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走到边境,几乎是昼夜兼行,走了差不多五天。梁翊在江湖逍遥惯了,如今带了这么多手下,他居然也没有什么不习惯,好像他天生就是领兵打仗的。
在十二月初五这天,梁翊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北齐太子尉迟墨。他身材颀长、面冠如玉,不仅能舞文弄墨,还精通音律,果真是“北齐第一美男子”,跟粗犷豪迈的北齐人很不一样。
梁翊前来迎接,尉迟墨很感动,他说:“大虞天子派贴身侍卫来接本王,可见大虞的诚意。此番来访,若大虞有什么难处,我们也应鼎力相助。”
一听这话,梁翊和冯巍马上就不乐意了。如今是北齐的日子不好过,这才主动走访大虞;尉迟墨这么一说,倒像是大虞求着他似的。冯巍立刻拉下脸来,梁翊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然后微笑着说:“太子殿下带着北齐的盛情而来,我们大虞理应以礼相待;不过您身上还背负着北齐的使命,想必也十分疲劳,因此殿下不必为大虞忧虑,在大虞期间,您可放宽心,尽情放松。”
冯巍听得暗爽,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尉迟墨心中很不爽快,却又不得不保持着风度,他干笑了几声,便上了车。虽说大虞的天子是个软蛋,可他手下还是有能臣的,可见大虞崛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尉迟墨掀开帘子,看到梁翊笔挺的身影,他心中暗暗犯难。像梁翊表面谦和有礼,而骨子里十分傲气的人,是十分难对付的。这一路都要跟他打交道,尉迟墨愈发郁闷。
好在一路很顺,并没有什么袭击,而且梁翊面子功夫做得极足,让尉迟墨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景瑄十四年腊月十二日,北齐使团抵达虞国都城华阳城。大虞天子赵佑真、实际掌权者夏太后亲自站在千秋殿外迎接,文武百官分立千秋殿两侧,一切接待皆以最高规格。
夏太后对尉迟墨颇为亲厚,尽管病体衰弱,却一直勉力支撑。尉迟墨知书达理,风度翩翩,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他称赞夏太后和赵佑真治国有方,羡慕大虞有忠诚而贤明的臣子,对大虞的国力赞不绝口。他极尽赞美之词,又不让人感到敷衍,北齐太子的贤名很快就传遍了华阳城,很多人都想一睹他的风采。
当天晚上,在夏太后举办的国宴上,尉迟墨见到了映花公主。不过映花根本就懒得理他,行过礼之后,她就一直在偷瞄梁翊。她的如意郎君一身戎装,雄姿英发,说不尽的英俊潇洒。尉迟墨没有察觉到,他痴痴地注视着映花俏丽的脸庞,声音温柔和煦:“早就听闻映花公主是位绝世美人,琵琶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哦…”映花没有理会他的殷勤,只是漫不经心地说:“谢太子殿下夸奖,不过我今天根本没有弹琵琶啊!”
“公主殿下虽然没有弹琵琶,可您有一双绝世美手,手指洁白修长,一看就是弹琴的手!”尉迟墨笑着说道。
“我的天!”映花翻了个白眼,心想,如果不是先遇见了大魔王,说不定还真被这个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去。她敷衍地笑笑,说道:“谢太子殿下夸奖。”
“不必客气,本王排行老五,你可以喊我一声五哥。”尉迟墨声音越发温柔,说道:“当然,也可以喊我一声墨哥哥。”
“噗!”映花差点被呛到,她冷不丁地看了尉迟墨一眼,说道:“你叫尉迟墨?”
“在公主喊本王的名字之前,本王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悦耳。”尉迟墨陶醉地说道。
映花已经无语了,她说道:“你叫鱼吃墨?可你为什么不叫鱼喝水?”
尉迟墨没有生气,哈哈大笑了两声:“公主殿下好幽默!”
王公大臣们都看了过来,映花羞红了脸,不想再跟尉迟墨纠缠下去了。宁妃走过来,柔声道:“映花,昨天太医说,你不可太过劳累,也不能饮酒,否则眼疾会再度发作。天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佑真扭头喊过梁翊,说道:“梁护卫,你先护送公主回去!”
梁翊求之不得,感激地看了宁妃一眼,宁妃却若无其事地坐在了赵佑真身边。梁翊瞪了尉迟墨一眼,不过尉迟墨并没有发现。回去的路上,映花很不高兴,她跟梁翊说:“你不要保护那个鱼翅了!我见了他就烦!”
“我见了他也烦!不过他过几天就走了,这几天你也不要再见他了。”梁翊温言劝道。
映花温顺地点点头,她还想再跟梁翊小聚片刻,却也知道现在人多眼杂,梁翊还要回到宴席。她闷闷不乐地送走他,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暖玉宫。冯巍有些羡慕地说:“副帅,你说你命咋这么好?映花公主对你死心塌地的。”
梁翊不屑回答冯巍的问题,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冯巍落在后面,自顾自地说道:“哎,难得映花公主这么痴情!如果我也有这样的红颜知己,那该多好!什么西南绝色,我肯定不稀罕,也不会拉着你去!”
