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本门派规矩,纯阳宫中最小辈弟子每三年举行一次比武大赛,年满十四岁即可报名,此举用以考核出强者。近千名弟子比武决出前十名。多位长老会在这前十名中选出自己的得意徒弟今后三年亲授武功。可以说一场比赛决定着三年或是终身的剑术水平,大家的共识是一旦一次落后以后三年便更难以追赶,正是一败毁三年。
独孤正好十四岁,但却被门规排除在外,无法参加剑法比武,这种打击,独孤都默默承受。独孤喜欢剑法比武,即使是和强于自己的人决斗,只要有剑,他也是敢的。
前几天和独孤同住的几个师弟都在讲一个故事,因为独孤日日夜夜剑不离身,连洗澡都背着剑,他的剑被感动了。这剑夜里变成了美女,一丝不挂,独孤摸出了差别,一看是个美女。美女说她被独孤感动了要报答他,可是独孤燕却大喊大叫,说:“你快变回去!”
其实这是独孤做过的梦,给一个师弟讲了,传来传去给传成真事了。不过这梦里的女主角不是映雪,她是独孤少年时梦到过的第二个女子。第一个女子是映雪,独孤从小就把映雪当成亲姐姐,映雪去哪他都跟着,直到这个梦发生。梦里只有独孤和映雪两人,独孤在梦里跑了马,从此以后独孤对映雪的感情就变得复杂一些了。
映雪今年满十五岁,且这一年正好是有比武的一年。风止寒和曼胡缨在三年前的比武中分别是第一名和第二名。映雪今年的目标是夺得前十,希望被某位长老选中亲传剑法。还有两个月就要比武了,映雪每天勤奋练习,誓要将自己的剑发挥到极致,取得满意成绩。
“以师姐的武功,我觉得这次一定能闯进前十。”这时独孤看着刚刚练完剑的映雪说道。
映雪斥道:“哼,要是他们武功都像你这般稀松平常,前十倒是手到擒来,我不理你了,我去找风师哥陪我练剑。”说着映雪身形轻如飞燕的飞奔出庭院,向风师兄的练武场跑去。
独孤看着映雪的背影,想到近日来不但不能陪师姐练习剑法,自己连报名的机会都没有,无情的被教规排除在外,不禁黯然神伤。“这教规到底有多少条款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啊?”独孤坐在地上想着,仰望苍穹,“苍天啊,什么时候这规矩的无形牢笼会为我打开一扇门,我要自由......”
这是为什么……
这时听到空中呜呜哇哇的叫声,小雕飞过来落了地,晃晃悠悠的走到独孤面前。独孤见它肚子鼓鼓的,一定是刚刚美餐完才过来的,这是它的风格。独孤道:“小黑黑,别人不让我报名比赛,咱俩比试比试!”独孤提剑拿出刚学的几招攻向小雕,刷刷刷刷几招下来,竟然都被小雕给欢蹦乱跳的躲避掉了。
独孤刚有些惊异于小雕今天的表现,这一刻小雕呜哇几声怪叫,朝着独孤攻了过来,一人一鸟摔打在一起.....过了久时,直到独孤累的筋疲力尽。抱着小雕躺在地上,独孤望天兴叹,慨叹自己的武功不济,可能谁都比不过,若是自己有报名的机会,恐怕结果也是首战出局。
过了一会,独孤对小雕道:“天天吃鱼,你是不是有些厌了,不如我俩去抓两只野鸡吃吃如何?”小雕闻此言大喜,刚刚吃饱来的现在看着又是饿了,在地上活蹦乱跳,摇摇摆摆在前带路,一人一雕向山上走去。
与小雕熟悉之前,少年独孤还是一个好猎手,水陆空三栖捕猎都不在话下。
