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王玄就径直来到了八号别墅。
刘流不在,大虎小虎一个劲的“舅舅”喊个不停,这让王玄的心情好了不少。
“最近不是忙的厉害么,怎的有空过来。”
王碧的知性美发挥的淋漓尽致,王玄却不知如何开口,含糊了几句便上了楼。
“心烦了?”王碧问。
“有点。”
王玄接过杯子,喝了口温水,“姐夫最近怎样?”
“你可快别这么说,对别人这么称呼,人家以为是荣誉,可对他,还是算了吧。”
王碧说起这事就乐不可支,“也许是一物降一物吧,军部的头头脑脑他谁都不怵,就怕你,也不知你俩前世是个什么因果。”
王玄想想也是,于是翻过这个话题,不再火上浇油。
“他最近好像有心事,平时回家都很准时,近期却有了变化。我忙着这俩不省心孩子的事,倒是忽略了他,怎么,出什么事了?”
王玄这一提醒,王碧倒也回过味来,担心刘流出了什么事。
“他是这次南次大陆的军方统帅。”
“……”
正给孩子倒水的王碧动作就是一顿,随后像是若无其事般继续添杯。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这么做没什么不对的。”
王玄了解王碧,就像王碧了解王玄一样,所以他很清楚,此时的大姐心中不太平。
“这事该是姐夫自己申请的,我也是刚刚得知。”
王玄不知该如何解释,也许说的越多,误会就越多,也就只说了这么一句。
王碧仔细品着他的话,继续自己的动作,只不过有些心不在焉。
“我在想,是不是否了这个命令。”
“别……”
王碧把两个水瓶递给孩子后,转身坐在王玄的对面,恬静的脸上已是波澜不惊。
“他这几年过的不开心,我能感受得到。”
王玄没法搭话。
“他总是下意识地谈起当初战场上快意恩仇的事,总说军人就该马革裹尸,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我想是这个家让他有了羁绊。”
王碧还待再说,却被王玄打断。
“那我是不是也要冲在第一线?我可是军方最高统帅!”
王碧知晓弟弟的意思,可身为人妇,她知道刘流地苦处,却不方便告之王玄。
“让他去吧,身为吉祥的驸马,总该要对王国有些贡献才是,一头猛兽关的久了,就真成狗了。”
如今吉祥大量圈养动物,特别是狼、豹等中小体型的,经过几代的驯养、杂交,逐渐有成为狗的趋势,王玄一贯将它们归为狗一类,因为它们已没了原本的血腥和凶性。
王碧说的不无道理,原本是头猛兽,何苦硬要用家庭的绳索来束缚他的手脚呢?
家庭是爱情的结果,而不是阉割人性的坟场才对。
“我知道了,安全方面应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担心会水土不服。”
王玄说再多也是于事无补,心飞了,锁是锁不住的,除非把心锁死。
可那样,人也就废了。
吉祥人的离开,对于南次大陆来讲并不是结束,而是新冲突的开始。
纸终究包不住火,成百上千人登陆次大陆,不是说想掩盖就能掩盖得住的。
其他部族得到了消息,这也正是麻烦的开始。
“柴邑,有外人突破了风暴墙来到这块大陆这么大的消息,你居然隐瞒不说,你到底怀的什么心思?”
柴邑,就是当初吉祥人接触的土著部族首领,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打扮有些……恩,有些新潮。
“向阳,我已经解释过了,这事是好是坏尚无定论,最好的办法就是保密为先,静候事态发展,若是色目人知道了,咱们都没得好。”
“怎么,你的意思是就你们农族的会保守秘密,咱们其他九族都是漏斗?”
自有其他部族不满,发声质问。
至于大家是怎么知道吉祥人来到次大陆的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信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不是漏斗,过一阵子便知。若是色目人知晓了原委,那就是有人泄了密。”
柴邑说的不客气,他们主要从事农耕,族内百姓较为本分一些,不像从商的游族那么散漫,也不像日族、月族那么心高气傲。
自打入侵者将南次大陆的族群打散后,便成了如今的局面,分了家,各过各的。
最大的部族是日、月两族。
其次是揽星族,老四是披甲族,族内有一内湖,鳄鱼遍地跑。
接着便是善于利用泥土造物的土族、居住在南部山区的高山族、农耕为主的农族、以树木为生的木族、以水产为生的水族,和以贸易为生的游族。
所以凭借柴邑的经验,除了自己的族人,其他人都不可靠。
也是,孩子还是自家的好。
柴邑刚才的话,颇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意味,但也是事实。
在座的首领们清楚,如今的争执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罢了,总不能为此内战吧。
“那吉祥面积几何,人口几何,战力几何?”
有人问。
柴邑道:“具体不详,只是上次登陆时看其装扮,该优于色目人。”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不乐意了,“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多了去了,不真刀真枪干一场,说的再好也是白扯。”
“就是,那色目人的厉害大家都见识过,任你木盾铁盾都无济于事,一排筒炮过来,全没了。那吉祥人是三头六臂还是水火不侵,他们能扛得住?”
