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梁翊说沿途又布置了些兵力,可以启程回华阳城了。尉迟墨又愤恨又忐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铁青着脸坐上了车。苍葭山离皇宫并不远,只是周围都是崇山峻岭,群山绵延不断,纵有好几道关卡,但还是让人心生寒意。
梁翊紧跟在尉迟墨的马车旁,思索着回华阳城后该如何应对尉迟墨的反击。临近关卡,梁翊却突然觉得一阵诡异,这里寂静得可怕,也没有过路行人,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火药味。梁翊叮嘱先行部队要万分小心,可是传令兵刚把梁翊的话待到,前就听到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腾空而起的白烟几乎让人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惨叫声不绝于耳。
梁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四周,只见枯木攒动,树木间似乎有铁器的光芒。梁翊暗叫不好,在一支箭冲自己飞来之际,他抓住了箭簇,高呼一声:“有刺客!保护太子!”
梁翊常年习弓,心思之沉稳并非常人可比。眼下虽事发突然,可他不慌不忙,他高呼了几声,把兵力集中在尉迟墨的马车周围。半山腰突然闪出黑压压的一群人影,为首的一边高喊着“尉迟墨,你的死期到了”,一边拿着刀冲了过来。几支冷箭嗖嗖而过,梁翊身边的人纷纷倒下。护卫队几乎没有任何防备,被炸了一下,又被冷箭给射懵了,此刻完全乱了阵脚。不过他们看到梁翊充满杀气的眸子,似乎就看到了希望,于是也渐渐镇定了下来。
梁翊怒吼一声,一把抓起身后的弓,他放了几箭,顷刻之间,已有几位黑衣人倒在了地上。梁翊本以为会士气大振,结果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失所望——大虞的将士杀气腾腾,只是尉迟墨的侍卫依旧被黑衣人压制得死死的,见梁翊杀出一条血路,也萎缩着不敢上前,甚至有人跪地求饶。梁翊叹了一口气,又杀了几个人,却发现根本杀不完。自己单枪匹马冲出去倒是不成问题,可是尉迟墨怎么办?这位太子殿下号称文武双全,可在梁翊看来,他不过是会些花拳绣腿,根本没有任何实战价值。可见传闻就是传闻,信不得的。
梁翊回头看了一眼,层层白烟中,尉迟墨的侍卫纷纷丢盔卸甲,顷刻之间就被斩于马下。尉迟墨偷偷挑起车帘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梁翊。
梁翊几乎没有片刻犹豫,跟大虞的将士说:“我在前面杀出一条路,你们跟在我后面,围住北齐太子,不能让他受一点伤,知道了吗?”
“明白!”
虽然剩下的人不多,可他们斗志昂扬,意志坚定,让梁翊颇感欣慰。尉迟墨颤颤巍巍地骑上了马,梁翊一声怒喝,挥舞着手中的剑,将挡在前面的黑衣人纷纷砍杀后。他策马前行,在一个稍稍开阔的地方,层层白烟中,他拉开了弓,瞄准了站在高处的黑衣人首领。显然,黑衣人也发现了他的动静,首领一挥手,弓箭手立刻瞄准了梁翊。尽管箭纷纷冲自己而来,可是梁翊还是沉着地松开了弦。
哐当一声,手中的弓应声落地,黑衣人的首领也倒了下去。
群龙无首,黑衣人显然慌作一团,再也无暇顾忌尉迟墨。梁翊的手下趁机带着尉迟墨冲出重围,梁翊折断了插在右胳膊上的箭,忍痛说道:“快走!”
黑衣人追了上来,剩下的几个护卫毫不犹豫地转身抵抗,冯巍红着眼睛,急切地说:“副帅,你快带着太子殿下回到华阳城!这里交给我!”
“冯巍,你先走,我来断后。”梁翊语气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一支冷箭又飞了过来,冯巍惊呼一声,挡在尉迟墨身前,箭簇插到了他的锁骨处,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勉强停住。
“冯巍!”梁翊惊呼一声,来不及去救他,眼见对方的弓箭手又要放箭,梁翊毫不犹豫地拿起弓,镇定自若地连发三箭,三个弓箭手纷纷落在了马下。
冯巍挣扎着爬起来,有些看呆了,他自言自语道:“天呐,难道这就是三星逐日?”
梁翊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将弓背在了身后。庄主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再在人前使出绝技,否则很容易让人怀疑自己的身份。可眼下形势所迫,他不得不使出绝技来保护尉迟墨和他的弟兄。虽然心中忐忑,可他不后悔。
“副帅,我没事。这里你的武功最高,你要把太子殿下安全送回宫里,这儿就交给我们了!”冯巍也忍痛将箭折断,目光坚定地举起了自己的剑,在夕阳的照射下,蛟龙出云的图案分外耀眼。
梁翊一咬牙,跟冯巍说道:“冯巍,你给我活着回来,这是命令,知道了吗?”他来不及犹豫,又跟尉迟墨说:“太子殿下,快跟我来!”
冯巍笑得凄凉而坚强,梁翊不忍看他,转身怒喝一声,护送着尉迟墨离开。跑了一刻钟,才隐约看到了另一道关卡,正好有一行穿着盔甲的人正在过关卡,梁翊高呼道:“将军留步!”
那几个人回头,看到梁翊和尉迟墨,不由得吃了一惊,一个年轻人赶忙策马跑到梁翊身边,惊道:“梁大哥?果真是你,你这是怎么了?”
梁翊一见来人,也是眼前一亮:“楚寒?你怎么回来了?”
“年底了,蔡将军回京述职,让我同行。”楚寒又惊又喜,看到梁翊流血的胳膊,又惊呼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梁翊忍着痛楚,说道:“说来话长,这位是北齐太子,在回京途中有人暗杀,我一路拼杀,好不容易走到这里。”
蔡珏也骑马过来,听到梁翊所言,他皱眉说道:“莫非北齐的刺客想在我大虞杀害北齐太子,然后再嫁祸给我大虞?好有理由进犯我大虞?”
梁翊一听,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在夜秦刺杀了乌兰的三王子,此举似乎是给了北齐刺客无限灵感。幸亏今天保全了尉迟墨的性命,不然后果很难预料。
尉迟墨急忙辩解道:“那些人怕是我四哥尉迟砚派来的,他是想在大虞除掉我,然后自己当太子!”
蔡珏说道:“无论如何,现在我们要保证您的安全,先随我们进城吧!我想,就算刺客再猖狂,也不敢随便在城内下手。”
蔡珏先派了一拨人去解救冯巍他们,又派人去宫里通报,然后和梁翊一起护送尉迟墨进城。宫门口已经有人出来迎接,说太后和皇上在懿宁宫等候,要亲自给太子殿下压惊。梁翊筋疲力尽,伤口血流不止,不过还要去懿宁宫外侯着。尉迟墨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在进懿宁宫之前,他看了梁翊一眼,欲言又止。梁翊淡然一笑,先说道:“是我办事不利,虑事不周,让太子殿下受惊了。”
尉迟墨张张嘴,有些犹疑地说:“我一直以为我身边的护卫都是最忠心、最勇猛的,我也一向都很信任他们,因此才会把他们带到大虞。可到了生死关头,才发现最信任的人才反而最让自己失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几句话像重锤一样砸在了梁翊心上,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殿下不要想太多,快进去吧!皇上和太后还都在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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