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的中段有些窄,虽然大部分礁盘距离海面近在咫尺,但毕竟还在水下,导线走不了。
为了完成任务,刘智只能将线路埋在中间。
只有中间的地势最高,涨潮的时候也不担心水淹,除非极端的恶劣天气,那他也认了。
由于地窄人多,放在一起施展不开,所以刘智将人分成了两组,由两头向中间施工。
工具是像长矛一样的钢管,下头是实心的枪头,枪头两侧有脚蹬,方便使力气。
由于大本营旧址附近有自己人放哨,所以刘智的工作环境还是安全的,为了保证质量,工程进度有点慢。
太阳升的老高,哪怕是十一月份的天气,这里的气温仍在十几度左右徘徊。
柴邑他们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大本营旧址。
暗哨认识他们,为了不暴露自己,任由他们向北而去。
“刘翻译,你这是?”
柴邑看不懂刘智做的事,好奇的问了句,毕竟作为双方交流的纽带,刘智在农族人眼中还是很重要的。
刘智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我们要修路,得先把路基修整下。”
柴邑深以为然,随后想起正事,又问:“你们为何突然撤离,怎么事先也不通一声?”
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智道:“你们来的正巧,趁着入侵者未到赶紧上岛,王志委员他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尽管刘智知道许多,但他不是外交官,谨言慎行是每个特种兵最起码的素质,这点他来大白鲨的第一天就知道的。
柴邑本想探探口风,好在接下来的交流中得些筹码,既然人家不说,他就只能往大岛赶去。
柴荣的面色倒是好了不少,这时候吉祥人还能如此淡定,那就说明人家这是战略撤退,并不是未战先怯,与族长说的相符。
一刻钟后,一行人便来到了大岛脚下。
“这,该不会就这两日建起来的吧?”
柴荣望着雄伟的城墙和一只只黑洞洞的炮管,砸吧着嘴唇,自言自语。
他眼前的城墙比南面的大本营宏伟的多,高约三丈,厚暂未可知,城墙采用垛口设计,预留了射击孔和炮击孔。
事实不仅如此,刘流还采用了东山关隘的防御设计,除了留有采光孔外,城墙顶上全部做了封闭处理。
也就是说,城墙是密封的。
人就像是在密道里作战一样,除非他们的炮弹能从射击孔内钻进去,攻击到走道里的吉祥人。
这一工程浩大不假,可由于防御的面积小,左右两边满打满算也才千余米。
就这,还是考虑到敌人可能踩着浅礁盘迂回进攻,后扩的防御面积。
若是按刘流的说法,五百米的防御城墙足够了。
但是王志不放心啊,坚持扩到一千米,于是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别发呆了,赶紧进去。”
柴邑发了话,于是一行人在城门口登了记,在卫兵的带领下,向着临时政府大院而去。
神龙岛的周边都是沙滩、滩涂和低矮丛林,如今经过打理,修成了一条环岛大道。
说是环岛大道有些不贴切,因为只修了一半,另外靠北月岛的一边是悬崖。
沿着道路两边,是各色建筑,以木制居多,砖石结构的往往占地都很大,依照柴邑对吉祥人的了解,这些应该都属于政府机构,私人是断不会用到这种战略物资的。
当初他们农族也很稀罕这种建筑方式,想向吉祥人换些水泥,但吉祥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别四处乱看,记住了,到时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柴邑叮嘱着大家。
最主要的是叮嘱柴丰,让他管住自己的嘴巴,别把他是叛徒的事给捅了出来,不然指不定吉祥人会如何看他们呢。
在柴邑眼中,柴丰就是叛徒,因为他当初倾向于入侵者。
吉祥人不待见叛徒,为了自己族群发展,他可不愿意与吉祥交恶,这是最后一块筹码,丢了,农族就真的完了。
柴丰不理会柴邑的暗示,“夹枪带棒的就没必要了,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站到你们的对立面去。”
这倒叫柴邑和柴荣意外了,先是给吉祥人报信,如今又是这般态度,莫非转了性了?
尽管有所不解,二人还是没有说出疑惑,只要吉祥人能给他们足够的信心,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不一会,他们来到一处砖瓦院墙外,卫兵进去通报后,下了兵器,三人入了正堂。
“王委员,好久不见了。”
“柴首领,一切安好。”
二人用的是吉祥话,这倒也不难理解。
说白了,吉祥话和土著语,就像是普通话和方言之间的差别,找到了规律,沟通起来自然方便。
柴邑又心向吉祥,两头使劲,这路自然就通的快了。
当初刘智就发觉,柴邑的发音比较贴近吉祥,还怀疑他的来历来着。
客套一番后,双双进了里间。
没了外人,柴邑便有话直说,他耗不起。
“你们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我们怎么办?”柴邑问。
柴荣一脸期待的盯着王志,他可是坚定的改革派,主张依附吉祥的。
就连柴丰,也是一副关切的表情。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柴首领莫要担忧,且听我细细说来。”
王志明白对方的意图,所以十分注意说话的语气和尺度,尽量言简意赅。
“敌人势大,我们势弱,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里更利于我方防守,诸位来时应该都见到了,我所言不虚。”
顿了顿,见对方没什么疑问,于是王志继续接着解释。
“我们吉祥起初只是个小小的开荒领,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靠着无数吉祥人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是千千万万个吉祥男儿用生命和鲜血争取来的,我们不怕死,更不怕流血,但怕流泪。”
王志的这番话,深得柴邑等人感同身受。
当初农族那俩青年随船而去,可不是游山玩水来着,吉祥的老底自然是摸了一遍,八九不离十。
“哪次战争我们不是被迫打的,哪次我们不是以弱对强,哪次我们不是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连续三问,倒激起了柴荣的血性,暗自叫好。
若不是族长有言在先,不许随便发言,他都要吼出声来了。
这是吉祥的发家史,只要到吉祥走一遭,自然知晓,做不得假。
“我们从不主动挑起事端,但,若有人主动向我们挑衅,我们也绝不怕事,以后的吉祥历史上将会再添上浓重的一笔,我们在此打败了强大的入侵者,解放了当地人民,使其过上了自由安逸的生活……”
王志说到性起,灵感迸发,大有王玄当初给教师培训的潜质,一发不可收拾。
土著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自觉地就入了套。
总之就得出一个结论,吉祥人,牛!