潜入水下捉鱼,独孤身手如鱼鹰鸬鹚一般,区别是自己不能将一条大鱼活吞。映雪喜欢吃鱼,独孤几乎将渭水里各种鱼抓了个遍,还好独孤没有抓到过类似河豚的那种毒鱼,不然映雪就危险了。
陆地捕猎,自编罗网捕捉小雕可见一斑。捕捉鹿羊等物在独孤都不在话下,只是独孤从来不猎这种大动物,因心中不忍。
为了空中捕猎,独孤自己制作了一只弋,类似于箭后带绳子的弓箭。一射一拉之间,猎物就从空中落到手里。由于勤奋练习,独孤的弋可以直接对天空中飞鸟动手,非常准确,真叫做天空猎。这工具为独孤立下过汗马功劳,野鸡,麻雀,鸽子都打了无数。有一次独孤打下鸽子,竟发现是掌门人发出的信鸽,独孤将死鸽子连通信扔到了方掌门的院子后撒腿就跑,因此惴惴不安好几天。独孤小时候也想做射雕英雄,想来个一箭双雕,只是认识了小雕之后便将所有雕鹰之类猛禽如人一般看待。
不知怎的,今天山中不见野鸡,小雕在空中盘旋几次,都失望的飞了回来。
既然没有野鸡,就捕些麻雀吧,独孤这样想着继续往深山走去。
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习武禁地,忽听到兵器交接之声,远远望去,但见是风师兄在练习剑法,旁边还有一长须长者,正是掌门方道真。依据纯阳宫禁律,传不过六目,偷学武功是要被逐出山门的。独孤刚想走开,被风师兄新学的剑招震惊并牢牢吸引住了。独孤想着走开但脚步却越走越近,一时间将禁律全都抛到脑后,不自觉的也跟着一招一式的转动着手臂手腕,已然入迷。
这时一群麻雀朝方掌门方向飞了过去,小雕原地顿起一丈多高,而后斜向而动飞扑向雀群,如箭一般快。方道真见一只雕向自己飞扑来,终身一跃,欲挥剑斩杀小雕,这一剑下去小雕必然被砍成两半。独孤大惊,高声喊道:“住手!莫伤那雕,躲开那剑!”小雕听声弃了雀群,向上转向,飞得老高。方道真剑在空中停住没有动。
这下完了,独孤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怎么走到方掌门面前的,之后双膝跪地,不敢说话。
方掌门见来人,是纯阳弟子妆扮,大怒的问独孤是何人,独孤道:“弟子是独子辈弟子独孤燕,自幼在纯阳宫长大,这雕是我的朋友,我们在山里捕捉麻雀,不知不觉闯入了习武禁地,请师父……”
方掌门斥责道:“此乃习武禁地,未经许可入内,该当何罪,风沚寒,你说给他听!”
风沚寒道:“此罪当罚脊杖三十,逐出山门。师父,此人自小孤苦无依在纯阳宫中长大,他身世不明,本身就没学过剑法,看了也是学不会的,请师父念他不是存心冒犯,从轻发落!”
方掌门捋着发白的须髯道:“纯阳宫弟子中还有不会武功的,我到还真不知道。”
方掌门指着独孤燕道:“你刚刚是否偷学我传授剑法?”
独孤不敢隐瞒,只说看到了风师兄练了几十招剑法,并没听到师傅说什么,只看到师傅一动不动的看着风师兄练剑。
方掌门道:“你背后背着剑,现在你和风沚寒打,用刚刚风沚寒的剑招来攻他。”对风沚寒道:“你只许防守不能进攻。”
独孤不敢不听,取下斜阳剑的过程中,已经回想起风沚寒刚刚练的一共是二十八招。
此刻风沚寒已经摆好姿势准备接招,独孤开始准备进攻,独孤心想师父一定是想看看自己的学习能力,如果自己打的好也许他不会责怪反而会允许自己学剑。掌门人第一次跟自己说话就让自己比武,真是对自己厚爱啊!
