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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平步青云 下

琵瑟山庄之残月 亲亲雪梨 3968 2022-10-31 17:32

  陆勋跟梁翊交接完,便面无表情地走了。宫里谁都知道,他很排斥梁翊;不过他也知道,梁翊根本不在乎他的排斥,这也让他很郁闷。

  在陆勋看来,梁翊这小子简直运气好到爆。这小子出身也不怎么高,偏偏练得一身绝世武功,还写得一手好字;救了两次驾,赢得圣上无比的信任,因此圣上不顾太后竭力反对,执意要将他留在身边,让他成为自己的心腹;这小子去了一趟越州,一刀杀死了夜秦太子,还救了公主,让公主迷得死去活来;又凭借一副还过得去的皮囊,让京城的大家闺秀都丢了魂。一时间京城流传的竟然都是这个梁公子的传说,说他是整个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也不为过。

  最可气的是父亲陆岩竟然也对他大加赞赏,他刚来的时候,还让自己多照顾他。陆勋无意中抱怨,他不过只是一个运气好的乡村野夫,却被父亲骂了一顿。本来天子的侍卫都是从贵族子弟中精挑细选的,代表着家族至高无上的荣耀,而这个臭小子的父亲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从五品地方官,他凭什么能站在天子身边?陆勋不服气地想。

  九月中旬,因为越州的事情,赵佑真再度和夏太后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赵佑真就指责夏太后,说趁自己病重不能上朝之际,太后冒用天子之名杀掉了越王,才让越州损失如此惨重。夏太后哪儿能咽的下着口气?她指着赵佑真的鼻子破口大骂,骂他不仅没良心,而且没脑子。世人都看得出越王的狼子野心,唯有他还天真地相信兄弟之情。赵佑真再度气到晕倒,醒来之后,便再也不想在皇宫待下去了,偷偷跑到了华阳城以北的京畿地带。

  陆勋一直生活在京城,其实他很喜欢跟赵佑真四处游山玩水,而且有皇上担着,他从来都不担心会受到太后的责罚。赵佑真心情极度烦闷的时候,常常去两个地方。第一个是城郊的紫竹林,那里葬着他少年好友;第二个就是京畿的长垣谷,那是他父亲驾崩的地方。对陆勋而言,他更喜欢长垣谷,那里空旷宁静,曾经的腥风血雨如今早已了无痕迹,好像这个山谷有一种洗刷岁月的神秘力量。

  赵佑真一来到这里,就会变得格外真挚。他有时会自言自语,有时也会问陆勋一些问题,不过都是千篇一律:“你说,当天在长垣谷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和顺十二年,京畿齐王叛乱,先皇采纳卫将军金穹建议,御驾亲征。归途中来长垣谷拜访山鬼先生,拜访完后,先皇突发心痛病,只能在长垣谷安营扎寨。岂料夜里突然遭遇齐王袭击,金将军冲入帐中保护先皇,待一切平静下来以后,先皇胸口插了一把匕首,刀柄上刻着精致的蛟龙出云图案,而金将军早已不知去向。

  彼时先皇已经不能言语,颤抖着手写下“立三,杀太…”四个字,当时右丞蔡赟、太尉江统、翰林大学士苏贞都在场,都能证明这是先皇的遗言。而关于金穹的去向,江统和苏贞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苏贞坚称金将军已被人所害,或者已经被俘;而江统则认为,先皇遇害,金穹要么是凶手,要么是畏罪潜逃。争来争去都没能争出个所以然,金将军的行踪,便成了一个未解之谜,随之而来的是整个金家的覆灭。而民间更是闹得沸沸扬扬,各种流言蜚语不绝于耳,卫将军府上“忠厚传家”的牌匾被一些愤怒的青年摘下来,踩了个粉碎,精致的府邸也被毁于一旦。近几年来,几位严谨的史官想重新更正这段往事,京城百姓这才发现整个事件都是疑点重重,不免对当年的冲动有几分懊悔。

  毫无疑问,陆勋也是相信金穹的,对于金家的遭遇,他一直心怀同情。不过父亲叮嘱他,有些想法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要轻易说出来。所以面对赵佑真的提问,他只能选择沉默。

  赵佑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孤单地坐在那里,直到一支箭落在他身边,他才吓了一跳。而陆勋已经跳到他面前,冷静地说:“陛下,几个山贼而已,不要担心。”

  长垣谷的确是个易攻难守的好地方,赵佑真一抬头,就看到几个山贼一脸骄傲地俯视着自己。陆勋拔出剑来,凛然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废话不说,我们飞龙山又要钱又要命!”

