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燕贞符三年,淮水河畔一战,慕容秋瑟被南楚掳走,不仅让燕国成了世间笑柄,还间接导致北方三国南征失败,由于朝廷处置迟迟不到,一时之间燕地各处,关于北燕镇抚司的流言四下骤起,岳胜男与镇抚司受到燕国内外极大地排斥,毕竟让楚人在眼皮子底下掳走即将登上太子之位的慕容秋瑟,镇抚司究竟是有多窝囊才会如此?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南征失败的慕容正博,最近正焦头烂额,更因牵挂着慕容秋瑟的消息,连早朝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臣有本启奏。”自镇抚司设立之初,北燕监察院便与前者不对付,再说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监察院的人又会不趁机上一些眼药?
“岳统领胸无城府,目无远见,此番带着我燕国最精锐的镇抚司出征,竟还是让三皇子被楚贼掳走,臣提议废去镇抚司,由朝廷选拔民间的能人异士,重新组建一个暗部来应对楚国天一楼,以彰显我大燕国威!”
“是啊,是啊。”下边的臣子大多望着监察使的后背窃窃私语道“确实该如此,岳统领虽然文武双全,可终归是女子,眼界小了些,在这样任由镇抚司胡闹下去,面子、里子,我燕国岂不在诸国面前丢尽了。”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朝中半数大臣躬身在大殿之中,慕容正博看着一副铮臣模样的监察使跟他身后躬身行礼的半数大臣,他哪能不明白他们的意图?不过事情已然到了这步田地,慕容正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岳胜男身上,毕竟导致局面如此狼狈的人除了岳胜男,还有慕容夏狩跟公孙泽,他总不能连他们也处置了吧?
“此事再议,退朝!”无奈之下,慕容正博只好摆出一副气愤的样子,冷着脸,当堂拂袖而去,借此转移众人视线,让朝臣以为他是因众人不设法去解救三皇子而生气。
而此刻,被燕国上下口诛笔伐的岳胜男,却在暗地里筹划着针对楚国的反击。
焚香见美人,古人诚不欺我,岳胜男坐在本属慕容春狄的帅帐内,一边为一本竹简熏香制艺,一边安静地翻阅着鲁城留给慕容春狄的兵法,眼神清明,眸底不时有隐隐的流光闪过,导致镇抚使侍卫走进来,一时间竟看痴了。
“有事吗?”岳胜男连眼都未抬,看着书简轻声问道。
“属下见过统领!”那镇抚使侍卫这才缓过神来,心下有些懊悔,却又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静若处子的岳胜男,紧忙收回目光,沉声道“有丞相和二皇子的密信。”
“放到桌子上,出去吧。”等到侍卫走出帅帐,岳胜男这才放下兵书打开来信,不动声色地看了一遍,看罢,随即拿起火折子将迷信烧成灰倒进香炉里。
“这些年为了攻略楚国,你们在楚国朝廷埋下的钉子可真是不少。”岳胜男一边用香著挑拌着香灰,一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来人!”清理完痕迹,岳胜男冲账外轻声喊道“擂鼓议事,让众将在大皇子帐中集合。”
淮水一战,凌尘虽说被仇久打晕带走,可若不是因为他与慕容春狄的拼斗深受内伤,仇久又哪来的机会下手?而境界相同的慕容春狄又岂能例外?只不过后来他又硬生生挨了楚径庭一拳,受伤更甚罢了,至今都不见什么好转。
“岳……统领,”慕容春狄此刻脸色苍白的靠在躺椅上,见岳胜男进帐,连忙支起身体想要见礼“今日来……咳咳。”
见状,岳胜男秀眉微蹙,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换个地方,不过想来想去,当下能震慑住燕军这群骄兵悍将的恐怕只有慕容春狄,于是她赶忙让身后的侍卫扶住对方,轻声道“殿下不用多礼,您这内伤怕是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养伤期间切勿动怒,接下来议事,您听着就是。”
“统领,南北两营的大小统帅都到齐了!”这时一个亲卫在营外高声通报道。
闻声,岳胜男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让人把慕容春狄扶到主位上她站到一旁后,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众将进帐排成一排,清一色高大魁梧的汉子,可当他们瞄了一眼岳胜男身后的慕容春狄时,无一例外的低下了头,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诸位,今日叫大家前来,是有两件事要跟大家商议,其一是为了跟大家解释当日一战的始末,其二则是为了营救三皇子,重塑我大燕军威。”岳胜男目光扫视着各营主将,面色凝重,目光如实质,似要将各位低着头的将领都看穿一般。
“或许众位已然从自己的渠道听说了,此番三皇子被掳乃是我方计划失误被凌尘抓到破绽导致的,借此我以镇抚司统领之职向大家道歉,至于计划到底是什么,如今说来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只能说当日一战从始至终我们都处于被动当中,营中所传言的我方战败,完全是无稽之谈!”
