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沈玉拄着人皇剑摇摇站起身来,青山下的另一边尽收眼底。
与他刚才过来时的荒漠不同,山的另一边却更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山脚下是一片紫蓝色与白色相间的杜鹃花田,其中点缀着几簇褐红色的海棠花,一条花白的石子小路穿过中间,却是通向了一片竹林。
沈玉在山上放眼望去,那片色彩斑斓的花田令他无比的陶醉,脸上不禁展开了发自内心的笑颜。
空气中飘来的芬芳让他感到无比的轻松,他似是忘记了疲惫一般快速朝山下走去。
若在平日,玩世不恭的他根本不会对花花草草什么的有任何兴趣,如今在经历了数十场生死相搏的战斗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些花草是如此沁人心脾。
走在蜂飞蝶舞的石子小道上,沈玉的心情无比畅快,甚至对此地有些贪恋。
“此情此景,若是再来一曲妙音,岂不美哉!”
沈玉宛如醉酒一般,将人皇剑插入背上的剑鞘,脚步轻快的行至竹林前忍不住一声长叹。
话音刚落,似是有一缕袅袅笛音夹杂在风中缥缈传来。
沈玉竖起了耳朵,确是听到了竹林深处传来的笛音,令他的心头不禁有些疑惑。
“莫非此地还有其他人?”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循着声音走进了竹林。那缕悠扬的笛音在幽静的竹林显得有些空灵。
随着沈玉走的越深入,笛子的声音越明显。
在前面!
笛音越来越清晰,沈玉已是确定了声音传来的方位,那空灵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撩动着他的心弦。
当沈玉穿过这片竹林时,终于看到了是谁人在吹奏竹笛。
只见竹林中间空地中有间竹屋,竹屋前面立着一道身姿妙曼的女子正背对着她吹奏笛子。
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衣纱裙,乌黑的秀发上斜插一支简约的玉簪,绣着金边花纹的裙带随风飘摇。
她是?
沈玉痴痴的望着不远处的女子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婉转悠扬的笛音似是穿过他的心间,将他心中所藏的美好全部带了出来,让他不忍将美妙的音乐打断。
不知过了多久,笛音终于停止,背对着沈玉的女子一声叹息,缓缓放下手中竹笛,转过了身体。
“子琦!”
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后沈玉大惊,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白衣女子不正是柳子琦吗?她为何又会在此处?
只见此时柳子琦白皙的脸颊上早已滚下两行热泪,身体微微颤抖的望着沈玉,手中竹笛也掉落在了地上。
“沈玉,我好担心,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柳子琦哽咽的哭声让沈玉喉咙一梗,万分的心疼。
他快步跑上前去,紧紧拥住了柳子琦。
“子琦,别怕,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沈玉抱着柳子琦瘦弱的身躯,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何尝不怕再也见不到柳子琦。
柳子琦只是拥着沈玉哭泣,滚落的泪水已是沾湿了他的衣襟。
过了良久,两人方才恢复了平静,沈玉拉着柳子琦的手不解的问道:“子琦,你不是去南海了吗?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柳子琦却是幽幽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你身上这些伤是哪里来的?”
看到沈玉满身的伤痕,柳子琦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一些皮外伤而已,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沈玉显得有些慌乱,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事已至此,你先随我进屋,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我再与你细说!”
柳子琦拭去眼角的泪水,拉起沈玉便要进屋。
“子琦,我真的没事,我...”沈玉刚想阻止柳子琦,看见柳子琦红着眼眶盯着他后又咽了回去。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答应我,你不要再硬撑了好吗?”柳子琦闪着泪花,语气显得有些失落。
沈玉见状只好点了点头,跟着柳子琦进了竹屋,她不想再让柳子琦有任何的担心。
进得屋内,一股奇特的香味让沈玉很是放松,柳子琦将他扶到屋内的一张木床上坐了下来,而后翻出了几个药瓶。
沈玉打量着布置齐全的屋内,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子琦,这是哪里?你来这里多久了?”
柳子琦将几个药瓶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坐在沈玉旁边掀起他沾有血迹的衣袖。
一边察看沈玉胳膊上的伤口,一边回答道:“你我都在截天轮所开辟的潇湘秘境中,自你离开学院进入结界后没多久我便来到这里等你,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如何?”