“就怕引来的是祸水,而不是强援!”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普遍不看好吉祥的实力。
“可,可人家的舰队通过了风暴墙,抵达了这片土地。”
柴邑尽力争辩着,他实在是苦入侵者久矣,好不容易有个盼头,真不希望就这么无生无息的没了。
“他说通过就通过了?”
“天知道他们从哪来,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放他们离去,若是好好审审,说不得咱们如今已在另一片沃土上逍遥了。”
“可惜哦,这败家的农族。”
“活该落魄在北边。”
话说得越来越难听,但柴邑却无法辩驳,因为他拿不出实证来。
不过该说的还得说,“他们的船只奇大,从外貌来看不是木船,其性能应优于色目人的战船。”
“再者,登陆之人的装备十分精良,身上的每一处设计、每一处构造都有明确的用途,这说明他们身经百战。”
“第三,从他们的言谈举止可以推断出,他们比我们更加文明、更加先进。这些是当初交易时对方提供的货物,诸位一观便知。”
柴邑说着,便让人将镜子、瓷器、罐头、白酒等物件呈上。
大家不傻,自然能从这些物件中判断出吉祥人的生产水平。
“那又怎样,在色目人入侵之前,前朝是怎么覆灭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发声的是日族的向阳。
南次大陆原先是日月一族统治,人们向往安逸、平淡的生活,所以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研究生产和生活,并不尚武。
但有个不安分的小子,异想天开的带着一棒子穷苦孩子造了反。
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看似强大繁荣的日月族居然从头至尾被打的溃不成军。
军人不愿出征,商人不愿纳捐,百姓不愿从军,士子不愿反抗……
造反者有什么?
简单的木棒、石头、刀、枪,连像样的编制都没。
愣是靠着一股子狠劲,把那群老爷兵给缴了械。
这帮人得了江山后,逍遥没几年,色目人来了。
这不是内战,而是国战。
此次土著们的表现可圈可点,但终究是技不如人,这才分裂成十个部族,各怀心思。
向阳这是把吉祥当成前朝了。
“如此争执下去没个尽头,他们六月末,最迟七月将会带着贸易的货物前来,届时你们便知是真是假了。”
柴邑并没透露两名族人前往新大陆的事,因为这可能引发新的冲突,得了好处就要低调,这些他懂。
“醒醒吧,你见过哪个打江山的国王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是硬伤,吉祥的经历太过传奇,传奇的让人以为是传说,甚至是造谣。
说一千道一万,柴邑清楚,在吉祥人没来之前,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更让人忧虑的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所谓三人成虎,柴邑居然被大家的言语感染,觉得吉祥可能并不像吉祥人说的那么强大,自己真有可能被人家忽悠了!
仔细想想,换做自己来到异国他乡,也会违心的吹捧下自己的国家,这无可厚非。
十族会议持续了不多久,便匆匆散了,比起吉祥人,色目人才是他们最大的恐惧。
王玄从王碧家离开后,心中堵得慌,他有预感,此次南次大陆之行并不太平。
别看王志说的轻巧,可实际操作中,定会麻烦不断。
他认为王志没有自己的见识和魄力,也没有自己决绝。
再说,那片大陆他是真想去看看,所以……
“我想去那边看一看。”
清儿呆呆望着王玄,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给吓到了。
王玄有自己的考量,这并不是心血来潮的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他清楚,征服一片大陆是多么困难的事,哪怕是给当地人提供再好的待遇、再优厚的条件,那些印刻在骨子里家国思想、血脉延续是很难改变的。
不经历过两至三代的教化,也只能是面和心不和罢了。
如何教化?
首先要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没人愿意越活越回头,这是基本,没奔头的日子谁愿意跟你。
其次是要带来新的变化,让当地人受益的新变化。
新瓶装旧酒,糊弄不了人的。
第三就是教育,通过教育来洗脑,这是终极武器。
如此,经过两至三代后,新生的土著才会把自己当作吉祥人。
后世好些国家、地方政府修改教科书,为的就是割裂历史,斩断文化传承,一张白纸当然好做文章。
这是个长久的过程,急不得。
清儿看了王玄一会,见对方不似玩笑后,惊吓得紧紧捂住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里需要我,你知道的,我比他们更有经验。”
清儿仍旧沉默,眼中孕出浓浓雾气。
“长则一年半载,短则三五月便会回来。”
王玄扶着她的肩膀,尝试描述的风轻云淡些。
可清儿只是无声的哭,她怕吵醒熟睡的婴儿。
王玄清楚,朝思暮想得到一个人后,最怕的就是分别。
因为那代表着不确定的未来,和风吹雨打下,要接受考验的心。
就像是测试玻璃的强度,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
“真的,最多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回来,不食言。”
这是场赌博,筹码就是吉祥军队的战力和王玄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