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孙氏陪着吉祥众人用早饭,席间有意无意提到吉祥海军战舰事宜,言语间尽是羡慕意味,让人生不出厌烦之感。
“达司令,吉祥的战船如此高大雄伟,孙某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如此巨舰守卫,吉祥当真高枕无忧啊。可惜我西山水路两栖始终孱弱,长期处于防君子不防小人姿态,孙某与西山上下尽皆寝食难安,担忧不定哪日贼人闯了进来,无声中取了我等头颅。”
孙氏连连诉苦,就差眼泪鼻涕装饰了,其间不时拿眼角扫描吉祥诸人反应,尤其关注达高强的面部表情。
这时西山政务大臣道:“禀主上,友邦吉祥既有如此强大战舰,定有完善的港口与码头与之配套,何不邀请吉祥协助我西山修建临湖码头,一来以全友邦互助之情意;二来吉祥战舰可随时停靠我领码头训练补给,一本万利;三来,一旦局势有变,我等也好同吉祥共同进退。”
这话倒是引起了达高强的兴趣,他不似蛐蛐般对政治一窍不通,一句‘随时停靠’尽显西山领的窘境,伸出的橄榄枝自是要先接好再说。
“这支舰队只在内河游弋,海舰才叫浩大磅礴、雄姿英发,眼前这两艘与之相比,如萤火虫之于皓月,乃云泥之别。”达司令有些向往的道。
西山上下听闻达高强如此推崇海舰,想来不是空穴来风才对,吉甲、吉子二舰已是雄伟异常,近乎几倍于此的大海舰又该是何等风采,真让人热血沸腾、激情澎湃!这大腿真是抱对了,日后西山人也可以挺起脊梁说话了,谁有意见就请他去问问吉祥人的陆军和海军先。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我孙氏上下愿吉祥越来越强大,孙、王两家永世修好,共建盛世。”孙氏满面春风,“另外,我领南部临湖区域可划出一方土地供吉祥海军使用,吉祥海军部可按需建造港口码头,我孙氏及西山上下鼎立支持!”
“领主大人所提合作事宜,达某并无做主权力,待禀报我家主上后再做定计。”达高强很是意动,他当然明白其中意义,自此西山便是吉祥的附属领地了,试问谁不动心。奈何该走的程序不能乱,否则便是好心办了坏事,凭白惹得他人置喙。
“那是自然,我等敬候佳音便是。”孙氏眉飞色舞,愈发兴奋。
早饭后,众人收拾一番开始登船,孙氏将领内的一些土特产成箱的搬上了船,又忙前忙后的补充了些淡水与瓜果蔬菜,直到两艘战舰身影模糊时才返回领主府。
“恭喜主上,贺喜主上,吉祥东山一战,一千灭两万,世人皆知吉祥步军之勇。如今就连一项孱弱的军也如此强大,我西山当真无忧矣。”
“是啊,主上划出一片临湖之地供吉祥水军挥毫泼墨,真乃神来之笔。”
众人七嘴八舌的拍着孙氏的马屁,直乐的孙氏眯着小眼找不着北。
吉子舰。
旗舰吉甲传来旗语,要求吉子舰展开补给训练。
于是王妃一家五口同那奶妈有幸见到了终生难忘的场面。
双舰调整航向、航速,逐渐并列而行,抛掷绳索固定双舰后,吉子舰上的吊臂便从打开的甲板舱门内吊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集装箱,将其吊挂在滑索之上,利用重力作用溜向吉甲舰。
每个集装箱的不同颜色,代表着不同的物资。
船员们各司其职,依照指挥员的旗语执行各种作业。而吉甲号上的‘重伤员’则乘坐载具,利用专用滑索转移至补给舰。整个动作虽达不到行云流水的程度,但也足够引以为傲了,这毕竟是首次演练。
仲波盯着沙漏,心中评估着各种演习项目用时,分析各环节弱点所在,以便后续制定针对性的专项训练。
王妃等人也被邀请至舰船指挥塔参观演习,每个新式操作的闪光,每个惊险的运作模式都会引来一阵担忧,随即便是成功后有惊无险的赞叹。
赵玉新被奶妈抱在怀中,透过指挥塔的玻璃居高临下的盯着每个神奇的瞬间,不时挥舞着小手,兴奋的小脸通红。
对于养尊处优的王府世子来讲,能够乘船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撒欢本就是件幸运之事,更别提还有让人肾上腺加速的激情演绎。男儿闯荡天下,志在四方,与天斗、与地博、与海争的毫情壮举激起了一心要为父报仇的男娃雄心,好似此刻他已是这片天地霸主一般,挥斥方遒。
内心的骚动拾掇着他挣扎着脱离了奶妈的怀抱,迈着坚定的步伐来到宋锋面前,昂起头认真的道:“舰长大人,请问我也能成为这样与天斗、与海搏的大英雄吗?”
