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消息传到了河对岸的王都,没想到赵晟睿只一句‘眼下不宜闹掰’为由,就把事情给压了下去。
有时候关系的不对等,就是这么产生的。
大夏的不作为,助长了色目人的嚣张气焰,于是更加为所欲为起来。
军营也不住了,个个住进了百姓家。
如有不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家中有正年纪的媳妇女儿的,也都拖关系送走了,送不走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探子传来的消息,让于波有种又回到了南大陆的感觉,他如今要面对的,是一样丧尽天良,枉生为人的渣仔。
他记得陛下曾今说过一句话,人都是有着善恶两面。
和平时期,有健全的伦理道德掣肘,人性的阴暗面不会随便出来作祟。
可一旦秩序崩乱,伦理道德没了支撑点后威望全失,没有了约束,人性的邪恶便会破土而出,主导着压抑已久的灵魂,肆意妄为起来。
他也不用去证实,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就是实实在在的例子,可笑他当初还为此据理力争来着。
“请示大本营,我方需要有所行动才是,大夏的百姓也是星耀的百姓,也是我们同宗同种的兄弟姐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不作为,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余波这话传到王玄耳中时,已是十日之后了,据说陛下闻言后也是暗自点头。
中洲八年,三月初八,祥园正式对大夏宣战。
三月十五,吉祥西方面军余波所部,炸平了落日峡谷东侧阻挡星耀河的半高小山,修出一条直达河边丈二宽的石路来。
于是士兵们开始以战列队形,涌入绍港领。
色目人在爆炸声响起后,就开始集结了。
当吉祥人涌入后,他们已经躲进了工事内,等待着吉祥人的进攻。
进了绍港,眼前的场景看得余波头皮发麻。
街道边,院子内,房屋内到处是尸体。
有的穿着衣服,有的没穿衣服,有的躺着,有的卧着,还有的被吊着。
不管是哪儿,人类的排泄物都随处可见,好好的绍港,就这么成了人间地狱。
有些人的血,还没有干。
“这些人,应是色目人仓促撤退时动的手。”有军医查看后,得出了结论。
“余帅,色目人缩在北面谷江领的边界处,打是不打?”小校阴沉着脸,连汇报的话中都含着戾气。
余波又看了眼四周的惨状,最终叹息道:“先把老乡们的尸体收敛,焚烧后掩埋了再说吧。”
小校盯着余波看了半晌,最后才一声不吭的扭头办差去了。
余波看着小校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但他很清楚,越是这种情况下,他越是要稳住。
当初北上援越时陛下曾说过,他在危急关头的时刻,能把弟兄们带回来,凭的就是关键时候有静气。
这次也是一样,身为军队统帅,他不能意气用事。
骄兵不一定会败,哀兵也不一定就胜。
眼下吉祥军的氛围,不适合打攻坚战,尤其是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之下,再说,冲动的战争没有赢家。
所以小校可以偶尔任性一次,心有不满可以无所顾忌的表露出来。
他就不行了,只要任性一次,那就是血的代价,有时付出的甚至是生命。
“让大家动作快一些,二师前插防御,让独眼龙的四师收集柴火去,五师负责救治百姓,引导疏流。”
凭借着援越的功绩,余波已是西方面军的司令,他与张培玉虽然同是中将军长,却是管着对方的,这让他抑郁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两军六个师,一个师留守,一个师充当预备役,所以开赴前线的只有余波的一师和二师,张培玉的四师和五师。
绍港沿街的商铺很多,人流量不少,所以遭殃的百姓也就多了。
一师负责聚拢尸体,二师负责掩护,四师负责收集柴火,五师负责疏导难民,合理。
没多久,顶着个眼罩的张培玉就到了近前。
眼见这么些惨死的百姓,气得就爆了粗口。
“真是一群王八蛋,跟星南道那帮龟孙子一个种,除了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外,还有什么本事,有种来找你余爷爷麻烦啊。”
这话说的,余波听出了味来。
“你要是说句找你‘张爷爷’来,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关键时刻拿我做什么挡箭牌。”
张培玉就道:“找你不就等于找我了,再说真要来找我,不还得过你一师那一关,小校可是在那守着呢。”
论耍嘴皮子,余波还真不是张培玉的对手。
“得了,小校方才请战被我否了,我担心他有情绪,你头前去看看,别捅出什么篓子才好。”
张培玉斜眼瞅着余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想起一出是一出啊,小校虽然年轻,可关键时候绝不含糊,前边我也甭去了,就在这疏导难民吧。”
余波想想也是,若不是方才小校的真情流露,他还真把对方当成个久经沙场的老人了。
“得,西面的景乡领,天峰领,甚至是北面的沂台领,得知咱们疏导难民南下的消息后,估计家伙事都不要了也得拼命往这赶,早些准备也不至于到时手忙脚乱。”
张培玉回道:“可不是,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人都要没了,还顾及那些干嘛。”
色目人没有主动进攻,就所在谷江领的南面边界线上,依托着防御工事,静待吉祥的变化。
而西方面军也没贸然进攻,只是尽可的扩大搜索范围,趁着寒冷过去之前清理完尸体,免得成了传染源。
余波和张培玉猜的没错,五日后便有探子来报,说是西面涌入了不少难民。
报告说,这伙难民很有组织性,在几十名‘前哨’的带领下,摸索着前进。
一旦发觉前方是安全的,便会加速通过,然后再等下一个安全点的到来。
“还是八指你算的准,果然来了。”张培玉调侃着余波。
“还成,你瞎子也不赖。走吧,看看人多不多,不然还真是个麻烦事。”
二人说着就出了屋,往西面的广场而去。
这里原先是清理出来堆积尸体用的,经过几日的焚烧,已空了大片。
不一会,士兵便将一群人带了上来。
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最大的一个应该也没过三十,于是余波就来了兴致。
“你们不怕我们?”
为首的孩子摇了摇头。
“你们怎么知道色目人走了的?”
那孩子青涩的面庞有了些许羞赧,看了眼一旁成排的尸体,半晌后才道:“最近没听见惨叫传来,也没枪声,所以我们就大着胆子出来查看,然后就发现色目人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