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舰队抵达的消息传到了农族,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载着宝石、粮食等货物来到了大本营。
虽说王玄要求制定各族各类物品的贸易份额,但毕竟刚过去一日,距离成稿还得一段时间,所以也就按着老规矩先与农族贸易了。
“犁,那种白色的犁我们要一百件。”
这次带队的还是族长柴邑,说话的是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看起来身份不低。
负责此次贸易的是杨光,见对方要交易的第一件商品就是曲辕犁,还一要就是百件,不敢马虎,只得先翻过账簿查看数量再说。
“对不起柴首领,我们这次共带来了一百五十件曲辕犁过来,若是交易给您百件,其他部族怕是要闹起乱子了,要不我们先交易五十件,以后有剩余便全给你们可好?”
阳光仔细解释着,虽说农族是用犁大户,可其他部族也不是不种地,只不过没有农族精细,也没有农族地多而已。
若是将三分之二的犁给了农族,其他九族怕是要闹起来了,前几日还在争夺贸易份额,今日便赤裸的偏袒农族,不妥啊。
“其他九族非以农耕为主,留给他们五十件就足以交差,我们农族地广人多,哪怕是百件耕犁也满足不了十之一二,五十件连个村子的需求都满足不了,如何与族人交差?”
那年轻人硬气,居然寸步不让。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杨涛也不恼,只道:“想必你们也知道,这次的贸易量较上次大增,这说明我们的运输船只在增加中,照此进度,那么下次、下下次该会有多少货物抵达?”
这次运达的货物到底多少农族不得而知,可来时瞧见北面大岛边那遮天蔽日的旌旗白帆却是实打实存在着的,照此来讲吉祥人没说谎。
年轻人看了看柴邑,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便也点头同意下来。
杨光见状,松了口气,这件差事他是第一次干,心中紧张些在所难免。
接着,双方又交易了近百匹的丝绸、一个集装箱的成衣,还有炊具若干、日化品若干,凡账簿上有的商品,他们或多或少都兑了些去。
最后,柴邑要求多兑些白酒。
杨涛在查了库存后,做主兑了两百瓶梦吉祥给他,换来两厢各色鸽子蛋大的宝石,这让运输工人看的咂舌不已。
交易持续了大半日,吉祥这方提供商品对方检查,确认后交给吉祥对等的物品,吉祥人再开始验收。
所以货物都是好几种同时交易,速度倒也不慢。
谢绝了杨涛的晚饭邀请,柴邑带着车队满载而回。
农族驻地,距离吉祥大本营约十公里处,族里的一众大佬集中在一座树房内,围着一张方桌看着贸易清单发呆。
“怎样,这些货物的产地都是吉祥,那两个去过吉祥的孩子也证明了这一点,诸位还有什么话说?”
柴邑作为族长,首先发了言。
“这只能说明货物有可能产自吉祥,并不代表着吉祥比入侵者的实力要雄厚。”
一老者表示疑虑,现场十余人中倒有一半点头赞同他的。
老者叫柴丰,是族里的长老,权力仅次族长,且还拥有动用宗族刑罚的特权,不可小觑。
如今农族分为两派,以柴丰为首的长老派属于守旧派,或者称之为顽固派也无不可,他们主张静观其变,待入侵者发现了吉祥人后,双方定会起冲突分个高下,这样农族便可待价而沽,从容站队。
以柴邑为首的改革派则认为,如今的吉祥已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只要搭着他们的战船闯过风暴墙,便可脱离入侵者的剥削和压迫,觅一处静外之地休养繁衍,没必要多此一举让他们两败俱伤,一旦真相泄露,农族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们要的是休养生息的土地,过宁静平和的生活,而不是单纯的依附强者。”
柴邑不希望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那将意味着未知的明天,而未知的才是最让人恐惧的,他要对百万族人负责。
“既然都是依附,为何不选择强者?”柴丰也是一步不让。
“入侵者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你难道忘了?依附他们我们能得到什么,难道就为了他们开心时随便丢给我们的几块骨头?”
这话如水滴滴进了油锅,柴丰顿时炸毛了。
柴邑这是在揭柴丰的老底。
当初入侵者攻破十族防御后,将一众高层俘虏,许多女性家眷惨遭侮辱,有的至今下落不明。
他们鞭打土著,要他们交出所谓的宝藏。
可土著们哪里知道什么宝藏啊,于是只能将他们认为‘值钱’的宝石、动物毛皮、精粮等食物交给入侵者,以换取短暂的自由。
这种‘朝贡’每年两次,因为这里的作物最少一年两熟,入侵者取了下限。
而柴丰,为了获得话语权,便将自己的小妾主动献了上去,获得了入侵者的支持,从而一跃成为族中第一长老。
按柴邑的话讲,这个第一长老的位子就是入侵者扔给柴丰的骨头。
所以柴邑如此说法,无疑是当面打柴丰的脸,能忍得住才怪。
果然,“你,你……你想要我请刑罚吗?”
