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两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领地后,大家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两年前便被一万赤焰人打得丢盔弃甲的吉祥人,哪有实力全歼两万赤焰精锐,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随着运输队不断反馈的消息证实,赤焰人确实是败得一败涂地,他们慌了。
时至九月赤焰大败的消息已是众人皆知,赤焰领上下再不复当初的自信与从容,巨大的反差让人无所适从。上至领主高官,下至百姓奴隶,都预感到一场风暴就要到来,一旦爆发开来会将腐朽的赤焰从头到尾冲个干净。
两万精壮所属的两万家庭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与恐惧之中,这一仗败得彻底、也败得糊涂。从未体会过如此切肤之痛的赤焰人一时难以接受这血淋淋的现实,要么酗酒买醉麻痹自己,要么整日叫嚣着参军复仇,更有甚者居然公然指责上层的渎职与不作为。
中上层的官僚贵族们基于共同的利益而暂时搁置了分歧,貌合神离的捆绑在了一起,给民众以共同进退之感。如今一场大败将这幕后交易的虚伪外衣扯得七零八落,肮脏的嘴脸和赤裸的利益交割一览无余的展示在大众面前。
底层的民众不仅担忧贵族老爷们的孤注一掷,强行征兵再次开启战端,更担忧此战的巨大损失会由他们这些底层挣扎求活的蝼蚁来承担,那才真是十死无生,于是便有人拖家带口的开始逃难去了。奴隶们也担忧起各自的命运来,他们才是最先丧命之人。
如今上层忙着推卸责任,抢班夺权;下层则为了活命四处打探,寻找下家。风雨飘摇的赤焰领表面看来风平浪静,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好似八月的大败并未能影响到大佬们的心情,仍旧日日笙歌、夜夜新郎。但私下里相互间的龌龊手段不知繁几,今日你亡命街头,明日便是他死于非命,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架势。
平日爱占些小便宜的兵丁酷吏也收敛了许多,这些街头巷角的一霸好似已嗅出些许危险的气息,不再招惹因果,尽力的露出自以为和善的表情招待过往的邻里左右,以期暴风雨来临时能够攒足阴德,逃过一劫。
赤焰领内死人的生意越发的红火起来,两万普通军士的生意也只占据了半壁江山,余下的一半被接连死于非命的贵族大佬们牢牢霸占着,大有后来居上逆势反超的势头。九月中旬开始,城里城外到处可见素白的粗布挂满了枝头门角,气氛压抑得使人以为是在地狱之下,呼吸都有几分不畅。茶楼酒肆再不似从前般时不时的传出阵阵叫好声,引得路人侧目,而是安静的如同深夜的乱葬岗,落针可闻。就连街角的流浪狗,也是夹着尾巴默默的寻找着可以果腹的吃食。
这一战,将赤焰强盛的虚伪泡沫炸了个干干净净,血淋淋的现实让上下如坠冰窟。
赤焰人的骄傲原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赤焰人的尊严也是无根之浮萍、空中之楼阁,随便一场大水、一阵大风便扫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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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建设部便已雇佣郭家的船只,载着工人和水泥前往西山孙氏领地。建桥用的钢材将从西山领采买,降低运输成本。
起先工人们按部就班的工作着,与在吉祥领的条件一般无二,并无优待,衣食住行皆由西山领负责供应,一切依照合约中规中矩。
当吉祥以千余兵力大胜二十倍于己的赤焰人时,一切都变了,不只是外人觉得如梦似幻般飘渺,就连吉祥人自己也是恍若隔世,一朝万载,大家都在慢慢改变和适应自己当前的角色,只不过是一方自信,另一方自卑罢了。
八月底,当消息传至西山领时,孙氏领主便在众人拥簇下,带着酒水肉食前往工地探望、慰问为西山建桥的吉祥施工队,恰到好处的感谢吉祥人对西山建设的大力支持,并表示出了西山人特有的热情和真诚。
西山对吉祥此次大胜与有荣焉,不仅通过驻西山使臣转达了孙氏对吉祥的祝贺,严厉谴责了侵略者一番,还希望能够加强两领的军事合作,进行军事互访,并同意提前向吉祥供应铁矿石,吉祥亦可用金币支付。消息传至吉祥时,赵升总理便立即安排商部着手进行运输方案研究。
西山领,孙氏领主府。
“主上,这吉祥怕是要一飞冲天了,这才两年时间竟已强大如斯,若不是战争确实存在,还真让人难以置信。”