“那殿下怎么受的伤...”一个矮个子将领小声嘟囔道。
横了一眼那名当日不在场的将领,慕容春狄冷笑道“怎么?你觉得本王输给凌尘加九鬼庭联手让你丢脸了?”
见慕容春狄面露不愉,他赶忙单膝跪地,解释道“不敢不敢,属下知罪,属下知罪,还望殿下海涵!”
“若不是岳统领现在需要你们,本王今日绝不会轻饶了你!”
“谢岳统领,谢殿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矮个子将领紧忙向岳胜男道谢。
平静的扫了一眼众人反应,岳胜男继续道“这其二,事关三殿下安危,本官想先听听诸位的意见!”
话音刚落,一名镇抚司的将领站出来道“属下建议咱们跟监察院联手,一起南下金陵解救三殿下,那里是天一楼的大本营,仅凭镇抚司千余人恐是鸡蛋碰石头!”
燕军将领则建议道“虽说三殿下的安危事关大燕国运,不过于属下看来,如今战事未了,三殿下未必有性命之忧,并且我们都是沙场之人,这救人的活,根本做不来啊!”
这时一个大胡子将领突然站出队列高声喊道“要我说,攘外必先安内,先把戎狄那些土匪头子收拾完了,再去救三殿下,否则任由那群狗东西成天闹事,兄弟们哪还有心思去打仗?”
此话一出,备受其扰的几个将领纷纷跳出来抱怨,恨不得当即就把戎狄赶出营外,完全忘了商议之事。
面对当下的状况,岳胜男有些无奈,因慕容春狄受伤,鲁城身在齐国,整座大营完全一副群龙无首的状态,她一介女流之辈可以震得住镇抚司,但面对这群骄兵悍将她怎么可能拿捏的住?更别提慕容夏狩从戎狄招来的兵马凶悍异常,普通的燕国将领和士兵根本招惹,营里现在就像一座火药库,一点即炸。
“都别吵了!”岳胜男一声娇叱,账内顿时鸦雀无声“今日来是让你们来抱怨的吗?我们现在商议的是怎么解救三殿下!”
岳胜男站在左上首,将下首每一个将领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不急不徐的说道“身为大燕儿郎,竟连去一雪前耻的血性都没有,就这样还妄想着收服戎狄兵马?看来丞相大人说的没错,大燕这些年迟迟无法打开淮水的局面,不仅仅是因为楚人好水,绝大部分是因为你辈将士缺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诸将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火气,纷纷怒视岳胜男。然这时吴令宇忽然高声喊道“我愿追随岳统领一雪前耻,请岳统领下发任务!”
吴令宇的突然倒戈,让诸将措手不及,一脸疑惑的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个解释,可惜他们却慕容春狄的心在谁那,见吴令宇表态,他赶忙支撑身体,虚弱道“从今日开始,营中一切政务交由吴将军与岳统领定夺,尔等既然无意追随,那就把兵权都交出来吧,省的戎狄兵马在闹你们!”
“殿下,我等....”众人闻声,一阵惊愕。
没理诸将的反应,慕容春狄把目光转向岳胜男,虚弱的笑道“接下来就看岳统领了,待你带回三弟,本王在亲自为你牵马庆功!”
众人见慕容春狄如此支持岳胜男,哪还敢继续跟后者作对,遂纷纷躬身请战,希望能缓和岳胜男的关系。
岳胜男面色稍霁,对慕容春狄点头致谢后,立即吩咐道“吴将军,麻烦你代殿下整合全军,兵压淮水,造成我军大举南下的态势!”
“属下谨遵岳大人吩咐!”吴令宇揖礼应道。
随后岳胜男审视一圈,继续道“其他诸将全力协助吴将军,务必让楚人以为我军要强攻淮水,一切行兵部署,若有不服者,斩!”
“喏!”众人抱拳齐声喝道。
上前接过战令后,吴令宇突然小声问道“那统领您...”
“吾将借此率领镇抚司南下,潜入楚军军营!”说话间,岳胜男身上涌现出凌冽的杀气,眼神陡然锐利
“进行针对楚军将官的无差别刺杀!”