“冯都头,你说什么呢?什么西南绝色啊?”映花冷不丁地从后面冒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想必是怕梁翊夜里饿,追出来给他的。
“哦,没有,什么都不是。”冯巍一下子慌了,叫苦不迭。
“你拉着梁护卫一起去看什么了?西南绝色是什么?”映花不依不饶地问。
冯巍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却不知道该怎么隐瞒,而梁翊已经急匆匆地赶回来了。他为难地看了映花一眼,跟映花坦白了,西南绝色是一个名妓。
映花一句话没说,只是用尽力气,把食盒砸到了梁翊身上,各种糕点洒了一身,冯巍从来都没见过梁翊那么狼狈过。梁翊还没来得及说话,映花气鼓鼓地跑回了暖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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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华阳城的西城门,黄珊珊轻轻地挑起帘子,好奇地打量着京城的街道。这里人很多,街道比富川的宽很多,好像糖葫芦也比富川的大一些。一想到吃的,她就抱紧了怀里的梨膏。她听梁大娘说,翊哥哥每年冬天都会咳嗽,春天的时候又伤到了肺,今年冬天恐怕会咳得更厉害。雪影准备了上好的梨膏,梁大娘本来打算亲自来京城看望儿子,可谁知梁伯伯突然病倒了,这个重任就“只能”落到自己身上了。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丫头片子,谁都不允许她来,可她在梁家地上打了两天滚,又回自己家打了两天滚,在哭得筋疲力尽的时候,父亲总算答应了,因为有人愿意陪自己去京城了。
“风遥哥哥,中午吃什么呀?”黄珊珊掀开帘子,冲着风遥的背影问道。
“不知道,把你送到梁翊家里,我就回去。”风遥不冷不热地说道。
“哦…”黄珊珊不乐意地嘟起了嘴。她隐约知道翊哥哥和风遥哥哥闹僵了,之前他俩打一架就好了,但他们现在不打架了,黄珊珊更加不安起来。
梁翊现在在京城名声很大,风遥没费太多力气,就打听到了梁翊的住处。卫将军府的门匾已经换成了“靖敏公主府”,在这座气派的府邸旁边,梁翊的宅院显得更小了。风遥站在门口,不屑地冷哼道:“现在当了那么大的官,还住这么小的房子,真是没出息!”
“翊哥哥才不在乎房子大小呢!斯是陋室,唯吾独馨!”黄珊珊跺着脚说道。
“啥玩意儿?”风遥没听懂,急问道。
“哎,反正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黄珊珊白了风遥一眼,蹦蹦跳跳地叩响了大门。
于叔一见黄珊珊,一下子就笑开了花,黄珊珊甜甜地叫了于叔,于叔一高兴,就想把她抱起来。不过他努力了半天,尴尬地放弃了。黄珊珊也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吐舌头,说道:“我是不是真的太胖啦?”
“不是不是,黄丫头是富态!只是于叔老啦,抱不动你了!”于叔有些伤感地说。
黄珊珊堵住于叔的嘴巴,说道:“于叔才不老。”
于叔欣慰地刮了下黄珊珊的鼻子,一扭头,才发现风遥还站在那里。于叔清楚地记得,少爷下山时,被风遥打了一掌,虽说没有大碍,可那个巴掌印却像是烙在少爷背上一样。于叔心疼坏了,一直都对风遥耿耿于怀,不停地数落风遥没轻没重。
风遥远远地跟于叔鞠了一躬,算是跟于叔打招呼了,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黄珊珊想去把他喊回来,却被于叔一把拽住了。反正风遥像一阵风一样,来去自如惯了,也用不着担心他的安危。
黄珊珊饱餐一顿,便拉着灵雨上街闲逛去了。京城里面好东西真是太多了,黄珊珊爱不释手地看了一件又一件。她拿起两盒胭脂,想给母亲和梁大娘做礼物,可不知被谁碰了一下,她一下子磕到桌子上,脸被染成了小花猫。她气哼哼地爬起来,看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应该就是他撞的自己,可他连句对不起都没有,真是没教养!黄珊珊不跟他计较了,刚想掏钱,却发现钱包没有了。
“灵雨姐姐!我的钱被小偷偷走了!”黄珊珊心中慌乱,瞬间大哭起来。
“别哭,我帮你追回来!”
“就是他!他刚才撞了我一下,我的钱袋子就不见了!”黄珊珊的哭声惊天动地,说话一抽一抽的。
“好,你等我片刻!”
灵雨话音未落,便腾空而起,她像一只灵巧的燕子,飞过重重人群,冲着那个小偷的脖子就是一脚,那小偷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哇!”
黄珊珊满脸泪痕和胭脂,目光呆呆地落在灵雨身上,而灵雨又一次凌空而来,稳稳落在她面前,将钱袋子还给她,说道:“珊珊小姐,看看钱少没少?”
黄珊珊接过钱袋子,依旧呆呆地:“我回去跟我娘说,我不要学琵琶了,我要学武功。”
灵雨噗嗤一笑,说道:“你细皮嫩肉,还是不要学这些的好。”
“不行,我要学,说不定我还能瘦呢!”黄珊珊天真烂漫地说。
“好。不过那个毛贼你要怎么处理,你想揍他出出气,现在还来得及!”灵雨说道。
黄珊珊看了那人一眼,满不在乎地说:“你帮我教训他了,这就足够了,看他也可怜,让他走吧!”
两天后,黄珊珊再次上街,跟灵雨走散了。结果小偷故伎重演,撞了黄珊珊一下,然后又把她的钱袋子给摸走了。这次他还特意冲黄珊珊做鬼脸,得意地扬起了手中的钱袋子。
黄珊珊追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地停住了脚步。她看着那个嚣张的背影,怒气冲冲地说:“你等着,等我翊哥哥回来收拾你!”
那毛贼年纪也不大,他根本就不害怕,反而愈加得意地跟黄珊珊做鬼脸,黄珊珊又被气哭了:“我要习武!我要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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