一旦第一长老请了刑罚,只要半数高层认可,便可罢免族长重新选举。
柴丰这么说,无疑是要和柴邑彻底撕破脸皮了。
“怎么,自己做得出还怕别人说么?”柴邑也硬气。
自打与吉祥人接触后,便对他们抱有好感。
吉祥人自律、有礼,从不做未经他们允许之事,这让柴邑感受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很香甜。
若是一个两个吉祥人如此倒也罢了,柴邑也不会贸然提出要避难海外。
在他见识了成百上千的吉祥人,不论老少,不管地位高低均是如此时,他服气了。
于是才有族中两个后辈随着战舰去吉祥的事。
柴邑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与吉祥人打下感情基础,顺便也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为举族迁徙探探路。
若吉祥人表现出来的都是表象,那么他柴邑也认了,用两条命换百万条命,值。
两个后辈回来后,他便将二人囚禁,即是为了他二人的安全着想,也是为族中大计做准备,吉祥的消息不能外泄。
那时,柴丰并不知晓有族人去了吉祥,否则为了讨好入侵者,他会痛下杀手。
而柴邑当时并不却能确定吉祥实力的真伪,所以还不想与柴丰彻底闹翻,因此将二人囚着,今日才放。
做戏就要做全套,所以在首次贸易时,农族的态度很冷淡,完全不象达高强描述的那般热情、渴望。
为此,王玄还和王志聊过此事。
甚至为了确认对方的态度,还提出了划块土地让他们居住的一整套方案,也被对方以条件不成熟的理由给搁置了。
索性,吉祥也不再关注此事,边贸易边建设,先站稳脚跟再说。
“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族群的未来着想。别说一个女人,就是十个百个,只要有利于我农族血脉存续,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献出去。”
柴丰地话也是挑开了说,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柴邑也被他的言论惊呆了,好似不认识他一般,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若是族群真的可以用十个百个女人就能获得自由和延续,不用你说,我会把我的孩子第一个献出去。”
他的女儿十五,正是花季年华,大家不怀疑他的决心。
“可是你要知道,我们是战败者,他们要女人可以自己来取,你献与不献又有何意义?”
这话使得柴丰的脸唰地一下变得苍白起来,这就是他逻辑上不合理地地方。
柴邑接着道:“他们烧杀抢掠,问过我们的意见了吗?当初在主城时,那么多女性受辱,他们有过悔恨吗?如今他们住着我们的房子,吃着我们种的粮食,穿我们做的衣服,还可以随心所欲的睡我们的女人,我们有权利拒绝吗?既然没有权利也没有实力拒绝,那我们与奴隶何异,你甘愿认贼作父我不管,但农族人绝不能做出这等有辱祖宗、背信弃义、摇尾乞怜、自甘堕落之事。”
说着,只听‘啪’的一声,一张还算上新的方桌,便被震怒的柴邑一巴掌拍碎了桌腿,散了一地。
原本气急了的柴丰想要反驳,也被这一巴掌拍散了气息,呆坐着陷入沉寂。
毕竟他上位时间不长,手段也不光彩,心中多少还有些自卑。
话说回来,还是他的脸皮不够厚,坏的不够彻底。
“我生是农族的人,死是农族的鬼,你休想逐我出族。”
冷静下来的柴丰,说完这句后便起身离开,会议不欢而散。
“族长,咱们是不是……”
那负责农族交易的青年欲言又止,十分纠结。
“算了柴荣,他的良知还在,真的撕破了脸,不知有多少族人要遭殃,能不到那一步就不到那一步吧。”
名唤柴荣的年轻人听了柴邑的话,叫人进来收拾一番残局后也离开了。
“先祖在上,我柴氏一族到底该何去何从请给后辈一个指示吧。”
柴邑跪在里屋的宗祠内,点着从吉祥交易来的香烛,一边磕着头,嘴中一边念念有词。
这次事件过后,柴丰一直沉默寡言,也很少发表意见,与之前判若两人。
舰队抵达的第三日,游族和木族便得到了消息,纷纷带着货物前来贸易。
二族的使者向吉祥提了个看似无理,细想又十分合理的请求,他们要派人跟着舰队去吉祥。
“他们这是效仿农族,想为未来做打算了。”小胖一脸认真,犹如当初城墙教学时那般。
“也是,毕竟眼见为实,农族说的再好也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来的可信。”
说话的是王华,财税部王耀的儿子,王志的侄孙。
“如此说来,他们相互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咱们是不是可以远交近攻,逐个突破?”这是郑成才,郑星星的儿子。
“不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事情远没到兵戎相见的地步,转圜的余地还很大,我们尽可依着他们的请求来,这样球就又到了对方那里,就看他们怎么选了。”
胡灵继承了母亲的严谨,大气之余又严丝合缝,不留破绽,走一步看三步。
“我认为灵儿姐姐说的对,反正我们也不怕他们,万一在见了吉祥的繁华后死了心的要投靠吉祥,我们岂不是平白多了一股助力。再说,这儿地方那么大,也需要人来打理不是,土著在此生活了成百上千年,对这里最是熟悉不过,不用白不用啊。”
小屁孩赵玉新见缝插针,很是骚包的发表了自己的一番见解,引得大伙齐齐鄙视。
这些‘金刚’们经常跟着王玄活动,而赵玉新也时常黏着王玄,所以大家倒是熟络的紧。
受了鄙视的赵公子并不生气,从腰间解下一把山水画的扇子自顾扇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十分欠揍。
“我看,咱们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即可。”杨光做了小结。
这是政策研究小组的日常,一些暂时悬而未决之事都是大家各抒己见,群策群力的对象。
这也是王玄带他们过来的初衷,多走,多看,多学,多想,最后才能形成属于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的体系。
“说的不错,看来土著们也坐不住了,我们就静观其变吧。”王玄道。
此时的入侵者大营,一群人正围着吉祥产的商品欣赏个不停,若是仔细观察,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贪婪的火焰。
那火焰炽热而无形,仿佛要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