沈玉惊讶的看着柳子琦道:“六天了?可为何我毫无察觉,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柳子琦并没有回答,在用毛巾擦去沈玉胳膊上的血迹后颦眉望着沈玉道:“你伤的不轻,把战衣脱了,我看看你其他的伤口。”
沈玉听后愣了一下,本有些犹豫的他看到柳子琦分外担忧的面容后便也不再顾忌什么,轻轻解下战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他这才发现,胸前的几道伤口竟是如此的骇人,深长的伤口处殷红的血液已经在开始结痂。
柳子琦看到后心中一阵刺痛,不禁伸出修长的指尖轻抚着沈玉胸膛上的伤口,眼中满是泪花。
沈玉的胸膛传来一阵冰凉之感,他握住了柳子琦伸出的右手轻声问道:“子琦,你能告诉我这些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吗?”
柳子琦点头应道:“嗯,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先在这里把伤养好。”
“好,我答应你。”沈玉皱眉点了点头,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妙。
柳子琦轻叹了一声,低头说道:“截天轮被姜炎从阵眼取走了,自你离开后没多久,北境的结界就已经被毁,唯有这一片潇湘秘境存于混沌之中。”
“你说什么?结界已经碎了?”沈玉听后大惊,脑中有如一道惊雷炸响,脸色苍白的问道:
“那人族呢?他们逃到了南海了没有,还有院长,师尊,向晨他们呢?他们去了哪里!”
“人族能逃的都已经逃了,大多数人都没有来得及,结界破碎后院长率所有的弟子拼死想要夺回截天轮,却又如何敌得过北境冲出来的妖族,没多久我们便被打散了。”
柳子琦语气极其低落,她握紧了沈玉的手继续说道:“后来我拼命来到早已破碎的结界来找你,却不知为何到了这里,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怎么会这样?”
沈玉听后颓然瘫坐在了床上,面如死灰的喃喃自语。
柳子琦的消息让他彻底崩溃,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
“为什么?我明明可以的,为什么我不能再快一点!”沈玉无助地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柳子琦鼻子一酸,柔声安慰道:“沈玉,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我不会放弃的,我要找到院长他们,一定还有办法的!”
沈玉红着眼坐了起来,拿起人皇剑就要走出门外。
柳子琦一把拉住了沈玉道:“你如今伤成这样,外面又全是妖族,你如何去找他们?”
“难道我们就永远躲在这里,任凭妖族那些畜生在人族的领地肆意妄为吗?”沈玉虎目含泪,语气充满了愤怒。
“沈玉!如今天下已然大乱,我并不比你安心,只是现在所有人都被打散,我都不知道如何才能离开这个地方,你又伤的这样重,还要这么冲动吗?”
“可是我...”沈玉一时语塞。
柳子琦拉住沈玉央求道:“答应我,事情已经到这般地步了,着急也是无用,你先将伤养好,等你恢复了过来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好吗?”
沈玉无奈一叹,只得又坐回床上,他明白柳子琦说的不无道理。
“你也不用担心,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不用一日便会好起来的。”
见柳子琦忧心忡忡的擦拭着自己胸膛上的伤口,沈玉语气缓和了下来,心中一阵温暖。
“你总是这样,纵是皮外伤,又有谁能经得住这样拖沓,大小新旧伤口二十几处,你可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柳子琦在沈玉的伤口上敷上疮药,眼泪再次掉落了下来。
沈玉见状心下又有些歉意道:“我好歹是一名猎妖师,别哭了啊,你看,我一点都不疼的。”
“你可知道,看到这些伤口我比你更疼。”柳子琦缠好了几层纱布,靠近沈玉直直盯着他道。
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沈玉甚至能清晰的听到柳子琦的每一次呼吸。
沈玉第一次如此的靠近柳子琦,柳子琦身上散发出的香味让他有些心乱神迷,脸颊不由的有些发烫。
“子琦,我,我真的没事。”他的心中砰砰直跳,双手不知何处安放。
“你曾说我是否会因你而流泪,如今,你可愿为我拭去泪水?”柳子琦拉起沈玉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柔声说道。
沈玉却是越加的窘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见柳子琦哭时他很想为她擦干泪水,可是如今他却有些慌乱。
沈玉终是有些僵硬的擦干了柳子琦脸上的泪水,不料柳子琦却是轻轻一叹,将脸贴在了沈玉的胸膛。
肌肤相触的感觉由冰凉变得温热,沈玉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脑中一片空白。
“沈玉,我多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就这样安心的听着你的心跳。”
柳子琦的话轻飘飘地传进沈玉的耳朵,让他再也无法保持镇静,顿时将柳子琦拥入了怀中。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沈玉抱着柔弱的柳子琦,感受着她散发出的每一丝气息。
柳子琦缓缓仰起了头,淡淡的香气令沈玉心醉神怡。
沈玉迷离地看着柳子琦那能滴出水一般的眼睛,目光渐渐移至她红润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
屋外的竹林开始被黑暗笼罩,脑中一片空白的沈玉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