下面似乎受力极浅,已是明白过来,自己已是站在悬崖边上,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面前那看似还有几尺积雪,实则都是悬空之物!
“昨日从上面滚下来的积雪,都是从这里滚落山崖……”曾堃声音微微颤抖道:“若是朱宗主他们被那积雪冲到此处……我只怕……”两个姑娘此刻也已赶到此处,还不知这地界厉害,张良已然是伸臂将她二人拦住,神情凝重看着地上,忽然一抬头道:“我不信,或许他们还埋在雪中,朱大哥何等功夫,岂能如此容易被积雪冲下山崖?”话音未落,就听脚下簌簌一阵颤抖,一大块积雪因被张良方才轻轻踩了一脚,再难支撑,就地从山崖上掉了下去,在空中四分五裂,直坠崖底,十分刺眼的露出悬崖边缘!两个姑娘此刻才明白过来,登时伸手掩住自己嘴巴,免得叫出声来,可这双眼之中都是又惊又怕,越霓已然明白曾堃带张良来此何意,眼角顿时渗出泪来!
“哭什么?”张良忽的发起怒来,双眼盯着那道悬崖,一脸刚毅道:“不过一道悬崖而已,朱大哥他们未必就如此不济!唐宗主离得他们不远,他都活的下来,难道朱宗主反倒还不如唐宗主么?”两个姑娘心中虽痛,可也被张良这一发作惊的一震,越霓颇有几分诧异瞧着张良,这一路来,众人虽对他言听计从,可主事之人始终是朱家,张良似乎只是一个出谋划策之人,不料今日遭逢大变,几人心中都是有些彷徨无依,哪知他身上竟是隐隐显出几分担当气概,气度之宏,神态之刚,几不输于自己哥哥冒顿!
“张公子……”曾堃见张良如此刚决,心里倒有几分迟疑,如今已然过了一夜,就算朱家等人埋在雪下,也当有些动静才是,若是在此枯守寻找,万一寻不见朱家等人,所剩的干粮也难以久持,这山上风雪又飘散不止,万一大雪落了下来,到时候进退两难,眼前这几人岂不是都要葬送在此处?
“你不用说了!”张良目光极为沉毅,伸手拦住曾堃话头,看着那断崖道:“以三日为限,昨日便算作一日,今日是第二日,你我各自尽力寻找,若是到了明日天晚,仍是没有消息,后日一早,便启程翻山,朱大哥他们要替钜子了结心愿,而今他们难以做成此事,我便替他们做了!”
曾堃见张良如此说,心里更是踌躇不已,从四凶话意之中,多少也能听出常蛇绝非易于之辈,况且这常蛇似乎还是好色之徒,若是朱家等人在,曾堃自然不会有所畏惧,可现下真正能与常蛇交手的,不过自己、张良、赵青三人,可常蛇还占着毒虫便宜,自己身为大风府禁卫,本当是要护持赵青安危,一旦赵青有失……
“曾大哥,我知道你想甚么!”赵青擦了擦眼角泪水,猛地抬头向着一脸迟疑的曾堃道:“你不用思量那么多,今日在此绝境,我也不怕说出口来被你笑话,只要良哥定下主意,我便跟他到底,就是见了我父皇,也决然如此说!你不用为我担忧,若是心中迟疑,我现下便可血书一封给你,你只管回去呈给我父皇,他绝不治你保护不周之罪!”越霓不等曾堃开口,也已然出声慨然道:“我与青姐姐一般心思,生死单凭良哥!绝无悔意!”
“哈哈哈”曾堃忽的仰天一阵大笑,双眼向着这雪峰之中缓缓环视一周,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殿下此话差矣,曾堃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为殿下担忧,也是曾堃身为大风府禁卫职责所在,不过此时此地,说这些都是无用,张公子视我为兄弟,殿下也从未视我为禁卫,还有越霓姑娘,说起来也是匈奴公主,连她都肯跟着张公子生死不弃,难道曾堃反倒连一介女子都不如么?既然如此,就请张公子吩咐罢!是生是死,曾堃陪你们走完这一程!”
“说的好!唐天机现下虽是废人,也是如此心意!”曾堃话音刚落,身后雪地里忽然传来一声,正是唐天机,他早知曾堃带着几人出去,必有些异样之处,无奈双腿手上,便用双手从雪中爬了过来,张良闻声连忙过去将他扶起,见唐天机满头满脸都是白雪,身后却是拖着一道血痕,乃是本已凝结的伤口被积雪碎冰割开,只是这一起身,也瞧见那一道断崖所在,定定瞧了良久,眼圈一红,忍住心中悲痛道:“张公子,扶我站起来,唐天机自知无力助你,现下成了废人,已成累赘,后日启程之际,若再无朱宗主他们消息,我便与他们同眠于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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