王妃此刻也是神情激荡,一旁轻声道:“新儿,你尚年幼,这非你目前所要挂念之事。”
赵玉新转过身来,盯着母妃认真道:“娘,我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给你们撑起一片天地,为你们遮风挡雨。”
王妃看着小小年纪稚嫩的脸庞,那写满了认真与坚毅,执着与一往无前的勇敢神情,既是欢喜与欣慰,又是心痛与哀愁。
宋锋对这位曾经的世子少爷也是刮目相看,官宦子弟也并非尽出废物,关键还看家教啊。
傍晚,赵玉新鬼祟的找到宋锋,贼兮兮的道:“舰长大人,我什么时候能够跟随舰队训练?”
宋锋很欣赏赵玉新的执着与无畏,同时也对他的执着有些不解,疑惑道:“为何要选择海军?”
“这样就不用每日和一群女人混在一起了,现在满身的胭脂味。”赵玉新脱口而出,随即好似醒悟般瞪大了眼睛,小嘴张成‘o’型,这才抬起双手死死捂住嘴巴。
半晌后,好似破罐子破摔,用有些威胁的口吻诱惑道:“我家同你们领主王氏乃是世交,你只要不出卖我,我便找机会替你言语几句,也好过你一番苦苦打磨。”
宋锋那个尴尬啊,在拼脸皮这块赵玉新甩了他几条街,等到熊孩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后才反应过来,郁闷道:“那宋某就先谢过了。”
“嘿嘿,客气,看你就是个明白人,好说好说。”赵玉新上前‘亲切’的拍了拍宋锋的膝盖,随后背着双手麻溜的离开了餐厅,到甲板吹风去了,独留宋锋在原地自责,咋就被雁给啄了呢!
十日晚,两艘战舰航向正南,靠风帆动力前行,大家难得的有个清闲的夜晚。船体随着波浪有节奏的摇摆,让人睡意大增,一时间鼾声四起,胜过夏日河中蛙鸣无数。
十一日,大风、大雨。
清晨,水浪已盖过了船头,为了保持舰船平衡,只得改变航向迎着风浪而行。这一日,赵小公子压根没寻得机会出来放风,郁闷的趴在二层指挥官休息室的窗户旁,体验一番船体秋千的滋味。
由于风浪超出预期,甲板作业时每个人员腰间都需拴上一根安全绳索,防止被大浪卷走。与此同时,还需时刻关注昏暗的指挥塔内不时传出的旗语,不折不扣的完成各项任务。
这次内湖风暴,使得整个舰队有了实战演习的机会,只有战胜眼前的狂风骤雨,日后才能在更加严酷的大海环境中保全性命。海军的敌人除了敌方战舰外,还有脾气莫测的天威,这意味着疾风、暴雨、闪电、雷鸣、暗礁、洋流等都是潜在的敌人,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掌握扎实的航海知识,出海只是祭海罢了。
天空与水面已模糊了界限,水天一线的空间内除了狂风肆虐便是水滴飞舞,原本适宜的气温骤降,冰冷的雨点打的人脸颊生疼。
不时涌来的湖水冲洗着甲板上的水员,每次的水落船升,指挥塔内众人总要重新清点一遍视线内的人数,期待着一个不少的拴在绳子的一头。
漆黑的空间平白增添了几分令人恐惧的气氛,闪电肆虐,雷声轰鸣,天威的强大使得众人很难升起与之对抗的念头。
在这海天一色、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之处,能够安居一隅已数幸运。尚处幼儿期的吉祥海军,用那瘦小的双肩独自与凶猛的自然之力对抗。这次地狱之旅过后,生则蜕变成长,败则折戟沉沙。
熊孩子的美梦被剧烈的颠簸搅乱,睁眼朝狭小的窗外望去,入眼是一片深蓝。片刻后湖水褪去,才隐约发现起伏的巨浪连绵不绝的扑来,无止境的击打着船头,船只随着大浪如过山车般起起落落,时隐时现,谁也不能保证舰船在下拨的水浪冲击下再次浮现。
眼前的景象吓得熊孩子两股战战,直到身体侧滑至床边挡板才醒悟过来,匆忙翻身下床后,贴着墙边握着扶手向指挥塔走去,那里能给他微弱的安全感,让他得到暂时的安慰。
几经尝试,终于在一个大浪过后打开了连接指挥塔的木门,入眼便是站立一排面向大浪的指挥官们。无所畏惧的挺拔身躯使得此时的赵玉新有些羞愧,鬼使神差的来到宋锋身侧,拉着他的裤腿,努力垫着脚尖,想要看清迎面而来的风浪与起伏的船头争斗,孰优孰劣。
宋锋发掘熊孩子的到来后,低头咧开嘴大声道:“欢迎加入海军,相信你一定会爱上她的,看这景色多么壮观!”
赵玉新闻言,连忙挥着空闲的右手道:“我还小,还没考虑清楚,要过些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