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河大道竣工了,或者说基本竣工了,剩下的就是水泥路面的铺设。
一局和二局已将港口的‘双臂’清理过一番,除了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草丛外,并无灌木,不影响视界。
当王玄接到交通局的报告时,他正在接见王都的商人。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柔软之处,我虽是个商人,但我也热爱美好的事物,在这里我能看到人性光辉的一面,我能看到别处所没有的闪光点,这里就是大夏发展的未来,我不希望她的文明被野蛮摧毁。”
王玄安静的听着黄鹏兴的诉说,能看得出他是真的热爱吉祥。
那么,他是叛徒么?
从联军的角度来讲,他无疑是的。
但从吉祥的角度来讲,他是一个有良知的商人,是吉祥的恩人。
在得知那帮自私、贪婪,行事毫无下限之人,居然组成了联军讨伐吉祥,王玄愤怒了。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愤怒,他甚至感到了屈辱,这种情感已是言语无法表达的。
直白一点说,就是超级天才的婴儿,被粗鲁野蛮的猩猩们欺负了。
当初炽焰入侵吉祥,他们说是领地间纠纷,不宜过问;如今吉祥报复了赤焰,这没错吧!
当初二殿下明确表示退出王位之争,宁愿自焚来保全家人,可对方非要赶尽杀绝,作为世交的吉祥王氏收留遗孤,也没错吧!
如今吉祥一心发展商贸和基础建设,并不碍着谁,没错吧!
好吧,这些理由都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吉祥钱多人傻,吉祥近两年快速发展的红利让他们眼红了,想割羊毛来了。
王玄是越想越气,虽如此,但却并未失态。
“命令:政务院、军部、商盟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接到这个命令的杨涛懵了,这是吉祥史上第一遭,军、政、商三方会议。
他没有迟疑的时间,立即转身,吩咐下属通讯兵前往三方传达消息。
夜已深,政务院上层的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这就是我得到的最新消息,与五号传来的消息相差不到一日时间。”
当初王玄从内卫挑选六人潜伏大夏,内阁与军方高层都知晓,如今五号传来消息,众人也不觉得奇怪。
十八领出兵入侵吉祥,另外十二领出钱出物支持,吉祥,难了!
“诸位,今之吉祥,已是群狼环伺,我们有何选择?”
呵呵,选择?
投降,还是祈和?
又或者是将这一切的成果拱手相让?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这次危机将决定吉祥的未来。
要么,被人家分尸吃肉;要么,殊死一搏,从此获得超然的地位。
“军方的意见是,战!”王玉声音不大,去能让在座的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军方的几位部长并无其他意见,大家已然了解军方的态度,也是必然的态度。
“内阁应战,政务院应战!”
张云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虽然刘权未回,但众人默契的没有提及此事。
“商盟听从领主召唤,要战便战。”
谷老爷子及五大家,表现出了明确的战意!
曾几何时,吉祥也有了如此庞大的集权力量,哪怕不为了自己,只为守住遗失的美好,奋起一搏又何妨?
“他们要战,那便战!”
声似惊雷,音似战鼓,那就战吧!
十一月,就在无声无息中到来,原本两河大道的疏通,标志着吉祥新的发展方向,于公于私都该大肆庆祝,但不论是领主府还是内阁,又或是众多嗅觉灵敏的商家,都保持了安静,吉祥人从这份安静中体会到了危机,每次吉祥遭遇外敌入侵时,都会是这种景象。
市场仍旧繁华,但繁华之余,大小商户们眉宇间的忧色日重;各机构仍在正常运转,但私下里,众人心有不安。
十一月五日,第十五号领主令发布,将西山领一千守军召回,海军只余两艘内河战舰驻扎在湖北军港。
十一月六日,两千陆军、五百骑兵,携带二十门火炮,近万枚手雷出发前往湖东区边境。
如此一来,只余湖堤守军一千余,东山关隘五百余。
为此,城南农场的西山守军三百余人,也被抽调两百补充湖堤防御,吉祥城守军全部支援湖堤。
治安部的四千治安队员,也被抽调两千进行军事训练,做为后备人员,随时支援战场。
就连各工厂的退役军人,也被单独抽调出来组成独立营,加紧军训,以备不时之需。
老吉祥人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新领民也从老领民的眼神中,读出了生死一搏的意味。
外领人也明白,生与死,将在今年年底见分晓了。
尽管如此,吉祥没乱,不论是政府机构,还是民间组织,仍旧有条不紊的行使着自己的职能。
“吉祥,太可怕了。”
“不是吉祥可怕,自始至终,他们都是被动应战,已经形成了应对突发危机的能力。再加上有明主领导,我实难想象,若大夏有此等英杰……”
黄鹏兴占据了客厅的侧面小飘窗,俯视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吉祥人,他知道,他们都知道,战争要来了。
十一月二十日,教育部发布最新通知,凡三年级以上,全部停课,包括吉祥技术学院,吉师大。学生、教师全部进入吉祥工厂,参与一线生产。
十一月二十三日,领主府发布战时动员令,号召吉祥人紧密团结在领主府周围,应对一切可能面临的外部危机。
十一月二十四日,新宋镇抽调五百青壮支援吉祥,并主动终止灰峡谷的开发,工程兵乘坐郭家客船返回吉祥。
十一月二十五日,湖堤、东山关隘野战医院成立。
军医院的刘院长率队,在湖堤处组建第一野战医院;刘瑶带队,组建东山野战医院;副院长赵蕈,率队跟随补给舰,组建内河移动医院。
步行街依旧繁华,小商品批发市场依旧人头攒动。
当外领商人赤裸裸的问出吉祥将面临的现状时,有吉祥人答道:“我们来此已经十五年了,只过了两年多的好日子。我们都知道,过的太好就会有人会嫉妒,要来抢夺你的财富;过的太差,就会有人会厌恶,要来攻伐消灭你。所以我们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只要我们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幸福和财富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是我们吉祥人一锄一犁刨出来的,那就是我们的命,谁来抢夺,就是我们的生死仇敌。我们从未远离过战争,我们更不怕战争!”