  虽然陆勋武功盖世,且有种莫名的兴奋,可赵佑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双腿发软。一阵箭雨袭来,他便吓得跌坐在地上,用胳膊挡住了脸,不停惨叫。箭全被陆勋挡在了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几个黑衣山贼纵身一跃,冲着二人杀了过来。意外的是,这几个山贼居然武功不弱,而且还会阵法。陆勋一时没顾得上,就听赵佑真撕心裂肺地大喊:“陆勋,快来救朕!”

  陆勋大惊,回头一看,一个山贼高高跃起,明晃晃的剑对准了赵佑真的脑袋。他三步并两步飞了过去,却只见一支箭倏然而来,正中那山贼的胸口。

  陆勋一看,约在三十丈之外,有一个青年骑在马上,手中拿着一张硕大无比的弓。虽然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可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潇洒而自信的气度。

  那青年策马走近了一些,又架起手里的弓。陆勋这才发现,那弓比刚才看到的还要大,弓弦是金黄色的,弓臂却一片漆黑,颇有些奇怪。不过如果换做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拉开这把弓。可那青年非常轻松地拉开弦,然后一放箭,那山贼的头领便跌落到谷底来了。

  “喂,孩儿们,你们老大都死了,你们还要不要再打了?”青年骑着马走到跟前,笑嘻嘻地跟那些山贼们说。可是他一看到赵佑真和陆勋,便有些呆住了。

  当然,赵、陆二人也呆住了,赵佑真有些激动地说:“这,这不是在尚州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壮士吗?”

  青年犹豫了一下,想行礼,却又止住了,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陆勋先把剩下的几个小喽啰全给解决掉了,这才过来跟梁翊打招呼:“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富川梁翊,字辅明。”梁翊下马,拱手说道。

  “你,你说什么?你叫梁翊?”赵佑真不顾一脸狼狈,走到梁翊面前,感叹道:“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一身英雄气,果然如此啊!”

  梁翊清清嗓子,谦虚道:“公子过奖了!”他想了想,硬着头皮问:“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你不要去上林苑做什么校尉了,跟在我身边吧!”赵佑真热切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上林苑?这是皇命,我不能违抗的!”梁翊硬着头皮演戏,只觉得周身僵硬,一秒都演不下去了。

  “我便是给你官职的人!”赵佑真盯着梁翊的脸,说道:“朕便是当今天子!”

  梁翊惊讶得有些浮夸,他扑通一声跪下,一句“惶恐”还没出口,便被赵佑真给拉了起来。赵佑真依旧热切地说:“你有盖世武功,斩杀夜秦太子,立下赫赫军功,又两次救朕于危难之中,这一切真是天注定!我只问你,你可愿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左膀右臂?”

  陆勋深知赵佑真求才若渴,但是他劝道:“陛下,此人来历不明,不可冲动!”

  梁翊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位将军说得对,其实您对我一无所知,还是先了解清楚得好!”

  “你们不懂,吟月姐说了,对待人才,心要赤诚,手要大方,脑子要快!梁公子是栋梁之才,我不能错过!”赵佑真笑着说:“不过我只问你一点,这已经出了京城好远了,你不去上任,来这里做什么?”

  “睹物思人。”梁翊低下头,说道:“一位故人曾路过这里,再也没有回来。如今我要去京城谋职了,想来跟他说一声。”

  赵佑真默然点头,说道:“看来,你我也是有缘,我也是来睹物思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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