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政务院半夜,最终投降的近两百人已经审判完毕,正如王玄所料,他们都是外领来吉祥讨生活的人员,被巨大的利益所诱惑而参与了此次事件。
以他们炮灰的地位只知道蛊惑更多的外领人加入进来,造成的冲突越严重得到的奖励就越丰厚,根本接触不到上层,更别提幕后黑手了。
在赵升下葬后,王玄便着手处理了此事,毫不拖泥带水。
这次事件牵扯到一百来户外领家庭,他们被判在三日内离开吉祥另谋出路,每人将获得一枚金币的补偿,通俗点说就是被驱离出境了。被俘人员全部判处绞刑,但为了废物利用,王玄将其交由建设部处置,他们此生将工作在最危险的一线,比如南下开荒、比如从事高危行业等,直至死完为止。
尽管有众多家属前来求情,甚至是祈求原谅,但都被拒绝了。并不是绝情,而是出于长远考虑,若是这次选择了原谅,那无疑会给大家一个错误的信号,那就是在吉祥犯错的成本很低,即便是大错也有豁免的机会。一旦这种错觉泛滥,吉祥将永无宁日,所以这次判决王玄极为坚决,家人再无辜也不得滞留吉祥领。
但为了给其留有一线生机,经西山孙氏同意,这批人员将迁往西山生活。众人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既是羞愧又是感激,吉祥王氏恩怨分明的印象开始慢慢流传开来。
四日下午,王玄同花儿还有跟班赵玉新三人给阿福办了个简单的葬礼。
阿福的墓地选在了领主府西、留茵河东岸边。王玄挖了个小坑,阿福被装在一个漂亮的木箱内下葬,陪葬品除了阿福爱吃的野猪肉外,还有被斩杀的那些外领人的骨灰。王花情绪十分低落,整整一日没和任何人说过哪怕一句话,像是提线的木偶,在王玄的提醒下亦步亦趋,整个人似失去了灵魂,见不着任何生气。
王玄心中疼的厉害,却也知道任何的言语都比不过阿福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哪怕是道身影,哪怕只是一声熟悉的吼叫……
王玄开始有些厌恶自己,厌恶自己不够强大,不能够护得一家人周全。
同时也深深的厌恶着这个世界,这里充满了污秽,总是对吉祥充满了敌意,一有机会就粘上来啃噬几块血肉下去,恶心至极。
若有可能,定要将这些藏污纳垢之处彻底的清洗一番,还世间一个清净。
清儿已经替花儿请了假,她自己也将精力从鞋厂转到了花儿身上,本就少爱的身世又失去了唯一的童年玩伴,身边没人看着王玄可不放心。
这几日王玄旦有闲暇便会带着花儿四处走走看看,莲花镇、来福镇,甚至东山关隘和军部也都去过几次,随着时间的推移花儿的情绪也在渐渐好转。
这次事件引起了领内极大的愤慨,原住民同奴隶转化而来的领民出现了排挤外领人的现象,同一种岗位宁愿花高价雇佣当地人也不会选择外领人。有的外领人连只要求一日三餐的酬劳都不可得,这种现象无疑增加了他们的生存压力,有些家庭甚至遭到了领民自发的驱逐。
“东家,咱们还雇佣外领人吗?”爱吉蔬菜的成员问着杨二,领内已是群情激愤,若不是治安队压着,估计早已爆发流血冲突了。
“暂停吧,这次事件太伤人心,我们好心好意接纳他们,哪曾想居然是引狼入室。虽只是极个别现象,但足够引起我们的重视了,相信政务院和主上会给个说法的。”杨二心底也赞同弃用外领人,一是眼下大势如此,特立独行招人恨的事还是不做为妙;二是他确实对外领人没有好的印象,什么贡献都没做就提出一堆的要求,虽然这些也是极个别现象,但足以倒人胃口了。
局势如此发酵了几日后,有些工厂也已不再招募外领临时工了,这下子外领人彻底慌了。
有一技之长的还好,他们没必要参与那次事件,凭借自身本事也会活得很好,所以吉祥人并未将不满发泄在他们身上,真正遭罪的是最底层出卖劳力的那群人。他们衣食住行都要银钱,没了经济来源又能撑得住几日?