吧啦吧啦一大堆后,王志问三位,“可还有什么不满?”
有什么不满?
“王委员,入侵者来攻,是有人出卖了你们,据我们大长老所言是游族人所为。”
点到即止,柴邑等待王志的答复。
“我们来到此地,对当地人秋毫无犯,广开贸易,这对双方都是得利的,而我们的本心也是互惠互利。”
这话说的没毛病,现实也确实如此,吉祥人并没有凭着船坚炮利强取豪夺。
各取所需,共同获利,谁都不能否认。
“既然有人出卖了我们,那就是仇敌了,吉祥人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是非曲直我们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农族会站在我们这一方的对吧?”
得,这球又回来了。
柴邑心中发苦,不站在吉祥这一边,他还能站在哪一边,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再说,其他九族都有与吉祥划分界限的理由,偏偏农族没有。
这是逼上了梁山了。
“委员说笑了,我们自是站在吉祥一方的,所以才迫切的想知道你们的打算,毕竟我们势弱,怕……”
“怕入侵者对你们不利?”
王志接过了话头,直接说出了柴邑心中的隐痛,这让他有些难堪。
“宽心,你们的安全不靠你们,靠的是我们。”
王志的这句话倒让几人差异起来,有些不明白。
就连柴荣都想反驳几句。
这可不是好话,这是对农族的侮辱,哪怕是吉祥人说的,也不行。
“怎么讲?”柴邑问,言语中已有怒意。
他不认为这是吉祥人在给他们自己脸上贴金,因为根本没那必要,但说的这么赤裸,作为族长,他必须出头。
“柴族长,如果你的脸被人扇了一巴掌,感觉会如何?”王志道。
这可以看成是挑衅了,当众侮辱一族族长。
柴荣已是满脸怒色,尽管他向往吉祥人的生活,可也不能做的如此赤裸啊,留些脸面不好么?
“疼,我的脸一定很疼。”柴邑老实的回了句,好似打的不是他的脸一般。
“对,就是疼,那么如果有人随后又捅了你一刀,你还会觉得脸上很疼吗?”
“这……”
不止柴邑愣住了,就连柴荣、柴丰都陷入了沉思。
再捅一刀后,还会觉得脸疼吗?
那时,不该是捅刀处更痛吗?
“呵呵,这就是入侵者不会攻击你们的理由。”
想了好一会,农族的三人才想明了原委,顿时一阵羞愧。
“除此之外,你们该还有别的事吧。”
“是,这位是我族第一长老柴丰,据他所说,你们收到的警讯就是他发的。”
柴邑认为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直来直往比较好,如今都这个时候了,时间紧迫。
且吉祥人向来都是这么干的,不烧脑。
“哦?”
王志奇怪了。
若不是那封告密信函,神龙岛的防御怕是没那么快完工,这个人居功至伟。
“信上是不是说入侵者已抵达百里之外,要对吉祥发动突袭?”
“是。”
“信上是不是说,入侵者多达两万余,是这片大陆守军人数的一半?”
“是。”
“那信上是不是还说了,有人把你们的信息全部捅了出去,卖给了入侵者?”
“是。”
随着柴丰和王志二人的一问一答,柴邑终于松了口气,柴丰不坏,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柴荣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只听说过好人变坏,却很少听过坏人变好的例子。
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让他很彷徨。
柴丰问完后,便把目光转向了柴邑,好似在邀功,又好似在嘲笑:看吧,老子说的都是真的。
柴邑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肯定,以及对怀疑他的道歉。
“王委员,我们想送一批人到大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柴邑的话说的很无奈,却也很现实。
“好,人数多少?”王志也干脆,农族算是吉祥最坚定的盟友了,不为别的,只为人口他也会答应。
“不多,全是孩子和女人,约万余。”
柴邑表情越发苦涩。
农族没得选,就像当初的吉祥一样,不管外部局势如何发展,若是吉祥败了,农族都将覆灭,这是个单选题。
这是不得已的决定,也是农族向吉祥表忠心的投名状,完全是赌博式的决定。
柴邑、柴荣甚至是柴丰都清楚,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
一旦入侵者得知这一讯息,除此之外的农族人恐难逃厄运。
王志也被对方的这一请求惊到了,“事情不至于如此吧。”
万余人,这粮食怕是不够啊。
“未雨绸缪,从此后我们便是一家人,若是可能,将他们中的伶俐孩子带回吉祥,我们什么都不要求,只希望他们能好好的活着,传递我族香火。”
话说到了如此地步,王志也无话可说了。
传宗接代,这个理由足够了。
如今吉祥上下为了陛下的香火,可是倒腾的不轻啊。
随后,双方又谈了许多细节的问题。
粮食,农族白送。
吉祥的商品,农族也挑了些,就赌入侵者看不看中他们两方的关系了,这也算是贿赂的筹码。
若是吉祥守住了,农族人也就活了。
若是吉祥败了,农族人也该死绝了。
直到傍晚,柴邑他们才一身疲惫的回了族里。
“你咋就弃暗投明了呢?”柴邑问柴丰。
“老子不想自己的闺女也被他们糟蹋喽。”
柴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