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晚上下了一场雪,二人拥着暖炉,静静地看纷纷扬扬的雪花。映花依偎在梁翊怀里,呢喃道:“大魔王,反正咱俩都已经成亲了,你不必非要回到京城了吧?”
梁翊抱着她,轻声道:“如果我只为了得到你,才待在你皇兄身边,那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可人与人之间,总免不了互相利用啊!再说你就利用我皇兄这么一次,没有害他,也没有害别人,怎么就不行了?”映花眨眨眼睛,不解地问。
梁翊摇头道:“他对我报以最大的信任,如果我不辞而别,他定会失望之极,以后再也不会相信别人了;再说,你是他最珍贵的人,我利用他对我的信任,把你从他身边抢走,你说,这还不算害他吗?”
映花又钻回梁翊怀里,小声道:“好吧,你说得都对。”
“他有恩于我,我至少要把他的恩情还清了,再带你走吧!”梁翊凝视着屋外的飞雪,叹了口气。
“那对我二哥……不,对云庄主呢?你也是这样想的吗?”映花盯着梁翊的眸子,有些不安地说。
梁翊为难地低下头,不过片刻,他抬头一笑,说道:“那当然。”
“唉,你真是连骗我都不会骗!”映花又困了,懒懒地说:“你们男人之间的事,你看着解决吧!反正你对我好就行!”
梁翊拥着映花,只觉暖意融融。他轻轻摇醒她,柔声道:“这么早就睡,多没劲,咱俩出去打雪仗吧!”
“不打,不好玩儿!”
“那我出去堆个雪人给你玩。”
梁翊说罢,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他兴致勃勃地捧着雪,一层一层地把雪堆了起来。小黑笨笨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他呵斥了几声,小黑非但不怕他,还跳到了他堆的雪球上,梁翊随即笑骂了几句,跟小黑玩儿了起来。映花痴痴地看着他,他心里永远住着一个孩子的灵魂,聪明机灵,活泼好动,可那个灵魂,好像只有在此时才能释放出来。他笑着跟自己招手,那笑容也如孩童一般纯真无暇。不知为何,映花有点想哭。她走近他,这才发现他根本没戴手套,于是惊呼道:“你的手冻坏了吧!”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冷,我手暖和着呢!不信你看!”梁翊笑得一脸明朗,刚要给映花看手,却冷不丁地弯腰捧起一把雪,冲着映花撒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坏!大魔王大魔王!”
二人在雪地里追成一团,小黑也来凑热闹,跟在他们后面跑得一颠一颠的。这场追逐以映花筋疲力尽结束,梁翊毫不犹豫地把她扛起来扔在了床上,脸上的孩子气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脸邪气的坏笑。
一夜好眠,第二天吃完早饭,梁翊就听见外面又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他心里一紧,心想太后不会又派杀手来了吧?他刚要出去应对,黄文远领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说道:“梁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京畿近卫军调来的孙林孙将军,从今天开始,他奉命守卫梁府的安全。”
“奉……奉命,奉谁的命?”梁若水一头雾水地问。
“梁府监,在下是奉圣上的命,特来保卫您和梁夫人的安全,以解除梁副使的后顾之忧。”孙林说道。
如此一来,梁府的安全不用担心了,此举既能体现圣上体恤臣子的情怀,又让梁翊失去了呆在家里的理由,没想到赵佑真还有这番谋略。可梁翊转念一想,这想必又是宁妃的主意吧!他谢了恩,盘算着什么时候回京合适。梁若水却感怀圣恩,让他俩初十就回去。映花一听就要哭了,梁翊握住了她的手,她才把眼泪咽了回去。
初九晚上,梁若水吩咐厨房做几个好菜,他要跟儿子喝几杯酒。全家人都拦着他,他却固执地将一瓶浦州老窖藏在怀里,说就喝一杯。家人都知道他执拗的性子,也担心再这样争执下去对他伤口不利,遂由着他去了。晚上梁夫人拉着映花在房间里说体己话,梁翊陪父亲在正厅里喝酒。父子二人很少这样独处,谁也不说话,气氛一度十分尴尬。梁若水抿了一口酒,嘿嘿一笑,说道:“小子,养了你十五年了,现在我才尝到当爹的甜头。”
“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惹您生气了。”梁翊坐得笔直,乖顺地说道。
“不是你不懂事,是我对你期望太高。如果你是我的儿子,你长成混蛋,我也无话可说;可你毕竟是金家的孩子,如果你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无颜去见你的父母。”梁若水又抿了一口酒,眼睛有些泛红:“我也知道,你为了当好梁家的儿子,做了多少努力,受了多少委屈,每逢你家人的忌日,你都不敢在家里祭拜。有时候看着你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梁翊鼻子发酸,他挤出一个微笑,跟父亲说:“爹,我哪里还有别的家人,我就是梁家的孩子。”
梁若水一愣,随即哈哈一笑,眼泪却流了出来,他赶忙用袖子擦掉,豪迈地说:“小子,你如今出息了,你爹我就算见阎王,也有了底气了。”
“爹,不准随便说这些!”梁翊急忙打断了父亲的话。
“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这些年来,因为你在身边,我和你娘才有了活下去的盼头。我也会思念我家颀儿、翊儿,看着你,我也会想,如果翊儿活下来,现在会是什么模样?”梁若水看着儿子,动情地说。
“就是这副模样。”梁翊闪着泪花,笑着说:“爹,你想什么呢,我就是翊儿啊。”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你这孩子,我没白养!”梁若水一高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他晃晃脑袋,纳闷地说:“难道我真不行了?怎么喝一杯就开始晕了?”
梁翊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说道:“爹,映花如今已经嫁到梁家了,户帖上应该加上她吧?我去给您拿笔,您在这里签个字,行不?”
待梁翊把笔拿回来,梁若水已经醉得不像样子了。他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户帖,胡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梁翊微微一笑,将户帖揣在怀里,背起父亲,把他送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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