“以前,我们与恶劣的生存环境为敌,十余年死伤近万。最近,我们又被迫与同类为敌,死伤近乎万余,我们就是在不停的反抗、挣扎、反击中生存的,我们靠自己活着!”
“我们危难时,没人会帮我们;我们富裕时,眼红的倒是一堆。”
“没有少爷,就没有吉祥的今天,前年的领主府既挡不了风雨,也防不住蚊虫,直到我们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少爷和小姐才建了新的宅子,有少爷在,我们吉祥人就什么都不怕。”
“来吧,我们吉祥近三十万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够征服,赤焰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哪怕敌人再强大,也都是纸老虎!”
纸老虎一说,是王玄随口说出去的,这也托了赵公子的福,那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家伙。
这些来自普通民众的言语,都被吉祥的五大报刊收录,展示在世人面前,一时间,倒也起到了稳定民心的作用。
这些简单朴素的话语,引起了吉祥人的共鸣,尤其是老吉祥人。
新一代的自由移民们,也在努力的将情绪向老吉祥人靠拢,虽有些不伦不类,但终究是希望吉祥能够大难不死,度过难关。
那些被赦免的奴隶们,群情激愤,男女老幼都愿参军,为了保卫新家园而战。他们比谁都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永远没有属于自己的店了。
十一月三十日,领主府公告,战时动员令正式实施。
除了保持工厂的基本运行外,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人们,全部征召,进行基础军事训练。
一时间,应招者远超在册人数。
“他们爱吉祥,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爱他们呢!”
这是王玄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一反应,这句话只有现场的王碧知晓。
随后,吉祥商盟发起保卫吉祥的筹款活动,仅仅三日间,便筹得款项三百余万金币,并及时送至领主府。
同一天,吉祥技术学院。
“同窗们,我们将暂停学业,奔赴各工厂,顶替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们的工作,他们将支援前线,为了守卫吉祥而浴血奋战,能不能回来不知道,但,该我们做的不能耽搁哪怕一个呼吸。”
“一班,炼钢厂,打起旗帜,出发!”
“二班,五金厂,打起旗帜,出发!”
“三班,火炮厂~”
吉师大也在行动,但,工作却相对舒适些。
“少爷体恤我们,但我们自己不能放松,吉祥没了,我们就什么都没了。”
“一班五十人,支援政务院,出发。”
“二班一百人,支援军部,出发。”
“三班、四班一百五十人,支援404,出发……”
他们中,有的还是稚嫩的孩子,有的还是水灵灵的小花骨朵,但,战时动员令下,没人退缩,就连胡越的留学生们,也踊跃向前。
在吉祥的一年多来,他们虽不清楚自己学到的是怎样感天动地的本领,但也知晓吉祥人对自己并未藏私,一视同仁。
如今吉祥有难,身为半个吉祥人的他们,责无旁贷,哪怕只是为了同窗之谊,为了心中的那份感恩。
“今年的建设目标达不到了吧。”
王玄最近就没回过领主府,政务院就是他的第二家,几乎每个时辰都有事情要处理,都有人员要接待。
“若败,达不达得到又有何意义;若胜,达不达得到又有何区别。”
王玄哈哈大笑,道,“老爷子敞亮,还是你看得明白,倒是我关心则乱了。”
谷老爷子自嘲一笑,“少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躲不掉的,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成,则吉祥大兴,败,则吉祥消亡,我们只能尽力保证不输,胜不胜就看对方了。”
谷老爷子的这番话所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在王玄看来,这就是兵法之道,胜不胜靠敌人,败不败老自己。
“还是患得患失啊,累死累活,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换来今日的和平与安宁,突然间说没就要没了,心中实在难安。”
“哎,这仗还没打呢,怎知就败了呢。”
老爷子倒是气定神闲,也许是这些年什么都看开了;也许,只是单纯的给王玄解压。
王玄也知道,这或许是在给自己打气,论起对吉祥的感情,两个自己也比不上谷老爷子、赵升他们那一代人,那是印在骨子里的热爱,是信仰,是征途。
“老爷子,你吃个冰激凌吧,我阿兄做的,可甜了!”
花儿拿着蛋卷形状的冰激凌,递给了老爷子一只,那是王玄提取甜叶菊叶子内的糖份制作的,配以奶酪、蛋、淀粉,味道极佳。
“哎呦喂,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老爷子顿时面似桃花,褶子内都能藏下花瓣了。
王玄纳闷,这姑娘自从上次被老爷子忽悠去了河东,记仇了好一阵子,今日怎地转了性子,主动送上了宝贝似的冰激凌来。
这时,小丫头似无意的眨了眨左眼,王玄懂了,这是在给自己收买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