与风沚寒交手,独孤心里上占据完全的优势。平时与师姐过招,独孤是万分小心,很怕自己伤了师姐一根毫毛。有机会与风沚寒过招,独孤必是无牵无挂可以全力拼搏。二人对视间,这二十八招已在独孤心里快速排列组合着。
一阵风吹来,趁风沚寒一个眨眼,独孤就攻了上去,二十八招一口气就噼里啪啦攻了出去,如雨点一班,但见风沚寒犹如疾风中的一根勁草,身子很稳步伐迅速,只是用步伐就将独孤困在原地的一个圈内。二十八招都一一拆解,不急不忙。转眼间这场比试就结束了。
独孤此时内心十分复杂,就刚刚的比武,风沚寒的剑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得多,简直高不可攀。风沚寒比独孤大六岁,但这剑法的差距让独孤感受到了什么叫蚍蜉撼树。
愣了一会,独孤又跪倒在方掌门面前,一声不敢吭,只得等待发落。
方掌门道:“我看得出,你的话是真的,你确实不会什么剑法,你用剑骗不了我。”
这时风沚寒单膝跪地道:“师父,燕师弟并非存心偷艺。此人虽自学剑法但看得出非常刻苦。此人人品一向端正,天性自然淳朴,与禽物无异,请师父从轻发落!”
独孤燕之前和风沚寒不熟,因为师姐背后总说风师兄好处,独孤因为嫉妒,很少去看师姐与风沚寒练剑。独孤听到风师兄这么说自己也纳闷,想来那句说自己’与禽物无异’一定是映雪说给他的原话。
方掌门看了看独孤燕,又看了看小雕道:“罚后山面壁思过三年,将今日所见剑法全部忘记。”说着转身离去了。
风沚寒和独孤燕都站起了身。风沚寒没说什么话,也跟着师傅的方向走了。
独孤这时脑中一片空白。
偷学掌门传授剑法的事,几十年来都少有发生。这次也算是从轻发落,独孤没有被打脊杖算是幸运的,没有被赶下山,对独孤来说也是幸运的,毕竟自己只是孤苦无依的十四岁少年。
次日,独孤别过了映雪和众师兄弟,与小雕一同去了后山山洞。临别时,映雪哭着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给了独孤,是一些书,以及四季的衣服和一些食物。
风沚寒道:“师妹不要哭了,只是三年,这段时间师弟可以潜心读读书,将来出山在宫中作个文学讲员也是挺好的。”
曼胡缨拿出一本剑法书递给独孤,这是他得到的一本华山派剑谱,独孤要是想练剑法可以看看这个,可以学来强身健体。
映雪告诉独孤有任何事情让小雕过来报信,独孤洒泪离别众人。
现在在后山面壁思过的人只有独孤一人,诚寂寥矣!每月中旬会有人送来米、蔬菜等食物,需要自己动手烹煮。住处是思过禁地的山洞,这山洞倒是有的是,自己可以随便挑。
这思过禁地也只有特定送米的弟子可以来,其他人禁止入内,女弟子更是明令禁止踏入的。传闻在思过禁地人很容易被困的发疯,会变得如野兽般凶残。传说也有武功走火入魔者常年在此,所以大家也都不敢或不愿意来此。
此时正值夏末,想到要在洞中度过三年还见不到师姐,独孤不禁伤感惆怅。
这思过禁地离独孤偷艺的禁地很远,是一块用土墙围起来的一大块面积,风景倒是不错,处处鸟语花香。
这思过的日子,最难受的是第一天夜晚。山风呼啸,风摇曳着山上万物,发出各种可怕的声音,简直你怕什么就有什么声音,如同魑魅魍魉一同行动,简直是风声鹤唳。独孤不那么怕但也觉得声音怪怪的,还好夜里小雕都会来做伴。独孤小时候和师兄弟们一起聊天,大家讨论夜里不敢出门的原因都说是怕遇到鬼,偏偏独孤总是觉得夜里出门会遇到神仙,此种区别让独孤的胆子确实看上去比别人大的多。
几天之后独孤就习惯了这独处的生活,平日把师姐拿过来的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每天练习华山剑法,终日自我修炼。独孤此间自创了不少的剑招,每日早上被鸟叫声唤起就起舞一直练剑,饿了有什么吃什么,日落天黑后伴着流水声睡去,日子确实过得漫长。
