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人在揽星与月族交界处停留的这几日,消息便传了出去,大有狼来了的气氛。
耀阳为何不接待吉祥人?
还不是担心赶走了猛虎,又来群狼。
再说,六族联合向吉祥施压时,吉祥可没惯着他们,弄得很是难看。
如此做既是给吉祥人看,也是给其他各族看。
眼下,各族始终无法准确定位与吉祥的关系,这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敌友不分的情况下,也只能如耀阳一般作态,表示下不满也就够了。
入侵者给土著们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十余年的霸凌已让奴性浸入他们的骨髓,想再拿出刚开始抵抗入侵者的勇气来对待吉祥人是不成了。
打又打不过,不打又气不过,也就只能发发牢骚,在脸上扯块遮羞布了。
各方见吉祥这次动真格了,也都屏气凝神,想看两虎相斗究竟能不能两败俱伤,或者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捡。
于是整军防御之时,哨探四出。
吉祥人占领红城的第二日,附近就来过好几拨人了,瞧的余波很不爽,但也没有办法。
七月十七日,吉祥舰队途径此处,见飘着的是吉祥国旗与陆军军旗,便将扬起的炮口重又放低,向南驶去。
在红城又整顿了三日后,留下一个连驻守,其余人继续南下。
第二个据点在日族与月族交界处,距离日月城仅有半日路程。
这处据点是色目人的眼睛,城坚炮利,所以要等突袭战打响后,余波才会尝试进攻。
这一路走来很是不易,道路难走是一方面,不熟悉地形环境是另外一方面,同时还要做好防偷袭的准备,战士们身心俱疲。
抵达这处据点时,已是二十号了,还是老规矩,扎营休息。
伤病们留在了红城,由那群妇女照看,想必不会无聊。
晚上,月明星稀,余波便将侦骑撒了出去。
同时派人联络当地的一处情报站,获得了一手情报。
情报说这处据点已经几日不见人员进出了,更像是一座囚牢,困住了里面的人,也挡住了外面的人。
按照平日得来的消息分析,这座面积相当于吉祥老城的坚城驻军约三千,有火炮二十余门,可谓兵强马壮、仓廪充实。
再加上全是大石垒砌,厚达半丈的城墙为依托,强攻是不可行了。
这下难办了。
余波盯着纸张发呆,好似也传染了国王陛下的特点。
“怎么,难办?”刘流问,能让余波都难办的事他就很感兴趣了。
“你自己看吧。”于是那张有些灰白的纸便又回到了刘流的手中,入手后便知这纸产自吉祥。
看罢信息后,刘流也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什么城池啊,简直就是乌龟壳啊,色目人还真有魄力。”
“哼,这哪里是什么魄力,不过是驱使当地土著用人命堆砌的,每块石头下面都有具土著尸体在支撑。”
余波这么一说,刘流就觉得有道理,只是暗自可怜了一番当地土著。
“那我们怎么办?”
余波来回踱了几步,刘流在旁将他的动作举止尽收眼底,越看越有国王陛下的影子了。
转了几圈,余波回头朝刘流道:“不急,既然他缩着,我们就在外等着。”
“可我们的补给……”
刘流担心士兵们没饭吃,是进是退要尽快有个结果才行。
“买,咱们带了不少商品,不就是防着呢吗,正是时候。”
刘流想想也对,就怕土著们不做他们的生意啊。
余波看出了他的顾虑,笑道:“还没试呢就担心了,这可不像吉祥军人的作风啊。”
这话倒把刘流刺激醒了,拍了拍脑壳,对着余波道:“自打见了你,我就变得不正常了。”
这话余波没接,刘流也不在这耗着,带人买粮食去了。
余波又仔细梳理了一番,发觉也只能如此了。
红城消灭了一千色目人,这里又困了三千,再加上南部日族领地上的一处据点内的守军,日月城内的色目人怕不足两万了,能战之兵有万五之数就不错了。
如此一来,余波觉着这样也好,起码能给攻城的特战队减少些压力,少折一个弟兄便多一分元气。
为了防止守军突然回援,余波直接用侦骑将四门围了个通透,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除非他们能从天上飞过去。
由于是买粮,所以刘流把仅有的三个随军翻译都带了出去,就这还担心交流有障碍,毕竟各地发音不尽相同。
来时,靠近大路西侧有处村子,远远看起来还不错,于是刘流便决定前去碰碰运气。
来到村头,便能见着一座巨大的弯月石雕横立一旁,足有三人高,也不知这么巨大的石块是如何运抵此处又是如何开凿雕琢的。
到了村头,通过村中的大道便能见着月族人的踪迹,三两孩童追逐嬉戏,妇人们则在道旁的小溪中洗着衣物,祥和的让刘流难以置信。
百余人的买粮队闹出的动静不小,月族人见了后先是发愣,接着就是惊叫,然后连衣物都不顾直往石头屋子里面躲,有大胆的妇人重又露头,三步并两步冲了过来,捞起孩子后又飞快的跑了回去,随着‘咣当’一声门响,刚还热闹的村子立马安静了。
刘流与众军士面面相觑,最后无奈,只得计划让翻译挨家挨户敲门,说明来意。
这里的百姓从未见过吉祥人,但却知道吉祥的商品,还知道前阵子他们联合起来欺负人家,结果被赶来的援军打的溃不成军,死伤过万。
眼下吉祥人来了,肯定是见色目人城墙坚固攻不下来,所以才掉头来寻他们这些普通人晦气,家里的男人都训练去了,这一劫怕是难逃了。
而且几日前就听说了,土族的项沃已被吉祥人杀了,如今整个土族都在吉祥人的奴役下,想想都觉得恐怖,入侵者再坏,也没直接统治我们吧……
焦虑与恐惧这等负面情绪是可以蔓延的,且其传播的速度远超其他,整个村子好似都笼罩在了悲情的气氛中。
村民们人心惶惶,脑子里大都一团浆糊。
有些机灵的把孩子找个地方藏起来,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出声,然后便拿着扁担等趁手之物等着与破门而入的吉祥人殊死一搏。
也有些吓坏了的完全失去判断能力,呆傻的守在屋内,放空自我。
一些老弱毕竟沉稳些,知道还要守护家中孙子儿媳,自知必死,便手持棍棒守在门前……
刘流眼前就有这么一位。
“他们那么惧怕色目人,为何不惧怕我们,毕竟色目人都快被我们赶进海里喂鱼了。”刘流见状有些奇怪,便说出了声。
“姑爷,无知者无畏啊。”买粮队的排长插了句嘴。
这下刘流懂了,感情吉祥没给过他们苦头吃,便以为吉祥没有手段了,眼下还蹬鼻子上脸,摆出一副外强中干的架势给谁看去?