西山领的政务大臣犹自惊叹不已,赤焰虽非最强大的领地,但军队悍不畏死的作风已是远近闻名,等闲不愿招惹这头贪狼,免得平白惹来一身腥骚。
就是这样一支悍勇精良的军队,却被仅有千余人的吉祥守军七日间屠了个干净,连赫赫有名的大将火云也葬身于乱石之下。
有人说是吉祥利用了地利的优势生生耗死了赤焰人;也有人说是赤焰人太过心急,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血液流尽而亡;更有人说是那位年轻的让人嫉妒的少爷领主,其惊才绝艳的军事才能葬送了赤焰的精锐,开始就注定了赤焰人悲剧的结局。一时间众说纷纭,但结局已是注定。赤焰的脸面在七日间便丢了个一干二净,吉祥人甚至连块遮羞布都没留下,现在就看何时发兵赤焰,清空恩怨簿了。
“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啊,这世上当真存在着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么?平日也只是听闻吉祥人不畏艰辛、吃苦耐劳,如今又遇明主,吉祥看来是真的吉祥了。”孙氏领主也是连连感慨,早知吉祥如此强大,当初就该把姿态摆的低些,也好加强两领的合作与交流,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西山领并未做出有损吉祥声誉的事情来。
“卿家可有何良策来加深我孙氏与吉祥王氏的交流?”孙氏领主道。
“主上无需担忧,吉祥既遇明主,自不会在意这些小节,他们愿意做生意,我们便与之做生意就是了。”政务大臣或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吧,看的倒是清楚。
“是了,我领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铁矿石和肉食了,卿家有何打算?”孙氏领主道。
“吉祥缺铁,我们便将铁矿石卖于他们即可,只此一项吉祥人便会明白我主之意。至于其他反倒无足轻重,太过刻意反倒叫吉祥瞧我不起啊。”政务大臣老谋深算道。
孙氏领主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随后孙氏又着人打探了吉祥王氏的状况,在得知王氏三女有两女待嫁时,便起了心思,欲与王氏结亲,娶那王氏大女为儿媳。
政务大臣得知自家主上的打算后,吓得三魂去了四魄,连滚带爬的赶到领主府,未经通报便闯了进去。
孙氏见自己的肱骨之臣如此狼狈模样顿时有些不悦,道:“卿何故如此?”
政务大臣道:“主上可是欲与王氏结亲,娶那王氏大女许给大少爷为妻?”
“正是,有何不妥?”
“万万不可,那王氏领主早已许诺,绝不用女人来交换政治资本,且听闻大女已有婚约,主上此举岂非当面打脸?”
孙氏听闻其中居然还有如此原委,连忙道:“卿之言可是确凿?”
“千真万确,臣之本房侄儿亦在吉祥经商,曾有意王氏大女,便着人打探,这才有此消息。若非我那侄儿尚算机灵,此时怕是少不得伤筋动骨了。”政务大臣如今想来还有些庆幸。
孙氏此时算是听了进去,自家大臣他是信得过的,好在并未酿成大错,于是有些讪讪的道:“是我想当然了,险些好心办了坏事,还好有卿家提醒。”
随后主仆二人又商议许久,在这乱世到来之际,如何将吉祥与西山绑在一起共同进退。
西山的特产是生丝,要想寻得吉祥这种优质靠山不下血本是不行的,孙氏遂决定向吉祥出售生丝,并平价供应肉食。如此一来便足以显示孙氏的态度了,想来吉祥也不会落了孙氏的脸面,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思来想去,孙氏仍感不甚保险,钱财乃身外之物,那位王氏子又擅长经营之道,或是看不上西山给的这点利益,便不死心的道:“卿家,听闻那王氏子已到了娶亲的年纪,我孙家小女虽是庶出,却也美貌过人,温柔贤良,自小便练习琴棋书画,更是习得一手过人的女红,许他做妻如何?”
政务大臣正待回话,孙氏却又补了一句道:“做妾也是妥当的。”
这句话可是把政务大臣震的哭笑不得,主上这是魔怔了,生怕这条粗壮的大腿跑喽,非得攀个亲戚才安心。
稍作思索,便回道:“主上何必杞人忧天,小姐许给那王氏子自无不可,听闻王氏子容貌出众,言行举止十分得体,又最是体谅女子,想必不会亏待了小姐,只是尚不知对方是何打算,贸然提亲怕是不妥。”
“是极,我这便派人打探下对方的口风,也好早做安排,万不可毁了一桩绝世姻缘才好!”
政务大臣听罢险些从凳子上摔下,自家主上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种作态都能本色发挥,真是,真是性情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