疏松细草,山洞清幽,时光如静止一般,过的很快,秋意日深。
随着树叶退绿,百草凋零,秋入深山,一抹斜阳映照之下,更增了几分萧索。
独孤在秋风落叶中见识了自然的杀意。
风飘飘,雨萧萧,近日来雨水不断,气温渐渐凉了,独孤的眼神中渐渐增加了悲凉之意。
这日独孤正肆意挥舞长剑探索剑法时,听得山下不远处有野兽争斗之声响,有鹤鸣之声,又有虎啸山林之音,不禁大惊,提剑下山查看。没走几步便见三只白斑猛虎围住一只白鹤,白鹤似乎有伤不能飞行,在虎群中与几只老虎对峙,时而跳跃,时而拍打翅膀驱赶老虎,情势非常危急,独孤心想这白鹤比小雕还没心没肺,竟然敢主动招惹几只老虎,眼见白鹤危在旦夕。
趁着老虎被白鹤一次吼退之际,独孤大喝一声,高举斜阳剑冲向虎群,虎群也是一惊,又向远处退去了几步,独孤趁机进前抱起白鹤向山上跑去。
三只老虎醒悟过来,随后就追,呼啸声响彻山谷。独孤抱着白鹤向山上绝壁跑去,因老虎不熟知地形,加之独孤之字步法乱跑,老虎身长力大竟没有少年灵活,几次扑空。独孤知道老虎会爬树会游泳,但是后山绝壁老虎是爬不了的。这一刻独孤抱着白鹤已经跑到绝壁之下,独孤头也不回将剑向身后扔去,老虎见扔来武器,分散躲避开了。独孤没有停顿,一手抱着白鹤快速跳上绝壁,手脚并用,眨眼间爬上了一丈多高,余光看一只猛虎随着跃上,独孤往旁边一跃,单手抓住一块凸起石头,躲开了虎爪。趁老虎这只落下之机,一口气向上爬到三丈高的地方,这地方老虎肯定是够不到了,独孤才喘息了一下。老虎守在下面,虎啸声被绝壁反射向山下传去深林的小动物们都为此安静下来。
独孤想幸好今天不是送米的日子,否则送米师弟也危险了,今后应该让小雕来送饭才安全。独孤抱着白鹤在绝壁中找到一个特小的山洞,只容下他蜷曲躺着。独孤抱着白鹤曲着身子躺着,不时的看看下面的老虎,希望老虎看不到他们自然退去。一个下午时间老虎都在,独孤不知不觉睡去了,这是独孤第一次没有抱着斜阳剑睡觉的一晚,这晚独孤睡的很安稳,月光整晚都照在少年独孤的脸上。
次日醒来,独孤发现白鹤不见了,绝壁下的老虎也不见了,只看到斜阳剑还在那里。
该不会白鹤跌落了被老虎掠去了,但绝壁下不见白鹤的羽毛,独孤爬下绝壁捡起昨天抛下的斜阳剑,背在身后,走了回去。
独孤唤来小雕,让它送信给映雪师姐,说山中有虎,不可让人送米过来,此后每月由小雕负责飞运食物。送过信,独孤让小雕查访附近山林,寻找三只白斑老虎和那只白鹤。
如此又过了几天,小雕竟然什么都没发现,独孤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每日看书练剑。
秋雨飘零一夜,已入深秋。
这日独孤早起练剑,忽听到后山绝壁之上有鹤鸣之声,绝壁的顶端是纯阳宫幽冥禁地,有很多恐怖传说。纯阳宫弟子如私入那里,按照门规是先脊杖一百,后废去武功,逐出师门。其实脊杖一百人就已经很难活着了。听说有前辈练功走火入魔者被禁于那块禁地,用锁链锁着如同野兽一般。历代纯阳宫掌门和德高望重的长老百年后会埋在那里,此地也称纯阳死地。但纯阳宫明文规定不允许前去祭拜,只能祭拜纯阳宫中摆放的牌位。
独孤恐白鹤定是飞去了后山幽冥禁地,不知它伤好了没有。这几天小雕都不见老虎,难不成狡猾的老虎绕道也去了那里?独孤分辨出这鹤鸣声就是那天的白鹤,独孤鼓起勇气,根据仙鹤的声音来到绝壁下,犹豫了片刻后,向绝壁最高处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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