但气归气,好笑归好笑,这次的任务他可没忘,更没忘记王玄军令中的交代,于是便叫不知所措的翻译上前说明来意,眼下解开误会买到粮食才是当务之急。
翻译上前距对方十来步时停下,用吉祥口音的土著话表明来意。
那年长老者起初还有些疑惑,随着交流的加深,身上那股强撑起来的气势慢慢散了去。
终于在重复三次后,老人家听懂了,面上神色明显放松不少,让众人稍等后便回了院子,不多时拖着半袋粮食出来了。
他这是在赌,赌吉祥人说的是真话。
若是假的,他拿不拿出这半袋粮食已不重要,吉祥人自会去取。
现实让他大舒一口气,吉祥人没有食言。
买粮队按当初与土著定下的物资兑换比,给了老人两卷卫生纸、一盒火柴、一盘蚊香和一盒肥皂。
当然,土著高层和子民们兑换的比例肯定远低于这个数,最多两卷卫生纸,或者一盒火柴等单件商品就顶天了。
老者见吉祥人拿出这么丰盛的物品来交换他的半袋粮食,顿时激动起来,取过商品后不住点头致谢,脸上写满了感激。
吉祥人并不见怪,拜别这户后又接着向下一户进发。
就这样,有的开了门,吉祥人换到了粮食;有的开了门却没换到粮食;还有的根本就没开门。
第一天的成果并不理想,二十辆运粮车回去时只九辆装满了粮食,只够全军两日伙食。
余波并未苛责刘流这位‘姑爷’,这让刘流面上好过些,因为军中并不讲究裙带关系。
七月二十一,刘流又带着买粮队出发了。
这次的目标是更北一点的村子,昨日的挫折虽让他有些悲观,但并未失去希望。
如果这个村子也不行,那么他就会去更远的村子,哪怕每村只有几户人家愿意卖粮的,只要他跑的够远、走的村子够多,总能凑够粮食。
这个逻辑是否合理先且不论,起码刘流给自己找了条新路子,希望永远都会存在的路子,只要他肯努力,这是好的心态。
又将路过昨日的村头,刘流不经意间向村中唯一的大道撇了眼,这下可不得了。
随着视角的移动,视线越过村口的几株大树后,便见树后都是人,人前面的都是成袋的粮食,沿着大道排了足足两排。
昨日那名老者立在最前面,朝着他们拱手致意。
翻译上前言语一番后,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连长,他们都是等着咱们换粮食的,前排的是本村的,后排是附近村子的……”
原来,昨日吉祥人走后,完成交易的村民们便相互交流起来,免不得将兑换的商品描述一番,大家相互恭喜,这可比族内换到的多得多。
人嘛都爱占些便宜,也许小便宜不在乎,但当便宜大到足以影响生活的时候,那很难不在乎了。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那些还躲在屋里的人憋不住了,判断吉祥人已经走了后,便也打开大门走了出来,然后就是今天的这番场景。
“连长,这些东西咱一趟怕是拉不完吧。”
“傻东西,一趟不行不能两趟?要是两趟还不行,那就三趟、四趟。”一旁的排长接着就是一阵抢白,颇有怒其不争的意味,毕竟是自己的兵,出了糗他也没面子。
早上九时出的门,十时便带着满满的二十车粮食回去了。
然后午时又出了趟门,这次车队足足大了一圈,下午十四时回了营地。
第三次出营是十五时,回营已经十七时了。
今天兑换的除了粮食外,还是当地的一些特产,有蔬菜和水果,还有一些肉类、蛋类。
放下戒心的土著村民很是热情,什么东西都往外拿,有的居然将鞋垫、草鞋、草帽等一些常见的日用品都拿了出来,让刘流一阵头痛。
凑足了十日的粮食后,余波心情也是大好。
算算时日,这几日便会分个结果,是哪来哪去,还是堂而皇之的雀占鸠巢,就看西面三军的战果了。
而此时,子峰的舰队已逼近日月城外海,只待夜幕降临后便前出攻击敌人的舰队,然后炮击日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