外领人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委屈的,但出现了这种现象又能怪谁?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不正是他们外来者么?但要说就这么默默忍受下去是不行的,活着最重要,因此领主府外开始有人聚集请愿。
所谓的请愿其实就是一群外领人请求面见王玄,表示自己的清白,是遵守吉祥律法的良好人员,正为吉祥的建设添砖加瓦。为了能早日成为吉祥人而在一直努力的奋斗着,请求吉祥给他们报效的机会,要吉祥要区别对待,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等等,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起先王玄要求张云处理此事,或许是真的恼火外领人,政务院给出的结论也是模棱两可,只说已在拟定更加合理的外来务工人员审核方案,并未给出眼下事件的处理意见。
眼看着家中即将断炊,孩子嗷嗷待哺,大人们那里还坐得住,在十号这日围着领主府外围跪了一圈,王玄不得不出面安抚。
“都起来吧,找几个德高望重你们又信任的代表来和我谈。”王玄提了要求。
约莫一刻钟时间,三名老者同两名中年人被推选出来作为民意代表同王玄交流。
“我已安排政务院处理此事,莫不是你们不满意?”王玄问。
“回领主大人,我等在原来领地皆是贱民,有幸到吉祥讨生活才活得一番人样,要说心中不感激那是假的。”一名老者首先发言。
“月底的事情我们都知道,该罚的罚,该杀的杀,我们没有任何意见,这道理在哪都说得通。这些人不珍惜得来不易的机会,不思回报,反而狼心狗肺,我们也不同情他们。今日来的这些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靠出卖一把子力气赚些辛苦钱养家,他们没胆子更不会昧着良心去行那畜生之事,今个来就是想请大慈大悲的领主大人给咱们这些安分守己的良民正个名,给个证明清白的机会。”老者情绪有些激动。
“我们一不偷二不抢,赚的每个铜币都能寻到源头,我们跟那群畜生不是一伙的,我们爱吉祥,更愿意在吉祥这片土地上扎根下去……天可怜见,请领主大人开恩啊,好些人家已经断炊了,再这么下去就要饿出人命了!”
老者说罢带头跪了下来,其他四人见状也都跪了下来,远处等待结果的众人见五人下跪,于是乌压压的又跪了一片。
王玄能理解领民们如此对待外领人的心情,也能理解眼前这些人心中的苦闷,双方都没错。这件事情即便不去处理,待过一阵子大家的火气消下去后便会逐渐好转,饿死人的事王玄是不信的,吉祥人没那么冷漠,饿个一日两日吃些苦头倒是大有可能。但人已求到自己身上,再不表态那就真出乱子了,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的例子在哪都通行的。
王玄在询问了其他四人的意见后心中稍安,对方提的要求合情合理,甚至有点卑躬屈膝。
“请张总理来此议事。”王玄吩咐杨涛。
杨涛这几日过的也不好,一直生活在自责中,王玄并未惩罚于他,这更让他倍加自责。
少顷,张云一路过来后便知王玄叫他所谓何事了。
“那批人已经审判完毕,这些普通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中的多数人为吉祥的建设做了不少的贡献,我们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该仇视的是那些对吉祥居心叵测之人,而不是辛勤工作努力赚钱的普通人。这件事到此为止,让宣传部出个告示,一切照旧。”王玄对着张云道。
“是,主上可还有别的要求?”张云问道。
“暂且如此吧,近期找个时间讨论下湖南东路步行街建造事宜,新城已经建成,大家伙都盼着下个大项目呢!”王玄笑道。
“是,我这就去安排。”张云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做吉祥的官就是舒心,有这样的主子真是幸运。
随后王玄又对杨涛道:“通知东山关隘与湖堤守卫,来吉务工的青壮人员务必严加盘查,最好有邻里左右的互保文书,宁愿发展的脚步慢些,也不可再出现类似的事件,否则我们都是吉祥的罪人。”
“是,我这就安排。”
那五位见王玄亲口给政务的一把手下达了命令,心中惊喜,自是感恩戴德的表示了一番感激之情与衷心之意。
王玄却接着道:“你们凭自己本事挣钱养家,这点我很佩服你们,我们也欢迎更多的像你们这样的人来吉祥生活发展。所谓入乡随俗,既然在吉祥生活,就得遵循吉祥的法律,在吉祥违法必究、执法必严,还请你们相互转告,莫要临了找出诸般借口推诿。另外我也希望你们能够通过自身的努力,尽快成为一名真正的吉祥人,我们包容、我们善良、我们勤劳、我们无畏,最后祝你们好运。”
一群人欢天喜地的散去,宣传部的告示也贴遍了三镇一城,一些窘迫的外领人迫不及待地询问前东家复工地消息,没想到东家居然爽快地应了下来,一时间竟有些恍若隔世的错觉。
经过这次的折腾,外来者对吉祥多了份敬畏,少了些无所谓,领民与外来者的沟通交流也更加顺畅起来,双方都在敏感的问题上留有余地,有了余地也就有了缓和的空间,有了缓和的空间也就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